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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她紧紧地抱着他,像即将溺死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
“宝儿,别难过。”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浅淡,似乎,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他的心中,却是那样的苦涩。他的确看淡了生死,可却在重见她的那一刻,心弦剧颤,万般不舍。天知道,他多么舍不得离开她。
“宝儿,我没事,就算我走了,你也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他扬唇说道,一缕淡淡的笑意自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极慢地漾出来,温润淡雅。
花著雨闭上眼睛,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胸腔内掉落,碎成了几瓣。
姬凤离的蛊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沉睡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每每看到他在床榻上睡着了,她都生怕他一觉醒不过来。
这一日,雪后初晴,花著雨搬了软椅,扶着姬凤离在桃林中晒太阳。日光,透过落满了积雪的树丫,千回百折地照在姬凤离苍白的脸上。他长睫微翘,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宝儿,这个时候御花园中的梅林风景一定很美,我们去梅林走走。”姬凤离微笑着说道。
花著雨凝眉道:“御花园离这里很远,我去吧,我去折几枝梅花插到花瓶里,放到屋中。”
“也好!”姬凤离含笑道。
花著雨颔首道:“那我去了,你在这里乖乖地晒太阳。”
姬凤离微笑起来,狭长的丹凤眼弯成了漂亮的月牙状。花著雨转身而去,姬凤离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目光灼灼带着刻骨缠绵。她的身影消失在桃林中,他的眸光一点一点变得黯淡。
“蓝冰,唐玉,你们出来吧!”姬凤离淡淡说道。
桃林中,蓝冰和唐玉缓步走了出来。
“皇上,你真的要离开?”蓝冰凝眉问道。
姬凤离点了点头,深邃的眸中滑过一丝决绝。他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这样她会痛苦,他不愿让她痛苦,那样就算他死了,他也会心疼的。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穿过桃林,驶到了桃源居门前。就在姬凤离要上车时,安和泰从林子里快步走了过来。他们从花老夫人处打听到花著雨来了皇宫,早在两日前已经到了。
安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皇上,你就这么离开吗?您不觉得这样做她会更难过吗?”
姬凤离淡淡道:“我就是怕她难过。我不要她看到我最后的样子,这样她可以很快忘了我。”
安闻言,忽然笑了出来,“你以为她这一生还会忘记你吗?你难道不知道,上一次,你设计假死,她差点随你而去吗?她买通了刑场上不少官员,想要让你假死以救你出去,没想到你自己早安排了假死。她以为你真被她所杀,唐玉带人杀她时,她连躲都没有躲,掉到水中,她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我救她上来时,她在昏迷中,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泰沉声说道:“当日她抱了必死之心,若非我救得及时,恐怕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后来,如若不是为了洗清你的冤屈,我想她不会活下去。皇甫无双大婚之时,你可知萧胤为何指出丹泓才是北朝公主?是为了洗清你谋逆的罪名。那是她求他那么做的。”
唐玉闻言,慌忙跪在姬凤离面前,“皇上,属下罪该万死。”当日报仇心切,如今想来,那时她确实是没有躲闪。
“难道真是如此?那一次,属下也发现我们从刑场上离开得比我们想象的要顺利。”蓝冰低低说道。
姬凤离却恍若未闻一般,他闭上眼睛,内心深处,炸开一种痛楚,比蛊毒的折磨还要痛。他一直以为她是恨他的,一直认为她留在宫中,是为了花穆。尤其是知悉她是前朝公主后,他更是认为她留下是有所图谋的。
她说过爱他,还说过不止一次。可他从未相信过她,他始终认为她爱的,另有其人。他一直以为她在利用他,他也愿意被她利用,不管她为什么留下,只要她留下就行。但是,他还是时时刻刻感觉到恐慌,因为他怕她离开,所以他禁锢她,也伤害了她。也因为如此,当他知悉自己深中蛊毒时,他才毫不犹豫地赶她离开。
一直以来,他觉得都是自己在强求,一心要抓住那些本不属于他的幸福。
他从来不知,他做梦都渴求的感情,他认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得到的挚爱,原来早就已经降临到他身上了。
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激烈,如同火焰在烧灼着一般。
“我要去见她!”他一字一字说得很慢,漆黑的凤眸闪着一抹异样的光,深邃逼人。
花著雨立在梅林之中,眼前,千百树梅花,竞相盛放。轻风扫过,处处都萦绕着疏梅的幽香。
阿贵说了,泰也说了,宫中所有的太医也说了,蛊毒已深,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了,他恐怕连他们的孩子都见不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
你说过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说过要陪我生生世世。你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可是如今,你却要丢下我和孩子了。
她在一块古拙山石上坐下,仰望着满林子的梅花出神,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眸中流出,沿着脸颊肆意流淌。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前方响起,花著雨抹去泪水,恍惚抬头。只见前方的梅树下,多日不见的锦色淡然凝立。她身形单薄,衣裙在风里飘扬,好似风里一朵落花。
花著雨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锦色。只是,这还是曾经的锦色吗?脸色苍白憔悴,表情淡漠无情,和过去判若两人。
花著雨掏出锦帕,悄然抹去脸上的泪。
“锦色,这么久以来,你都在哪里?”她望着锦色,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锦色,说到底,也不过是花穆的一个棋子罢了。
“在哪里?自然是一直被他囚禁了。”锦色苦笑着说道,她的视线从花著雨的腹部扫到她的脸上,忽然盈盈一笑,然而,那笑里的凄楚,还是狠狠地刺痛了花著雨的眼。
花著雨万万没有想到,锦色一直都是被姬凤离囚禁起来了。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当初,和皇甫无双互换的那个公主,被花穆抱走的公主,会是谁?
“锦色,你如今是在皇宫里吗?”花著雨缓缓问道。
“是,我是在宫里,住在宫中的佛堂里,那里有一个人,她刚刚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锦色勾唇,一抹嘲弄的笑意慢慢漾开。
花著雨心中一凛,住在宫中佛堂中的,是聂皇后。
“锦色……”花著雨望着平静得好似一抹幽魂的锦色,忽然没有了言语。此刻,无论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其实,从一开始,相爷他就没有真正地相信我。不过,当他知悉整个计划后,他并没有杀我,而是派人将我囚禁了起来。当时,他以为我怀了他的孩子。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给他解媚药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锦色凄楚地说道。她的眸光从花著雨的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原来,小姐有了他的孩子。这么说,他的蛊毒是小姐下的了。我还以为,小姐是真的爱他,却原来,你也不过是为了害他!”锦色仰面长笑,泪水从眸中滑落,“可怜他那么爱你!”
花著雨心中一凛,上前一步,抓住锦色的手急急问道:“锦色,你说什么?”
锦色盈盈笑道:“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花著雨摇摇头。
“你真的不知道?”锦色扬眉不可置信地问道,随即凄然笑道,“你不要装了,除了你,还有谁能在他身上下这样的蛊毒?你还记得当日在军营他所中的媚药吧?那不是一般的媚药,那是青丝绕,是一种连续吸入七七四十九日后,才会发作的药,因为剂量很小,所以隐在火烛中,根本不会被发觉。但是,一旦中了青丝绕,便必须要用女人来解。”
“那一日,我押送粮草到了军营,并非是巧合,我原本打算要为相爷解毒的。可惜的是,我去得晚了,反倒被你解了毒。当时我心中既伤心,又庆幸。因为花穆在我身上下了一种蛊毒,名叫魅杀。一旦我和男子同房,这种蛊毒便会导入男子身上。听名字你就知道这种蛊毒多么厉害了吧?”
第178章 执子之手(4)()
“花穆他早就知道他是皇甫无襄,一心要除去他。但当时正值南朝和北朝大战,他并不想相爷立即就死,所以才用魅杀,因中了这种蛊不会即刻就死。但我身上的蛊毒并没有派上用场,依然存留在我身上,因为他一直没有动过我。可是,我不知道,你身上原来也有魅杀这种蛊毒。不过,算算日子,相爷身上所中魅杀并非是在军营那一夜,看来,你身上的蛊毒是后来才中的。他那么爱你,你竟然还狠得下心去害他!”
花著雨不由眩晕,一颗心像被利刃刺穿,痛得无法呼吸。
魅杀!
原来,他身上的蛊毒是她下的?怪不得,她问他,问阿贵,问蓝冰,他到底是怎么中的蛊毒,却无一人肯告诉她。
原来,是她身上早就被下了蛊毒,然后,传到了他的身上。
她可以想象,当初,他知道她是默国公主,又知道被她下了蛊毒,他心中,该是多么痛苦。或许,他一直都以为她留在宫中,甚至嫁给他,都是为了害他!
可是,到底是谁将魅杀这种蛊毒下在她身上的?既然,当初在军营中那一夜,他没有染上蛊毒,那么她身上的蛊毒就是后来被人下的,是谁?无双?花穆?可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花著雨上前一把抓住锦色的胳膊,扣住她的脉门,冷声道:“既然你知道魅杀这种蛊毒,那你告诉我,有没有解毒之法?”
泪水从锦色眸中滑落,她凄然道:“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
都说无药可解!
日光透过疏斜的梅枝,映照在她脸上,脸色苍白近乎透明。风,钻入她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