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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掉眼泪,摇摇头:“我不去。”
那人有些为难:“唔不去?那这样,我带你去肯德基吃点东西,你可以在那里面待一晚上,等天亮了,你再去你想去的地方,行吗?”
他没同意也没拒绝,抱着腿坐在原地流泪,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这么近的距离,他相信对方已经看清楚了他脸上的泪痕和被打肿了的脸颊,也看到了水里泡过的鞋和裤脚,但对方什么也没问,也没有逼他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站在他旁边,靠在栅栏上,抽着烟,抬着头看天上的星星。
直到晨光熹微,那人才说:“我要走了。”
走前,给他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并告诉他,如果下次还想离家出走,可以给他打电话,他会带他去肯德基吃夜宵。
天终归是亮了。
*
周卑从床上起来,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恍若隔世。
他起了床,给蝉蝉喂了狗粮。洗漱后,穿了宿郢给他买的新衣服。他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片面包,然后坐到钢琴前弹了一曲。
钢琴是和玫瑰同一天送到的,他将玫瑰扔了,把钢琴摆到了客厅的窗边。
说好的一月四五号就回来,周卑等到了一月七八号都没等回宿郢,期间对方一个电话也没有。他打电话过去,宿郢只说家里边有点事情要处理,暂时走不开,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具体什么事,对方没有透露,只是听语气,感觉可能不是什么小事。
赵立将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现在的手机号,每天都会给他发短信,说一些过去的事情。有时候是一些过去的趣事,有时候是一些美好的回忆,当然,最多的还是难以直视的污言秽语,骂他是个下。贱的婊。子,说他配不上宿郢,让他不要痴心妄想。
连着几天他都没敢出门,但今天是期末考试,他不得不出去。出门前,他将报警电话设了快捷键,编辑好了报警短信,如果碰到赵立将,第一时间就会将信息发出去。
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才抱着蝉蝉出了门。
可惜,一路风平浪静。
他把蝉蝉放到了宠物店。宠物店店员虽然不太认识他,但认识狗,所以很淡定地将狗抱了过去,让他之后来取就可以。
“周卑?”陆洺正巧从门外进来。
“陆哥。”周卑说,“我今天要考试,就把蝉蝉寄养在你们店里。”
陆洺点点头:“没问题。”
看见周卑,他就想起了宿郢家里的事儿。昨天宿郢还跟他打电话聊天,说了他家里的情况,让他帮忙看着点柳意,别再出来搅混水了,老爷子的葬礼办完他才会回来。
那天,宿老爷子脑溢血,送到医院花了十几万也没救回来,直接去了。之后的葬礼,场面混乱到难以想象,最后宿郢直接找了两个保镖队,凡是在葬礼现场大声闹事的都给扔了出去,其中包括宿母。
第二天就找了块风水宝地下葬,没有火化。按习俗,要守三天灵,再之后就是修坟立碑,头七过了才算完。
今天九号,昨天晚上宿郢就已经到了机场,想必早上就已经回来了。只是为什么周卑还不知道,那就不清楚了。
想到周卑和宿郢的关系,他要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他是个外人,连指手画脚的资格都没有。
“那拜托您了。”
“嗯。”陆洺想了想,在周卑走前,加了一句,“祝你考试顺利,加油。”
“谢谢陆哥,我会的。”他想,陆洺真是个好人啊。
这天是考理论课,研究生都在一个考场,所以不出意外,他在考场里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柳意。
柳意的样子很憔悴,跟以前精神活泼的模样截然相反,见了他也并不打招呼,直接从身侧略了过去。
“柳意。”周卑回头叫了柳意一声,对方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柳意像是要故意摆脱他一样,刚到交卷时间就拿笔走人了,第一个出了教室门。
他没有追出去,一直到了最后交卷的时间他才收起纸笔。本想给柳意发条短信问问怎么了,但他一条短信还没发出去,就收到了对方的信息。
周卑,我真的很后悔,我暂时没办法面对你。
他有些担心,不知道柳意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准备追出去。刚一出考场他自己就遇到了问题。
出考场门时,系主任叫住了他,说要跟他聊聊天。
聊天的话题是:艾滋病。
到了办公室,系主任委婉地告诉他,鉴于他的病在年级里掀起的负面影响,全系同学老师都希望他能够暂时休学治病。
“你知道,我们并没有歧视或者排斥你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艾滋病的传播方式,有人上报说你的私生活不太那个我的意思是,咱们系的女生很多,很多人挺介意这个。”
周卑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但勉强还算镇定。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我想知道那个来教室里散播我的事情的人,是不是个三十多岁,身材很瘦的男人?”
系主任说:“是,在之前一两个月,就是你请假那几天,他跑来学校到每个班里都说过,说他有艾滋病,而你们有过性。关系。”
“我知道了。”
“那这个”
周卑沉默了很久,最后道:“我会考虑。”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的家,脑子里一片空白。到了门口,打开了门,他才突然想起来他没有去宠物店接蝉蝉。
“汪!”这时,蝉蝉突然从门缝挤出来,对着他叫了一声。
他愣了一瞬,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开门冲了进去,只是一眼,他就看见了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宿郢。
明明只是十天不见,却仿佛隔了几辈子。
他很想冲上去抱住宿郢,可脚像是长在了地上,一点儿不听使唤。
眼前的人似乎还长那个样,还穿着那样的衣服,但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好像又回到了爸爸生日那天,他鼓起勇气喊了一声“舅舅”,却听到宿郢冷漠而厌恶地对着他说“我不是你的舅舅,我是周江的舅舅”的时候。
他有一种直觉,总觉得他要是现在跑过去的话会被推开。
“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宿郢走了过来,“你怎么了?”
周卑眨了眨眼,勉强笑了下:“谁要哭了?”
“唔”宿郢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他,“明明一副很难过的样子,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有。
“真没有?”
“没有。”
宿郢挑了挑眉:“好吧,那你为什么这幅表情?难道是我欺负你了?”
周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宿郢既然这么说,就说明他表情确实不好看。他把宿郢的手拉下来,低下了头。
宿郢看着他这样子心里着实厌烦,但出于任务,他还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抱住了周卑,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将人按进怀里,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声音却很温和:“你是不是想我了?”
周卑没说话,他紧紧地抱着宿郢,眼睛一眨,眼泪就下来了。
第17章 超级接盘侠(十七)()
第十七章
因为宿老爷子葬礼的事情,宿郢已经连着熬了几天,现在已经相当疲惫了。可以说再这么下去熬个一阵子,他可能会直接轮回到下个世界去,任务都不用做了。
抱了好一阵子,周卑才松开他,不过脸上的情状很狼狈。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小花猫吗?”宿郢看着他这幅样子,笑话他。
“才不是。”小孩儿可能也觉得掉面子了,一把抹掉眼泪,但根本抹不干净。
“哎哟这泪珠子掉的,你要是神话故事里的人鱼,那咱们可就发财了,天天卖珍珠数钱。”他用大拇指去揩眼泪,却被周卑抓住了手,按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上。
“想得美,不让你发财。”周卑吸了吸鼻子。
宿郢被他罕见的撒娇逗笑了,没把手从他脸上拿开:“好好好,不发财就不发财,那就穷着吧,穷点好。”
周卑抱着他的手,微不可见的点头。他手心里的水迹依旧不断蔓延开,可并不会再成串儿地流下来了。
他不在的这几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周卑不会一次两次地哭。只是再这么下去,可离“含笑而终”越来越远了。
不过好的是,他看得出周卑在面对他时已经逐渐卸下了防备,会哭会发脾气,还会委婉地撒娇,说明他之前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周卑哭起来悄无声息,嘴都不见瘪一下。他将宿郢的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默默流泪,偶尔吸气时打两个嗝,鼻水都流下来了也毫无所觉,直到十几分钟后,这场淋漓的宣泄才慢慢收尾。而这时,手掌里,指缝间全是湿润。
宿郢拿开手,让周卑那双红彤彤的眼睛露出来。
“想我想得这么厉害吗,哭成这样,我这几天在老家,家里出了很多事,我实在太忙了,心情也不太好,所以没怎么给你打电话。”他拿纸巾给周卑擦了擦脸,一边解释他这段时间的冷落。
“什么”周卑想问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没资格问这个,于是说了半截又憋了回去。
“我爸脑溢血走了,这些天在给他办丧事。”这几天因为宿老爷子的事,宿郢的情绪不太好,心里也憋得慌。
即使穿越了无数个世界,但在往常那些世界里,他待的时间都相当短暂。
一开始是穿越成动物,很长时间后,才慢慢穿越成人。但成为人的时间也并不长,不过百年,且每次穿越的时间又相当地不稳定,长的时候能待个几年,短的时候不过几分钟。
记得有一次他穿成了个短命皇帝,刚刚穿越过去,一杯毒酒就已经穿过喉咙了。还没来得及感受什么就浑身一阵剧痛,接着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