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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杰看了看狗,又看了看巨型雪橇车,面色复杂地说:“开玩笑呢?上面没有人它也拉不动啊。”
程几何滑动轮椅来到哈士奇旁边,摸着狗脑袋说:“你不能以貌取狗,有些狗表面上看着是只狗,实际上它——”
柯杰打断她的话:“是个人?”
陈溺道:“是道具,C007区域上一场游戏结束全靠它拉动雪橇把人给拽出去。”
单靠音响里播放的那首歌来驱使一只雪橇犬拉着大雪橇车与这么多人可能会有些困难,好在陈溺还有一个关键道具——叶子晶石。
可以用来干扰其他道具的力量,也能用来加强其他道具的能力,全凭陈溺操作。
柯杰与夏宰仍旧不大情愿,千黛被愤恨驱使,恨不得立刻奔到桥洞下,剩余的人则是全听陈溺的安排。
…
与前几场游戏期间不同,街道上能够看到往来的行人,数量不多,每隔一段路就能碰见几抱团外出的人。
肯定不可能是闲逛,应当与陈溺他们一样,是抱着外出寻找线索的目的走上街头的。
那些人看到一只哈士奇拉着巨型雪橇从道路主干中央呼啸而过时,无一不是露出诧异震惊的神色。
自昨天起,黑滋尔的独占欲越发不加掩饰,好像陈溺被别人多看一眼,多碰一下,就能让他掉一块肉一般,全程把人摁在自己怀里,霸道的不许他挣脱。
被人掌控的滋味让陈溺觉得有些反感,有些后悔自己昨晚做出的决定,报复心起,藏在黑滋尔大衣下方的手摸到腰韧上狠狠一揪,结果却因那里的肌理太多紧实,根本没有掐到皮肉。
没带给黑滋尔一点儿痛感不说,还让他的呼吸骤然间沉了几个度。
陈溺:“抱够了没?给我松开。”
也是时候该松开了,黑滋尔看向前方,横跨河川之上的大桥就在不远处,雪橇犬停下了脚步,黑滋尔率先起身,拉住陈溺的手腕把人带下了车。
上流的水没泄下,水位很久没有没过桥洞了,有些地方依稀能瞧见河壤。
风有些大,吹得河道两旁的古柳树秃枝拂起,离得远了打眼一瞧,更像是一颗颗巨大的留有长发的头颅。
安善美望入那漆黑一片的桥洞,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阳光的渗入,桥洞底下比黑夜还要深沉,让人根本看不清那里面有什么。
即使不靠近,也能感受到一股彻骨的阴冷,正顺着桥洞往外蔓延。
她在原地踟蹰了会儿,咬咬牙,抬起脚步跟上了队伍。
陈溺裹紧自己的外套:“是不是有点儿冷了?”
闻言,黑滋尔身形顿滞一瞬,脱下灰黑色的长大衣,给陈溺披上。
他们顺着河堤的台阶走下去,怕陈溺会踩空,黑滋尔让人趴在了自己的背上,踩下最后一级阶梯,双脚落地站稳,还有些不舍得把背上的人放下来。
一行人正站在桥洞入口处,却依旧无法凭借肉眼看清洞内的景貌。
根本就是一个无底的窟窿摆在了面前,黑幽幽的望不到边,明明桥洞两端是通着外面的,他们站在这一边,收获不到桥洞另一边的风景。
陈溺看不到这番景象,自顾自地跟着黑滋尔走进桥底,两人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谷阿羽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功能,小跑两步追赶上去:“哎,倒是等等我们啊。”
黑暗的空洞太大,在所有人全部掏出自己的手机用来照明的情况下,桥洞里部也未能展露全貌,大部分光线被漆黑吞没消弭不见。
对于失去视觉的陈溺来说,从这场游戏宣布开始起,不论身处何处,黑暗至始至终笼罩着他,对未知与黑暗的恐惧差不多完全麻木。
谷阿羽搓了搓手臂:“好冷啊。”
桥洞下面又阴又冷,时不时还有一阵穿堂风幽幽飘过。
安善美举起手机向上探照,没等她看清上方有什么,才刚一抬起头,温温热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鼻梁骨,啪嗒一下。
本就胆子小,安善美惊呼一声,拿着手机的手一晃,赶忙用另一条手臂擦掉脸上的水渍。
有些腥臭。
杨贤:“怎么了?”
安善美有些委屈,打着颤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下听起来飘飘幽幽:“上面,上面有水底下来了,还是温的。”
众人闻言,随之抬头向上看去。
柯杰一边倒退一边说:“什么也没有啊。”
忽地,脚下被垫高,触感一软。
他立即低下头,手机背面朝下,勉强照出了脚边的一堆杂物。
又脏又乱的垫子与污渍满满的被子,胡乱堆成一团的被子里还塞着不少杂乱细碎的物品。
柯杰嫌恶的用脚踢开那团被子:“有人住在这里吗?”
其他人闻言走过来,数到灯光打在杂物堆上,彻底照清楚了这桥洞下一角的全貌。
杨贤不慎踩到一只泡沫一次性饭盒,咔咔几声脆响,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他稳住身形,鞋底狠狠在地面上蹭了几下,抱怨道:“哎!谁怎么这么不讲究啊!”
安善美揪着自己的衣摆,不安地说:“是流浪汉吧,我以前听同学说起过,有不少无家可归的人就寄住在桥洞下面。”
流浪汉?
陈溺不禁暗下思索,是什么样的流浪汉,会成为这场游戏的最终快递签收者?
那团被子被柯杰来来回回踢了老半天,总算是平铺开来。
修哉眼尖,蹲下身去掀开被角,拾起被罩里露出的小玩意。
是一个钱夹,拿在手里感觉挺有份量的。
翻开钱夹,一眼就瞧见夹层里有十来张红色的纸钞。
修哉呵笑一声道:“流浪汉还挺有钱的。”
陈溺:“钱?”他有些懊恼,什么也看不到,跟着一起来,也仅能依凭其他人获知有何收获。
察觉到陈溺情绪有异变,黑滋尔圈住他的腰,把人又往自己身边拽近了些,侧过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耳鬓。
陈溺呼出一口气,勉强舒缓了心底的语气。
旁人的注意力正集中于修哉手里的钱夹与角落堆积的杂物上。
唯独修哉,听到陈溺的一字疑问后抬头朝他看去,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他扯开嘴角,轻笑道:“嗯,捡到一只钱夹,里面除了钱,还有钱包主人的身份证件。”
说着,他埋下头,抽出钱夹里的证件。
谷阿羽围上前,举起手机照亮身份证件,证件照上的男性面宽肉厚,脸上油亮,面相还算得上宽厚。
一寸照片旁,赫然是证件主人的名字。
董健。
谷阿羽:“证件照的主人是董健。”
陈辛礼讶然重复最后两个字:“董健?董健怎么会住在桥洞底下?”
柯杰道:“应该是钱包掉路上被住在这里的流浪汉捡着了,他好歹手里还捏着天鸟的股权,光是分红就够他吃喝玩乐了,哪会沦落到要住桥洞的地步。”
放着好生生的家不回,揣着一兜子钱跑来住桥洞,除非是精神出了问题。
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就在其他人生出这一想法时,站在一旁的陈溺冷不丁的出声:“如果他是在躲什么人呢?或许……躲什么东西?”
不想被发现,不想被找到,所以捏着钱也不敢花,不敢动用身份证,也不敢外出被人发现,寄居在漆黑隐秘的桥洞下过生活。
程几何说:“那他可以躲在家里啊,他有那么多房子,揣着巨款来住桥洞卖惨,不像话!”
陈溺:“门,他不想在有门的地方居住。”
C042的天空,已然被那个名叫陶静的女孩的怨恨笼罩。
谷阿羽忽然捂住自己的脑门轻呼一声,一下跳到了一旁。
啪嗒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警觉,谷阿羽也手机照明去照地面,一粒细小的碎石子恰巧停止滚动。
他们扬起手机,再度抬起头看向上面,一个黑影从光幕下一晃而过,蹿进一旁的黑暗之中。
“卧槽,什么鬼!”
“是个人,是一个人。”
“人能在上面爬?”
“他往那边跑了!”
陈溺面色一凛,冷下声道:“是人是鬼,先抓过来再说。”
柯杰一脸惊悚:“真要是个鬼,冲上去不是找死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守在陈溺身边的那个男人踱步上前,皮鞋根部敲在坚硬的水泥地面,惊起脆生生的几声响,带起一股凉飕飕的冷风。
手机的光束甚至追不上他的身影,在脚步声落下的同一时间,另一个人惊恐的求饶声传入他们耳中。
“不要杀我,别杀我,别、别抓我!”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凶起来连鬼都怕。
根据声音传来的方位,他们调整了手机对准的角度,几道光束集中在黑滋尔笔挺颀长的背影上。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仿佛是捕捉到猎物的鹰一般,劲瘦有力的手牢牢抓着一颗脑袋。
咔咔的两声脆响,他徒手拗断了被他抓住的那人的两条手臂,厌恶地将他扔到其他人脚边,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方白色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起自己的手指,一边走回陈溺身边。
陈溺察觉到从身边短暂离去的人已归于原位,偏了偏脑袋,问道:“抓到了?”
黑滋尔轻叹出一口气,朝程几何看过去。
程几何说:“他抓到了,是个人。”
经过柯杰的辨认,被黑滋尔抓住的人正是董健。
长年躲避在桥洞下避人耳目的生活,令他的身体发生了怪变。
他脚上没有穿鞋,手指指肚、手掌、脚趾与脚掌上生出了看着让人恶寒的吸盘,也是凭借着这本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体上的部位,才能倒挂游走在桥洞顶上。
安善美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鼻梁,胃里一阵翻滚,说不出的恶心劲,根本不能去细想方才落到自己脸上的那温热液体是出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