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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那人醒了过来,挣扎了几下,但双脚被我绑得死死,力气不足,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光是这眼神就能把人杀死了,冷声问道:“我的东西呢?”
我愣了一下,指着一旁的黑袋子,说:“我给你带回来了!放心,我没有打开看。还有,你体内的血蜘蛛已经被我逼出来了……”其实一多半的功劳应该归在金蚕身上。
他杀人眼神这才好了一点,随即冷冰冰地说:“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越多越好!快……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不会杀你……”
我心中想道:“此人身材结实,反应灵敏。蛊毒逼出来,一旦吃饱饭。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必须吓吓他。”迟疑了一会,说:“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我随时都会可以要了你的性命。我有比血蜘蛛更厉害的毒物,你最好老实一点!”
那人冷傲地说:“我有一件事情要办,等我办完那件事情,你随时都可以拿走我这条贱命……我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我若要挣脱开去,这四根绳子给捆不住我的……”
那人手臂用力,已然挣开一根绳子,我觉得他说得没错,听这话,他要办一件很要紧的事情。我煮了一锅米饭,还炖了一锅菜。
我小心地解开了那人。他一句话不说,走上前,将一锅菜倒在米饭上,又拿了汤勺,端着饭锅就这样吃了起来,囫囵就吞了下去。
这一锅米饭,有一部分是我自己吃,剩下的是留着中午做蛋炒饭,居然被他一个人风卷残云般吃光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吃饭的人,也从没有见过饭量这么大的。
我心中想道,平时要是累了,会多吃两碗米饭,这人未必是饭量大,而是饿得太狠了,所以才吃这了这么多。
锅里最后一粒米饭被吃光后,那人擦掉了嘴角的污渍,说:“等我找到我阿爸的头骨,我就把我这命还给你。在这之前,请你再给我一件衣服……”
衣服被我剪破,的确是穿不出门了。我找了一件二叔的衣服,稍高大了一些,那人也不计较,穿上去之后,将黑色包背了起来,里面骨头又发出碰撞的声音,就朝门外走去。
我心中一颤,莫非这怪人背着的骨头是他父亲的尸骨,只是头骨尚未找到。为了找到头骨,他不费千辛万苦,几乎丧命,想必是个孝子了。
他走出院门刹那,我喊道:“你若找到头骨后,无需回来把命还给我。我师父说过,救人不需回报。血蜘蛛虽然被我逼出来,体内有没有余毒,我还不清楚。你最好是休养一段时间,万一有余毒……等余毒排出来之后,再去忙也不迟……”
第五十三章 、再下悬崖()
那人不料我说了那么多,耐心听完后,脸色微微一动,随即无所谓地说:“死不了就可以了,有毒在我身体,反而让我更清醒!”他大步走出了院子。我愣在原地,从来没见过如此看淡自己性命的人。
等他走后,我取了一些蓝蜈蚣草根茎粉末,喂给土卵虫,土卵虫的气色已经渐渐变好了,等粉末喂养完之后,应该就可以好了。喂养完蓝蜈蚣草之后,寻思着不用上学校。
我便将院子一块地挖出来,种了一些菜籽在里面。虽说二叔和爷爷给了我钱,暂时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但菜地长出一些青菜,也可以节约一些钱。最为可贵的是,劳动带来的乐趣是其他东西弥补不了的。
忙活了一个上午,翻出了巴掌大一块地。我下午温习了功课,取了二叔的一些藏书,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查看字典,不知不觉地到了傍晚。茶花峒炊烟袅袅,山间吃草的耕牛也被小孩赶了回来,几只黑色山羊也归圈了,不过一会,香味就散开了。
我刚准备做饭的时候,那人又出现大屋前面,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好像失血过多,嘴唇也有些干瘪,衣服上也破了几个大洞,唯独眼睛没有变化。
我以为是血蜘蛛余毒发作,或者他体内还有其他的毒蛊,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等到他走进,我却发现他的左手手臂上,有一道划开的口子,而且这道伤口反反复复割伤过。从伤口的位置判断,应该是他自己割开的,伤口数次流血,以致于脸色惨白。
那人平静地说道:“夜黑山间有毒虫,我就在你院子檐下睡一晚,你不用管我。”
我奇怪地问:“你不是去寻找头骨吗?怎么会割伤了自己手臂……该你不会是用滴血入骨的办法吧……这个方法是不科学的,没有效果的。”
我记得在二叔的藏书中看过,有些笔记记载,通过滴血入骨的办法确定血缘关系,认为如果有血缘关系,儿子的鲜血滴在亡父的尸骨上,鲜血就会渗进骨头里面,但是外人的鲜血就不会渗透进去。
其中有个故事讲,战乱之后,一个儿子去寻找父亲的尸骨,但战地有无数具尸骨,儿子就割开自己的血管,在每一句尸骨上滴血,差点失血而亡,最终孝德感天,找到了父亲的尸骸。
这个方法被二叔萧关驳斥为荒谬的办法,和在盐水里滴血认亲一样,不具有可信度,在现代人的眼中,是不可取的。
眼前这人估计是用了这个办法,若在荒山之中寻到了一些孤坟、头骨,便把自己的鲜血滴在上面,以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反反复复,自然会亏损不少鲜血。
那人沉默了一会,眼睛有些通红,说:“我只会这一种办法……除了这个办法,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原本是个极其坚强的汉子,此刻像是触到心中的伤心事,情绪有些低落。但这种情愫只存在很短的时间,又被他掩盖住了。
我问道:“你的阿爸离开人世多少年了?你又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有十几年了,他的头骨就在这一块消失的,不知道在哪里了?名字,名字……”他犹豫了一下,方才说:“你可以叫我阿九……”
鼓鼓!鼓鼓!黑眶蟾蜍的叫声传来。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之前下到悬崖底下,找回了黑狗,就在悬崖底下,看到过一个人头骨。阿九寻遍了山林,都找不到头骨,或许是因为头骨落入了悬崖下面了。
我赶紧说:“我前不久抓蛤蟆的时候,下到一处悬崖底下,在那悬崖下面见过一个人头骨,不知道是不是你阿爸的!”
阿九冷若寒冰的表情微微一变,叫道:“哪里的悬崖,现在带我去……快……快去……”他的脚步有些打飘,显然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我摇摇头说:“现在已经是天黑,下面会有很多毒虫。再加上这个季节,崖底之下有剧毒的瘴气。今天晚上做下准备,明天白天下去,那样会安全一些。”
阿九说:“好!”随即双膝跪地,咚咚咚,连续磕了三个头,他表达谢意的方式如此简单。我颇为慌张,忙叫道:“不要磕头,不要磕头了……”
当天晚上,我用干麻丝搓成了三根粗壮的长麻绳,计算了长度,确定可以下到崖底,又准备了两把长刀、若干食物、驱虫的草药、清水、火种等等物品,忙到大半夜,黑眶蟾蜍又在聒噪。
我笑着说:“小黑眶!希望你们蟾蜍大军早就我忘记了!到时候千万别追着我……”
次日一早,阿九已经等在门口,休息一晚,他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不得不说他的恢复能力很强,而且有着极其强大的毅力。他对生命冷漠,但他的身体却坚强地活着。
我们从茶花峒出发,两人的速度极快,中途没有休息,以前我自己要走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悬崖边上,路非常的陡峭,过了悬崖再走一会就是毒虫洞了。
我找到了大树,三根麻绳绑在大树上,其中一根丢了下去,另外两根分别绑在我和阿九身上,两人准备顺着绳索悬崖下去。
我给了阿九一包驱虫的草药,说:“阿九,头骨应该就在下面,我比你熟悉,在前面走,你跟着我后面,悬崖上可能有些毒虫,你小心一些。”
阿九说:“放心,一般虫子杀不了我!”这话倒是真的,他身负血蜘蛛都能挺着不死,一般的毒虫未必能杀死他。
上一次来是冬天晚上,气温在零下摄氏度以下,这一回是春末夏初的白天,气温相比之下会更加炎热。这次下去,一些睡觉的毒虫猛兽估计都会出来活动。我站在悬崖边上,朝下看去,底下一片雾气,隐隐发黑。
极有可能是毒瘴气!
渐入夏天,动物的尸体、植物的叶子、枯萎的鲜花,它们腐烂的速度加快,腐气聚集在一起,就容易形成瘴气。这些瘴气对人的伤害很大。传说苗疆有一种极其厉害的桃花瘴,一只健壮的马匹冲进去,就没有再出来的时候。等桃花瘴散掉,有人进去查看,发现马匹只剩下骨头了。
我暗暗有些担心,担心这些瘴气会伤害到我,也伤害到阿九,不过见他的样子,丝毫不顾及这些,我身体里有凶虫,未必会有事情。
忽然山崖中起了一阵急风,瘴气被吹动别的地方,时机到了。
“下去!”我当即说道,抓着绳索,开始垂下去。这是我第二次下去,比上次熟练了不少,光线也比上一次,下降的速度极快。阿九并没有半点畏惧,紧紧跟着我。
我们到了崖底,有准备的麻绳长度还多了好几米,不用和我上次一样悬在半空,要靠藤条爬下来。
我们落脚的崖底是一层黑色的泥土,还有淡淡热量散发出来。中间位置似乎有些浅浅的沟壑,应该是下大雨的时候,有水流经过。
不远处就是沈金花的坟墓了,木头做成的墓碑上,一只黑色的肥蝎子正趴在上面,懒洋洋的。坟墓四周已经长满了杂草,生死的界限已经模糊,沈金花已经完全和崖底融为一体了。
我四处巡视,确定位置。
阿九问:“你看到的头骨在哪里?”
我慢慢地回忆,当初落下来之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