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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慕家直系一脉媳柳氏”的字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仿佛随时都能落下,给她轰然一击。
“母亲……”她翕动着嘴唇,唇齿间轻缓地溢出这两个字。
十年前,小女孩一把将自己的母亲推进熊熊大火中,而自己则趁机向安全处跑去。
“只有这样,我才能当上真正的大小姐,母亲,你不要恨我。”回头看渐远的火海时,小女孩咬了咬唇说道。她尚还稚嫩的眉眼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阴狠,还有掩饰不住的愧疚之意。
这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叫自己的生母,柳雅,也是唯一一次真正地说出这两个字,在她还残存着孩提最后一丝良知时。
时隔十年,柳雅终于又听到了这一声母亲。只可惜,上一次她在生死一线,而今已是天人永诀。
慕千熏愣愣地看着自己母亲的的牌位,只觉得那一行金字刺眼得紧。
慕柠七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她,音调骤然拔高:“你父亲为了保护你们母女,被活活烧死,你母亲又是个性子软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恨过你,你道就不觉得自己混账吗?”
当她调查清楚一切的时候,险些就砸桌子了。以家人的爱和性命为垫脚石往上爬,这样的渣姐,真是连蛇蝎都不如!
一众慕家子弟虽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其中必有隐情,纷纷打起了精神,静候好戏。
母亲从未恨过么……一贯尖刻的慕千熏在听了慕柠七的话后,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而是一直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见她唇角牵起一点苦涩的笑,于是哑声道:“是,我是混账。是我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这句话不轻不响,刚好让所有人都能听清,霎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把人吓得不轻。
然而慕千熏还在投下重磅炸弹:“是我在十年前的那场火灾里,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慕柠七在一旁纠正她:“不,是亲手杀死。”
后者无力而痛苦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这十年来,他们对大小姐的恭敬根本就是个笑话?年纪稍长的在场人纷纷露出冷笑。
“把你做过的一切都说清楚吧,别和我说记不得了。”慕柠七平淡道,语气无悲无喜,冷静得仿佛局外人。
慕千熏握紧了拳,过了许久,又不甘地松开,淡且绝望地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
她讲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从十年前的火场到十年来的谋害,事无巨细。心思之狠毒,让听者也为之胆寒。
“家规可没说一个既害亲人又害家主的人该怎么处理,难不成死两遍?”慕柠七拨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身旁男子,“潇,你说要怎么处置她?”
身畔温润男子闻言,嘴角扬起令人如沐春风的雅致笑意,不急不缓道:“既然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的孩子,那就让她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吧。让她看着自己的孩子顶着罪人后代的名字,活得怎样痛苦。”
“此招甚妙。”慕柠七抚掌而笑。
“不,不!”慕千熏惊叫出声,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坐起身来,笨拙地朝慕柠七所站地方爬去。
“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的孩子!”她声泪俱下,”我已经退让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啊?为什么啊!身为家主不应该心胸开阔吗?”
呵,好一个心胸开阔!难道这十年她所犯下的罪孽,只需几句话就能抵消?这种话也亏她说得出来?慕柠七眼神一冷,本有些松动的心再次坚若磐石。
慕千熏虽在哭哭啼啼,也竖着耳朵留神周围人反应。听慕柠七许久不开口,她还以为自己的苦肉计成功了,于是愈加肆无忌惮地抓住了慕柠七的裤腿。
“妹妹,不,家主,你再好好想想!要知道,就算我们姐妹不合,你也是我腹中骨肉的亲阿姨啊!没了他,我就活不下去了!”她哭诉着,就差没鼻涕眼泪一把抹上去了。
打亲情牌?慕柠七皱了皱眉,却也没有拦她,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裤脚,卑微恳切地乞求。
值得肯定的是,因为她的精彩表演,满堂八十九名子弟中,竟有三分之一在知道她真面目的情况下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这副皮相哭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堂姐,请问你哭够了吗?你不是说没了孩子就活不下去了吗?这么哭天抢地的,万一伤了胎气,那是要‘一尸两命’的。”慕柠七戏谑地撩唇,将慕千熏的上半身扶起来,偏还让她保持一个抱大腿的姿势。千年寒潭般的幽眸倒映出一个狼狈丑陋的人影。
于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笑得一脸无辜:“你也真是的,我随口两句玩笑话怎么能当真了呢?”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把碰过慕千熏的手抽回,北辰潇立马体贴地递上纸巾:“喏,刚问十二要的,快擦擦,别染上什么疯病。”
疯病?正努力装怨妇的慕千熏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众人见两人妇唱夫随,晾一个慕千熏在旁又恼又恨,欲笑又止。敢情眼前这一对才是最狠的,兵不血刃,却又刀刀致命。
不过,那个站在家主旁边,风华灼灼的男子到底是谁,看起来似乎很面熟的样子?
“会不会是公爵大人……”有人终于反应过来,浑身一颤,拍了拍同伴,压低声音问道。
“你开什……”同伴正欲调侃上两句,然定睛一看,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口。
好像还真的是?!
慕家避世,但这并不代表慕家人就可以超脱世俗,该踩在他们头上的,还是踩在他们头上,比如皇室。
完蛋了完蛋了,他们见了公爵大人居然没有行礼?但愿他看在家主的面子上,大人有大量,不记他们的不敬之过。
“你跟我说这事干什么啊!”最早看出的那人的同伴狠狠给他一拳。两人开始在惴惴不安中度秒如年,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疯婆子一般的慕千熏,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此时的慕千熏,无异于天地间最愚蠢的笑话。
“堂姐,根据家规,你的罪名足够思过十年,加枪刑两次,再浸一次猪笼了。”慕柠七优雅地擦着手,语气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这也的确是个事实。
诚然,如今是法制社会,杀人是要犯法的,但十大家族是个例外。只要慕家家主得到大法院批准,慕千熏死十次都不犯法。
每听一个字落下,慕千熏的身子就颤抖得更厉害一分。
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有人开始皱眉,显然就是那三分之一。
然而下一秒,慕柠七又话锋一转,冷淡地道:“但你这样的人,连死都不配。我会留着你腹中的孩子,因为他是长房唯一的血脉,不过也仅此而已。”
我会让他活下来,仅此而已。
她一抬眸,扬声道:“来人,将慕家大小姐押下去,这几个月好吃好喝伺候着。等大小姐生完孩子了,再关到天牢里去。”
“是,家主。”两个暗卫悄然出现,他们的恭敬更给所有人提了个醒:眼前的少女,是货真价实的家主。
早已耗尽气力的慕千熏没有挣扎,任由那两个死士把自己架起,毫不怜香惜玉地带下去。
祠堂一片寂静,只有她冷冷嘲讽的声音伴着背影,渐行渐远:“呵……慕家主,你有没有想过,处置了我,要怎么给慕容家一个交代?”
“慕容家么……”慕柠七听着她的话,懒洋洋地挑动秀眉,不以为意地道,“两个野心家的联姻,慕容家定也早就想反悔了。”
不过是顾忌着家族脸面和利益,才一直没提出来罢了。
她这话说得极为随意,并没有传到慕千熏耳中,但想必后者明白过来,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慕千熏是一点存在价值也没有了。
偏偏慕柠七还指着慕千熏离开的地方,厉声说道:“现在,你们还有谁觉得我堂姐可怜的,大可站出来,和我说道说道。说赢了,我这就无罪把她放出来。”
所有人都在心底呵呵一声。开玩笑,她可怜关我啥事?她无罪释放我有啥好处?
慕柠七眼中闪过狡黠,淡淡一笑:“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那么我宣布,慕家直系二脉女慕千熏,勾结外族,谋害至亲,罪孽深重,经家主及长老会商决,将其关押天牢,永不见天日。”
“另外,族谱除名。”她轻舒一口气,补充道。
长老会?慕弘大长老也被牵连到这桩事里了?
就在众人想入非非的时候,苍老却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近,最终站定在慕柠七和北辰潇面前,微一弯腰,洪钟般有力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见过家主,见过公爵大人。”
公爵?要不要这么刺激?!众慕家子弟感觉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大长老,刚刚少……家主所说,真的代表了长老会吗?”直系三房一名面带倨傲的少女站前一步问道。
慕弘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长老会对家主所言没有意见。”没有意见,那就不代表他参与了商议。
老狐狸,这个时候还想着明哲保身。慕柠七眼中掠过冷意。
但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她也等着这句话。不过刹那,慕柠七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又调来一个暗卫,低声吩咐道:“父亲和大小姐的事,你去知会一下夫人。”
那死士应声而去,她重又抬头,目光澄澈无波。
慕弘在转眸看她时,望进的只剩下一潭不见底的寒水。
他敛去异样心思,负手而立,道:“另外,老夫此时站在这里,是为宣布另一件事。”
说着,他又朝慕柠七看了一眼,得到后者的微微颔首后,继续说道:“经过今天一事,我和家主发现长老会蛀虫太多,需要洗牌。为了选举出新的长老,从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