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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习俗,也是按照时夫人对她的看重,便由阮绫持刀切那一整块大月饼。阮绫看起来十分稳当,拿着一把与前日相仿的刀,咚咚咚、切切切,切成了,便由阮绫亲手端着盘子分给这家中的十九个人。
分到最后,算上她自己的,竟然盘中还多了一块……
她居然切了二十块?
阮绫纠结地看着盘中这多出来的一块,懵了。
大家也都静静地看着她,虽然十九块是不好切,可是真的切出了二十块,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正值尴尬之际,还是时怀池反应最快,他夹起托盘中的那块五仁月饼,放到了自己盘子里。他素日里秉正持重,上辈子被砍前也遇过一些落井下石闭门不见之类的不平事,而今待一些人便是淡淡如水,以至隔房的几个弟弟妹妹觉得他难以亲近。
今日却笑了,对众人说:“这是个好兆头,说不定明年,家里又要添人口了。”
时夫人一听,也笑着打圆场,“正是,你们俩早些生个孩子,我就开心了。”长辈也好,同辈也罢,都很捧场地顺着话说,顿时便解了阮绫这多切了一块的尴尬。
阮绫放下盘子,夹起了自己那块最后的五仁月饼放到小盘子里。微微低了头,仿佛是害羞。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不过是心虚不好意思去看时怀池罢了。
自己晚上竟还要去见邵曜……阮绫想来想去,趁着时怀池坐到了自己身旁,便与他道:“我听说第一楼旁边今晚有燃灯活动,晚上一起去吗?”
阮绫竟然又主动对他示好,时怀池有点意外。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好。”
阮绫便朝他笑了笑,低头咬了一口五仁月饼。
……
呔,果然难吃。
她偏头去看时怀池那一盘,他正尽心尽力艰难地消灭着自己那块多切了的五仁,吃得很慢,但眉头没皱一下。
这块月饼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吃完的,阮绫皱着眉吃完了这块月饼。回头看看时怀池,也啃光了一块。还剩一块。
实在是为难他了。
阮绫往时怀池面前推了一杯清淡桂花酒,以解月饼之腻。
时怀池接过了这杯酒,一口喝下了。又眼盛星辉盈盈笑地将空杯子推到阮绫面前来,好似示意她再给自己倒一杯。
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第20章 当年皇家中秋宴()
时怀池好似有点失落,他摇摇头,自己给自己又斟满了一杯。酒杯里的清『色』粼光摇曳晃动,映出他那张端华清隽的脸。
时怀池看着酒杯里的自己,仰脖一口气喝完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桂花酒不醉人,但喝得多了,总也有些飘忽。阮绫却一点也不碰,另叫元扇给她倒了清新的绿茶来。中秋理应月饼配桂花酿,举杯望明月。方成雅事。
便是小孩子,也不过是月饼配牛『乳』,她这个月饼配绿茶,委实是标新立异了,总归打眼。
时怀池有点奇怪,问她:“你不是挺爱喝桂花酒的吗?”
他说的很爱,还是上辈子的皇家中秋宴,在阮绫失宠的第二个年头,苏妃开始尝试宣告自己的地位。堂堂中秋宴,坐了阮绫的主位。把阮绫挤到了下首妃位上。
偏偏她亲爹阮喻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还第一个举杯向苏妃祝词。
即便时怀池是皇帝心腹宠臣,也觉得有些没眼看。
那时候阮绫就噙着笑,神光散漫地扫视着包括时怀池在内的殿中诸人,一杯一杯地喝她面前几案上的桂花酒,好像喝光了,又叫人添了一壶。
时怀池看了她好几回,每每总觉得她已经喝醉了,偏偏也不见她脸红上头,也不见她醉态发作,仍旧是噙着笑,若有人与她说话,也总能第一时间回答上来。
总是犀利的多。
因为毕竟,第二个年头,她开始在朝中争权,而皇家宴会,都是皇帝亲信,还是找她茬的多些。
时怀池以为这中秋宴于她委实凌虐,她该要早早起身借故告辞的,她偏偏坐到了最后。
到了最后,仿佛皇帝也醉熏熏的了,时怀池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端着酒杯,走到了皇后阮绫面前。
走近了,才发现她眼底都已是薄红,粉煞煞地落在眼角,像盛开了的小桃花,白里透了粉。
又像一只竖起了耳朵的警惕小兔子,眼是红的,面是白的,粉得让人心疼。
时怀池不知怎么的,与她说:“皇后,你喝多了。”
他本意并非挑衅,阮绫却以为他在挑衅,轻笑一声:“怎么,本宫喝本宫最爱的桂花酿,也碍着你了?”
她所指的,大约是前些日子,她想往户部安人,被时怀池标注了重点,并向邵曜建议不能给的事。
她嘟囔着‘真是煞风景’,一边提着她的酒壶子站了起来。她身旁的大宫女元扇要接过她手里的酒壶帮她拿着。她一把推开元扇的手,宝贝一样把桂花酒抱在怀里,“这瓶还没喝完,不要浪费了。你再叫太监给你拿瓶满的来,我们带回宫里去。”
时怀池端着他的小酒杯站在几案对面,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眼睁睁看着她们主仆俩,又管侍酒太监要了一瓶中秋宴特供桂花酒,堂而皇之一人捧了个酒壶回去。
那侍酒太监递完酒,回过头来还尴尬地朝时怀池笑了笑。他不知何故,还解释起来:“皇后宫里现在大印都不好使了……”
他就是当时被发配出御书房的林景。
时怀池料不到自己不过是参加一个中秋宴,竟致失眠。三更天从床上爬起来,点起蜡烛,伏在桌案上给皇帝写劝谏奏折,写完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花了好些天翻看多种刑案书籍,举了一堆宠妾灭妻的惨案作例子,劝他端正一国之君该有的态度和轻重。
奏折还没誊写好递上去,宫中就传来了皇后复宠的消息。
时怀池拿着那本奏折,也不知道自己是失落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
虽然两个月后皇后又失宠了,而且是自此永恒地失宠,但她也没人敢欺负了。因为仅仅她复宠的两个月,她就把司膳司尚膳、司衣御侍和司计司掌计都杀了,连理由都不找。
皇帝也越发不讲理,都由着她。
这显见是有命扣无命多享的买卖,此后哪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
时怀池的那本奏折终究再没有用武之地,给他锁进了方盒里,一锁也是永恒。因为时怀池不知道哪一年,把钥匙也弄丢了。
时怀池收回思绪,面前的阮绫嘴角笑意微冷,“喝酒误事,我早就不喝了。”
时怀池只当她是想着今晚的燃灯事宜,担心她喝了酒被夜风一吹就头痛,便也不再劝。
吃完这块三角月饼,就算是象征『性』地表达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期望,十九口人坐在一起说了些三姑六婆八大姨们热爱交流的话题,然后阮绫跟时怀池就跑路了!
看着他俩手牵手离开,身影消失在院门后,时夫人还欣慰地同她妯娌时二夫人笑言:“阿池从小就像个小大人,娶了媳『妇』,反倒活泼了。”
“就是。这样多好,看他可比以前开心多了。”时二夫人也应和着,望向门外的碧蓝苍天。
阮绫跟时怀池两个跑路的时候,外面天『色』还早,远没有到吃晚饭的时候。天光里透着烈阳白,阮绫跟时怀池一起吃了些碳烤小食,看了街边的杂耍,观光了闹哄哄的花花世界,眼看着时辰差不多,阮绫就拉着时怀池去了第一楼。
为着迎接喜庆中秋,第一楼里也装点起应景的花好月圆红灯笼,每一层都装点了个遍,只差没有明说望每位来宾都把酒楼当家了。
四春园在第一楼的第三层,阮绫跟时怀池也去了第三层的六福地。跟四春园只隔着一个房间,地理方位上是隔着一个拐角。六福地更在里面一些,四春园离楼梯相对更近一些。
进去坐定,点完菜后,阮绫就要『尿』遁了,她咳了一声,站起来说:“我去一趟茅厕,要是待会菜先上了,你先吃,不用等我。”
说完了,她也不带元扇,便出了门,走到隔壁的隔壁四春园,看看四下里没有熟人,镇定地抬手敲了敲门。
几乎没多久,门就开了,还是邵曜亲自来开的门。
他的凤眸都几乎弯了,拉开了门。阮绫闪身进去,第一件事就是反身推着房门关上了。
第21章 会当有时狭路逢()
“我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阮绫毫不客气地抿着唇回敬,秀眉单边儿挑起,透着难以言说的挑衅。但她又与邵曜离着近,还没有他高,这挑衅便少了些威势了。
邵曜只觉她像给自己挠痒痒似的,他都记不得,他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跟阮绫好好说过话了。上辈子死之前,想见一见阮绫,她也不肯来,只叫人送了个没水也没有壶嘴的空茶壶来。
邵曜叫林景往那没壶嘴的茶壶里填满了沙,装满了水,把沙子浸得密密实实地送返回去,听说她收也没收,看也没有看一眼,就让人丢到了御花园里。
御花园离着她的椒房殿自然是极远的。
她真是太绝情了,上辈子不肯原谅自己便罢了,这辈子还要来离间他们君臣关系,毁他臂膀。
邵曜便是如此想的,自打发现阮绫是回到过去的之后,他就觉着这是阮绫报复自己的一种方式。
邵曜凝视阮绫的挑衅样半晌,忽然伸了手过来,去『摸』阮绫的耳侧,阮绫被他吓一跳,兔子一样急往后蹦,踮起脚呲牙问他:“你干什么?”她睁圆了眼,警惕得像四面都环绕了看不见的敌人。
邵曜又被她逗笑了,往前追过来一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的流苏缠一块了,我只是想帮你理一理。”
“我自己会理。”
阮绫反驳着,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流苏,但邵曜已经又伸了手过来,像一只猎食的鹰之爪,先阮绫一步把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