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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怀池闻言,转头看了看自家的小厮墨迹,想了想,他就放下了笔,『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来,“走。”
*
阮绫的大丫鬟元扇,是个能跟随她在后宫沉沉浮浮的人物,也是人精一般的。阮绫也不敢随口就直接问她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嫁给时怀池,怕要惹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来。因此她让元扇给自己比划了一会儿簪子之后,就状似随意地开腔:“我能嫁给时怀池,总是不容易,还要多备些礼答谢该答谢的人。”
元扇将簪子『插』…进阮绫发髻中,蹙眉正了正,一边专心致志比划着将簪子『插』成最好的角度,一边随意笑着回话:“正是呢,奴婢怕自己浑忘了,已经事先列好了名单,回头就给姑娘拿过来。不过依奴婢看,舅老爷那儿的礼该是最重的,姑娘觉着送什么好呢?”
阮绫便知道了,原来这桩婚事是她舅舅从中出了大力促成的。元扇还是这么贴心,思虑也还是这么周全,她便更舒心了,也笑道:“我听说琉璃厂出了一种新式鼻烟壶,装的料里没有烟草,专门是要教人戒烟瘾的,就送这个给舅舅。”这一贯是阮绫作弄人的作风,调皮又亲近,一准是没问题了。更何况,阮绫想到她舅舅后来是给鼻烟吸出了病症来,给整得面黄肌瘦精力不济的,也不愿他再受一次这等苦处。烟草这种东西,能戒还是戒了吧。
元扇立时便应下了。
阮绫又小心翼翼旁敲侧击了一些旁的问题,这才将时怀池如何娶到自己的弄了个小半明白。阮绫轻轻吁了一口气,便想到了邵曜。自己嫁给了时怀池,也不知道邵曜会娶谁?
她便斟酌着问元扇:“皇上什么时候大婚的?”
门外时怀池要扣门的手悬住了。
他站得像一个雕塑。还是木质轻量的,风一吹,身体便似跟着衣摆轻轻晃了。
这主仆二人走路只带风,不带声,屋内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元扇颇感讶异,她回话道:“姑娘,皇上十天后才开始选秀呢。”言下之意,您可不是睡糊涂了,还没清醒吧?
邵曜竟要选秀?
阮绫心中诧异,继而,她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心道,果然还是她们阮氏太霸道了,看看,就连邵曜这水『性』杨花之人娶了她,上辈子连给自己选个秀的机会都没得了。
兴许她与邵曜本就该像这一世这样,各过各的,才能两厢相安无事,各自都快活吧。
门外时怀池的手悬停了半天,到底还是收回了手,转身离开了。
他身后的小厮墨迹相当诧异,心道怎么突然就走了?皇上要选秀,少夫人还感兴趣,这多好的一个谈资啊,少爷您可是要在御前当班的,随便拿个内幕消息出来讲与少夫人听,那不都是妥妥地能把牛『逼』吹上天了吗?
结果少爷他连个机会都不给自己,转身就走了!
墨迹他是恨铁不成钢啊。可他已经进过一次言了,再进便有逾矩之嫌,只好咬咬牙,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时怀池又回了他的书房,又重新亲自洗了笔,心烦意『乱』地写起了他的字。
这时候,阮绫已经想到,邵曜要选秀的话,苏榴会不会找机会借她们阮家光明正大去参选?
她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
见识过苏榴那一番起死回生,以及自己和时怀池莫名回到十年前之后,哪怕阮绫再不信邪,她都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到底还是有自己未曾涉猎过的奇怪领域存在。这个领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她有一种直觉,觉得这个秘密兴许能在苏榴身上解开。更何况,这世上无论是正道也好,邪法也罢,总归是要得到什么,也要失去一些什么,效果越大,风险便也越大。阮绫不厚道地暗自揣测,苏榴最后能救兀惕一命,说不定就与邵曜身体莫名一年比一年差,最后重病不起有些因果关系?
若不然,她苏榴为什么不救邵曜,继续做她的盛世宠妃,反而偏要去救一个侵略的夷人?
虽然上辈子阮绫对邵曜短命是乐见其成的,但有了邵映这个一肚子诗词歌舞,于治国上却满脑子豆腐花的人做对比,她觉得给邵曜多活几年,情况总不会比上辈子更差。
思来想去,阮绫就觉得,她不但要阻止苏榴入宫,如果有机会,她还想趁早杀了苏榴,看看她能不能让她自己也来个起死回生。
任她是怎样的邪『性』术法,使多了,便难免要给人看出端倪,『露』出破绽。
打定主意,阮绫脑中转了转,便忽然想起,十年前的时怀池好像是在邵曜跟前当班御书房笔录的。
阮绫那时候是极欢喜邵曜的,恨不能十二个时辰做他的随身挂件,经常也就能跟时怀池打几个照面。
既是如此,时怀池该有不少选秀的内…幕消息了,再有十天,邵曜的第一批选秀名单就要对外公布了,那么现在应该就已经基本定下。阮绫想到这,便觉时间紧迫,随手扶了扶元扇『插』好的簪子,便站了起来,“走,去看看你家姑爷在做什么。”
时怀池转身拔腿就往阮喻议事的书房跑,所幸阮绫大约是准备也花了些时候,时怀池跑到离阮喻书房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了带着元扇的阮绫不疾不徐走在前方,还没进去。时怀池那颗绷着的心,顿时就跟着一松,立刻喊了一声:“夫人!”
第69章 这波试探有点甜()
时空维发生混『乱』; 小天使可以多购买几章助力程序猿修复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绫整个身子都僵在了一块; 心内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来打去,一忽是这个占了上风; 一忽是那个领了头处; 至到最后; 就连阮绫自己心里都『乱』七八糟,毫无头绪; 愈发糊涂了。
时怀池看阮绫如此懵『色』; 又道:“皇上宠幸苏妃五年; 苏妃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致使国基不稳; 皇上与她在一块; 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阮绫一听,心里的小人也不打架了; 神『色』却是更不好。
阮绫幽幽瞥了时怀池一眼; 慢慢往车壁上一靠; 将脑袋和身子贴在了车壁上,心里冷笑; 对不住了,邵曜他绝后; 是本宫整的。
想到这,阮绫心中更觉混『乱』; 不应该啊; 自己不应该对苏榴动恻隐之心啊。
时怀池看阮绫皱起了眉; 仍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别扭,又给她找到了理由:其实她也不总是无情无义。不顾着她爹,总还顾着她族人。
念及此,时怀池心口便是不可自抑地一热,他隔着袖口抓住了阮绫的手腕,言语铮铮,似是发下一段誓言:“我必不与皇上一般。”
阮绫意外地将他看了看。
看到时怀池眼里的点点微光,闪闪的,带着专注。
……阮绫心道:爱卿,本宫没打算和你发展一段感情,你就别想多了。
阮绫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对着时怀池稍稍背转了身,并没有回话。这便是无声的拒绝了。
这么多年来,阮绫已经只相信自己。
天下男人皆薄幸,时怀池这些话,听过也就罢了,她也不会当真,更不会往心里去。
时怀池专注的眼眸微微黯了黯,不过阮绫明显的不乐意听,他也就没有再拉着阮绫说这一种言语了。
马车有规律地朝前奔着,轻轻晃着,发出轻微的咔哒咔哒声,阮绫脑子昏沉沉的,靠在车壁上慢慢睡着了。她手里抱着的一个迎枕滑落下来,落到时怀池腿边。时怀池拿过抱枕推到一旁去,看阮绫空歪着头,睡着的姿势看着就让人难受,轻轻地拉着她往自己怀里倒过来,一言不发地抱住了。
她睡着了,眼睛闭上,呼吸均匀,眼底不再有那种乍一看随意仔细一琢磨是警惕戒备的光,看起来就愈发的天然无辜。
时怀池轻轻地给她撩开了贴近眼睑的两根发丝,坐直了身子,看向对面的车壁。
阮绫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了那种半梦半醒的感觉,而自己就在时怀池怀里。她偏头望去,窗外有一丛桂树的枝叶遮蔽了大半个窗子外的空间。
到家了?
阮绫一下子挺坐起来。
她想起自己居然错过了唯一能阻止苏榴的机会,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她!
这怎么像是鬼『迷』了心窍一样?!
阮绫神『色』阴晴不定,更多的是难看。时怀池便在一旁问她:“你怎么了?”
阮绫没有理他。
她撑坐在榻边,看着自己的绯红霞云裙摆发呆。
今日自己在阮府的行为由不得阮绫不多想。
她从不是会临阵变卦的人,也从不是会因为一点恻隐之心,就能改变主意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被人骂无情无义那么多年了。
阮绫越想,面『色』越是煞白。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苏榴刚入宫那一年,邵曜对苏榴和自己那反复无常的变化……
“你怎么了?”时怀池在一旁问阮绫。
阮绫双手紧紧握着榻沿,手背两根蜿蜒的青筋清晰可见。她的头往前低垂着,身子微微往前冲着,没有言语。
阮绫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实际上,她还记得。
她便想起来,苏榴入宫头半年,邵曜那些反复无常的行端来。
邵曜对苏榴好时,他一个从不打女人的人,居然还打了自己一巴掌。那时候阮绫做了什么?她不过是发现自己每日要折来『插』瓶的红梅园那天给苏榴抢先折了一枝最迎风招展最好看的红梅去。还是阮绫头一天就看中的。阮绫很生气,心想,你这个贱人,抢我男人就算了,居然连我的一枝『插』瓶花都要抢?
真以为自己进了宫,受了宠就能上天了?
阮绫便叫她抱着红梅枝,就着皑皑白雪,膝盖枕着比搓衣板更崎岖的红梅枝,跪到了红梅园口。
明明白白告诉她,红梅她可以折,但是自己也可以叫她跪就跪,叫她用什么姿势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