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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穿山甲、娃娃鱼……简直无所不吃。四川、贵州一带,还有湖南某些地方都有喝“虫茶”的风俗。采收茶树害虫的粪便,晒干或烘干后保存,取名“虫茶”。据说这种“虫茶”是招待客人的珍贵饮料。蚕的粪便,或称“蚕沙”也是一种可作为药材泡饮的东西。
考证到这里,我依稀回忆起小时候自己也吃过虫子。不过都是一些外形不那么可怕,比较乖、比较容易接受的小东西。幼蝉,我们北京话俗称“唧鸟猴儿”,很乖,很好吃。我和小朋友们夜里打着电筒,把它们从树下挖出来。蝉是害虫,所以我们慷慨激昂地说:“为了祖国的绿化,吃掉它们吧!”然后把唧鸟猴儿们洗干净,活活地泡在有五香调料的盐水里。淹死之后就炸了吃。
不仅中国,其他很多国家也都有吃虫的习惯。像墨西哥,这个吃芒果蘸辣椒面儿,喝酒就辣椒汁的国家,昆虫的数量和种类都非常多。墨西哥人敢吃四百多种虫子,有蝗虫、蜻蜓、蝴蝶、毛虫(!)、蚊蝇(!!)、蚂蚁、蜂等等。我还发现,印尼人、日本人、泰国人,还有非洲人和印地安人,至今都在吞食着包括蚂蚁、田鳖,金龟子、蝗虫、雀蜂幼虫、螺虫、青虫、蛾虫与蚕虫,还有苍蝇的蛹等等节肢小生物。泰国人在金龟子体内塞满猪肉、花生、蒜之类的调料;而日本人更加恶毒——把幼虫混在大米里做寿司。下次去吃料理要小心了。欧洲人呢,听说巴黎开了家“昆虫餐厅”,大师傅倾情奉献虫菜100多种,主要有炸苍蝇、蚂蚁丸子、蛐蛐汤、烤蟑螂、蒸蛆、甲虫馅饼……
这还没完呢,如果你不耻下问,请教一些吃虫的专家,他们就会津津有味地给你讲,蚯蚓叫做地龙,吃之前要用马粪纸和青菜喂养几天。吃蝌蚪有利于计划生育,但是最好跟小蘑菇一起煮汤。以肉类养苍蝇蛆,洗净后加调料炒食,称为“炒肉芽”;或者将蝇蛆洗净晒干磨粉,添加辅料,混合面粉制成糕,名曰“八珍糕”。所谓的九香虫呢,就是我们俗话说的放屁虫,要先把它按进温水里,它就会不停地放屁,放完了再用油煎,吃起来就很香啦……你听听,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我讲着讲着,忽然发现尤利西斯的眼睛是复眼,这可是昆虫的特点啊,他的复眼里射出了仇恨的火光。不要再刺激他了,讨论一下其他的怪东西吧。他正好在翻唐代刘恂的《岭表录异》,里面记载着,岭南一些少数民族将牛杀死后,取出牛胃(即毛肚)里残留的草,加盐加调料吃掉,说是可以帮助消化。吓不吓人?我说,现在可能没有这种风俗了,不过,苗族人杀牛后,会将生牛骨用石臼舂成细粉,然后拌上盐和辣椒,入坛封存,叫做“辣椒骨”,据说味道很好。
还有泥土。非洲人很多人都吃泥土,尤其是女性,大概因为女性体质缺铁、缺锌,食物又匮乏,所以本能地摄取土壤中的微量元素。缺钙的患者骨骼脆弱,他们会四处寻找白蚁窝,挖出白蚁窝下的泥土,据说吃了能补充身体中的钙。不少美洲土著人,也喜欢将泥土混入磨碎了的橡子一起吃。所以这些地方的人多患有寄生虫病。
我对尤利西斯说,这些材料,并不能证明地球人愿意在食物上花费过多的精力,这是被迫的。如此杂乱奇异的食俗,唯一可能的来源就是——饥饿。我们的先人曾在饥寒危困中挣扎,大自然对他们是吝啬而严酷的。为了免于饿死,只好有什么吃什么。古代受蝗灾危害地区,蝗比米多,人们将捕到的蝗虫做为粮食,或经腌制、晒干、油炸后在集市上卖,名为“蝗米”、“旱虾”。那种年月,人的生命就那么回事,跟其他动物差不多,几只虫子救得了一只鸟,也能救一个人的命。我还对他说,把“吃”这个汉字分解一下,会得到两个字:口和乞,这是一个辛酸的意象,嘴巴在乞求。作为一个先进文明的使者,他有义务帮助我们搞到更多的汉堡包和满汉全席。
尤利西斯说:“食性杂乱就不说了,你们还有另外两个毛病。一个就是‘虐待生物’。”他拿出一大摞证据,说,“有一个名叫‘反动地主刘文彩’的人,这个人名字跟你很相似,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他是个虐待生物的行家。”我一看,原来他喜欢把活青蛙放进灌有盐水的坛子里,水上漂一块木板,然后封坛。若干时间后打开一看,青蛙已经趴在木板上变成了僵尸,就把这僵尸拿来吃。还有用沸米汤灌进猪肚子里,将其烫死,然后取下烫出的血泡炒食,名曰“炒血泡”。不是反动地主还真干不出来。
还曾经有一位老和尚,喜欢吃炖甲鱼,他把无辜的鳖活着放进装满冷水的鼎里,鼎盖上只留一个小洞洞,在鼎下面点一把火。水越来越热,鳖忍不住了,从小洞里探出头来。老和尚说:“阿弥陀佛。”舀一勺酱油、料酒和五香调料给它喝。它喝了很凉快,又缩回去。过一会儿再钻出来,“阿弥陀佛。”又喂一勺。直到把鳖煮熟。我觉得,这招儿太损了。
尤利西斯又说:“你们中国人古代非常喜欢虐待生物。你们吃活驴的肠子,活鸭的脚掌。还吃醉螃蟹、呛活虾,把小活泥鳅跟豆腐一起放在水里煮。外国人呢,基本上都是把动物弄死再吃。”
我并没有反驳他,只是翻出书柜里一本外国杂志,里面有幅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大汉正在吞吃活蜘蛛!这可把尤利西斯震住了。我告诉他,外国人不但吃活动物,还拿它们来打赌。如果有机会去不列颠图书馆查资料,可能看到一位里松斯教士留下的宝贵记录。我们从他的记录、剪报中可以读到类似下面的记载:“1788年3月13日:公爵与巴里摩尔领主赌了一千畿尼,赌他无法吃下一只活猫!猫由领主任选。”
多看看那时的报纸,还能收集一些赌赛记录:一个爱尔兰人为了50镑的赌金吃下五只小狐狸。一个约克郡牧羊人吃掉一只黑色雄猫,赢了两畿尼的赌金。某某又吃了六条活鱼和一打活青蛙……为了几块钱和一点哗众取宠的乐趣而牺牲的动物数不胜数,种类繁多。不仅是猫和鱼,鸡、鸭、燕子、猪、羊、蛇、老鼠……都被生吞活剥。表演这种玩意的人被称作eater,改成中国话,说好听了叫食客,说不好听的就叫吃货。而这种吞食游戏,就像游泳、象棋和桥牌一样,被称为“运动”。实际上,这不但是对动物的残杀,也是对自己的虐待。
无论借口是“养生”还是赌博,虐食都是人类对动物有意的残害。这种行为大概受好奇心和征服欲的驱使。尤利西斯告诉我,在征服了饥饿之后,人类致力于满足味觉,然后就要满足好奇心。这是个正常的规律。我对他说,现在很少看到虐食者了。
“但是,你们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暴食。”他翻开书本举例子。
古罗马皇帝奥里利乌斯为了自娱,曾经命令一个农夫连接吃掉一只烤乳猪、一头烤羊和一只烤野猪,还有大量的面包和葡萄酒。那个人在一天时间内完成了这个可怕的任务,使得“龙颜大悦”。皇帝的审美观真成问题。1511年,另一个暴食的农夫在马克西米兰皇帝面前表演,他吃掉大量的生牛肉,并用牙齿直接撕食羊肉。直到大臣们命令他停止。
国王自己也节制不到哪里去。这儿有一份法王路易十四(1638…1715)的御膳菜单,这顿午餐包括:一整只山鸡,填入草菇的松鸡、鸡或鸭,大盆生菜,若干羊肉,两厚片火腿,甜点心、生熟水果。可见那时的人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肠胃。
不单外国人干过这种事,我记得鸿门宴上,樊哙吃下一个生猪肘子,被誉为壮士。廉颇七十岁还能“斗米十斤肉”,披挂上马。
不要觉得不可信,人的胃是有弹性的,如果从小习惯于大量进食,会使胃容量渐渐变大,甚至大得使一般人难以相信。据说英国有个人一顿饭可以吞下41公斤的食物。而剑桥大学的马廷教授还提到过一个男孩,他在一周内吃掉了168公斤的东西!这在现代人看来都是非常可怕的。
尤利西斯说,不论是异食、虐食还是暴食,都是地球人身上残存的动物性的体现。我们的胃和舌头,好奇心和虚荣心都是贪婪的。我告诉他,我们在进化。在野蛮时代,人类为了延续生命;就像野兽一样吞食着大地上的一切,从鸟、兽到鱼、虫。随着生产能力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饥饿不再威胁人的生命,人的食欲才从胃转移到舌头上。而好奇心使人寻找更多奇异的食物、奇异的吃法。现在,我们学会了平和而理智地吃,并且开始注意资源的科学利用。食物的营养价值和进餐的科学方式被提到最重要的位置,食用一样东西时,我们更注重它对健康的影响。而且,我们不再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破坏大自然。
“是吗?你们为什么还在吃昆虫呢?”尤利西斯问道。
我说,这是因为昆虫食品具有难以取代的优势:种类多、世代短、繁殖快、容易获取,而且,大部分可食昆虫的营养价值都很高。地球上已知的昆虫有100多万种,占整个动物界的60%左右,是巨大的廉价蛋白质资源。全世界已确定出3650余种昆虫可供食用,有一些已经可以人工养殖。昆虫体内除了大量的优质蛋白外,还有各种盐类、钾、钠、磷、铁、钙等,另外还含大量人体所需的游离氨基酸和维生素——每100毫升昆虫血液中,含有游离氨基酸高出人血几倍。
我看了看尤利西斯的复眼,发现他好像没生气,就告诉他,首先被规模化开发为食品的昆虫是——苍蝇。我们已经有了苍蝇工厂。一对苍蝇一个夏季能生育出2660亿个蛆,数以亿计的白白胖胖的大蛆在营养基中滚来滚去,这不是很感人的情景吗?这些可爱的大胖蛆身上,可以提取抗菌活性蛋白、复合氨基酸、蛆油、几丁质等多种用途广泛的物质,蛆蛋白和蛆脂肪还可以做成食品咧。
“我倒觉得牛奶……”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