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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可惜再也见不到苏晴了,苏晴,苏姐姐,我对你
这般想着,她的神志逐渐模糊了起来,三魂七魄随风而起,飘飘荡荡着。
忽地,却有一人将她抱在了怀中,又以指点住了她的眉心。
“苏姐姐”她欢快地唤了一声,但入眼的却不是苏晴,而是酆如归。
也是,她已无实体,苏晴如何能触到她。
她登时失望至极。
酆如归渡了些内息予她,又将她放了下来,柔声道:“这点心铺子关门了,我们再去寻寻旁的点心铺子可好?这逢春城应当不会只这一家点心铺子罢?”
“多谢你。”秦瑶仰首望住酆如归,含泪道,“公子,多谢你。”
酆如归摆了摆手,又从衣袂内取出张丝帕来,打趣道:“擦擦罢,你哭得这样难看,苏晴会认不出你来的。”
秦瑶接过丝帕,擦了又擦,忐忑地道:“公子,我是不是生得很丑?”
“不丑,你生得很是俏丽。”酆如归失笑道,“我适才是与你玩笑,你毋庸介怀。”
秦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敛起泪意:“我生得真的不丑?”
“你生得真的不丑。”酆如归再三保证,又拉着姜无岐道,“道长,你认为秦瑶生得如何?”
姜无岐全然不知该如何夸人,便同酆如归一般道:“你生得很是俏丽。”
酆如归狭促地取笑道:“道长,你的口舌怎地这样不灵便。”
姜无岐坦诚地道:“贫道确是口拙,但贫道从不扯谎。”
姜无岐瞧来确实不像会扯谎之人,秦瑶心下的忐忑当即散去,她胡乱地擦过脸,而后将丝帕捏在手里,急急地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道:“我记得前面还有家点心铺子。”
前面确有一家点心铺子,但却如同第一家点心铺子般铺门紧锁。
全逢春城共计有一十五家点心铺子,一人俩鬼去了个遍,竟然无一开门。
秦瑶立在最末的那家点心铺子门前,悠悠地道:“苏姐姐家中贫苦,有一日我偷了家中母亲买的杏仁酥,一人藏在杏花林中偷吃,偶遇苏姐姐,苏姐姐瞧来馋嘴得紧,却只道这附近不太平,要我快些回家去,勿要逗留。我那时年纪尚小,又未遇上过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劝了我良久,我才不甘不愿地回了家去。过了几日,我听闻那杏花林中死了一人,却是苏姐姐的亲弟弟,她那日是来寻弟弟才偶然遇见我的。她弟弟为山贼所杀,挖出了内脏,我倘若那日没有回家去,许死的便是我了。
“再见得苏姐姐时,我正坐在溪边,吃着央母亲买来的杏仁酥,苏姐姐来浣洗衣物,她一见我便笑着道我无事便好。我看她容色惨白,右颊有伤,缠着她非要她说她这伤是从何而来的,她只得与我说她害得弟弟丢了性命,仅仅被父亲打了这一巴掌已是好的了。我见她一副要哭的模样,便取了一块杏仁酥送到了她唇边。我每每伤心落泪,母亲都会买杏仁酥予我吃,我想她吃了杏仁酥定然不会哭了。但她却是哭了出来,哭得厉害了,险些呛住。
“我以为是自己将她弄哭了,哄了她好久,她才止住哭泣。其后,我常常在溪边与她见面,她会很温柔地与我说话,还会教我刺绣,我手笨得连母亲都连声叹气,但她却从来都是柔声细语的,我每次都会带点心与她吃,有一回带了热乎乎的杏仁酥,极合她的胃口,使得她连连夸赞。
“然而我如今想要买热乎乎的杏仁酥与苏姐姐吃,却是不能了。”
“那便罢了罢。本就是我逼得这一十五家点心铺子休业的,我若是不复仇,这逢春城便不会人心惶惶,甚至实行了宵禁。”她惨然笑道,“但但我又如何能甘心不为我自己,不为苏姐姐复仇?”
酆如归、姜无岐听得这一番话皆是心生怜悯,由酆如归安慰道:“我再渡些内息予你,维持你魂魄不散,你改日再买热乎乎的杏仁酥与你苏姐姐吃可好?”
秦瑶又惊又喜:“当真么?”
“当真。”酆如归又学着方才姜无岐的语调道,“我从不扯谎。”
秦瑶朝着酆如归欠了欠身,激动地道:“多谢公子善心。”
“我们先回客栈去罢。”姜无岐提醒道,“外面日头太烈,要耗费的内息过多。”
“好罢。”秦瑶应了一声,便随酆如归与姜无岐回了逢春客栈去。
这客栈里头,食客与住客俱是寥寥,一人俩鬼径自越过大堂,上了楼去。
秦瑶情怯,一时不敢见苏晴,便躲在酆如归房中。
秦瑶不过是个年方十八的少女,因相貌偏幼,瞧来好似是豆蔻之年。
她复过仇,褪去了一身的怨恨与算计,重新恢复了少女的天真烂漫,酆如归得空便逗弄她,时常惹得她瘪着嘴,气呼呼的。
姜无岐见秦瑶与酆如归相处起来颇为融洽,暗自猜测酆如归是否对秦瑶抱有好感。
这猜测不知怎地却令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秦瑶在客栈留了四日,第四日,她细细地上过妆,由酆如归与姜无岐陪着她去买了杏仁酥,才去见苏晴。
苏晴的身体已痊愈大半,由曾茹陪着在桌案前念书。
她听得动静,抬起首来,见是秦瑶,未语先笑。
秦瑶行至苏晴面前,将手中攥紧了的一袋子杏仁酥递予苏晴,怯生生地道:“苏姐姐,这是杏仁酥,还热乎着。”
曾茹被酆如归唤了出去,那陆元柏已在那梁景文被秦瑶弃于集市当日,也被酆如归提出去与梁景文作伴去了。
是以,这房间内便只余下秦瑶与苏晴这一鬼一人。
苏晴接过杏仁酥,一面吃,一面与秦瑶说话,引得秦瑶笑靥如花,仿若岁月从未在她们间流淌过,她们存于世间,一直不曾被甚么人掠夺走任何东西,她们一直相依相伴,仍旧是十岁的秦瑶以及十五岁的苏晴。
吃罢杏仁酥,秦瑶的嗓子眼好似被堵住了,她拼尽全力,良久,才挤出零星的字句来:“苏姐姐,我我对你我”
未待秦瑶说完整,苏晴却是将她揽在了怀中,温言软语道:“阿瑶,我不问你是如何死的,但我知你已是鬼了,我这具身体分予你可好?”
秦瑶怔住了,不发一言,苏晴拥紧了她,唇瓣颤动,同时生生地将她往自己体内压。
秦瑶凭借着酆如归渡过来的内息,勉强存活着,本能地抗拒不了鲜活的肉身,过了片刻,三魂七魄便被没入了苏晴体内。
她听得苏晴笑道:“阿瑶,如今我容貌被毁怕是会惹人侧目,你勿要嫌弃才好。”
她赶忙道:“我决计不会嫌弃苏姐姐,可我附身于你的肉身中,阴气太重,恐会短了你的阳寿。”
苏晴回味着那杏仁酥的滋味,并不接秦瑶的话,而是笑着道:“阿瑶,我们一起活下去罢。”
一起活下去,互相依偎着,共享着一具肉身活下去。
苏晴又在客栈养了三日,才别过酆如归与姜无岐,打算出城谋个营生。
曾茹无处可去,求苏晴收留,苏晴便带上了曾茹钻入了大片大片的阳光当中。
现下满城皆均张贴着布告,细数梁景文、陆元柏以及咬春楼老鸨的几大罪状,梁景文尚未咽气,在集市上为人唾弃、打骂,甚至连三岁小儿都能将他踩在脚下。
梁景文一朝从前途似锦的解元变作了任人欺辱的残废,全无生志,但他却是连自尽都不能,不得不一日一日地煎熬着,熬了三昼四夜,梁母终于寻到了他,她此前被秦瑶关在了山中,后秦瑶将她放了出来,她费了足足四日才艰难地回到逢春城,见得亲生子变作了这副惨状,她双膝一软,跪倒在他面前哭天抢地。
无人安慰他与母亲,反是招来了众多观客的嗤笑围观。
梁母哭了一阵,因住处被毁,便带着梁景文回了临春城的娘家去,好生看顾,但因终日有人咒骂,娘家兄弟不胜其烦,将他们用扫帚赶了出去,她又哭又求,毫不奏效,不得不将梁景文放在一板车上,自己吃力地拉着车,背井离乡,乞讨为生。
而陆元柏家中原本有些家底,他又有嫡亲的兄弟,家中人嫌他坏了家族名声,且状若怪物,不堪用,便随他自生自灭去了。
苏晴、秦瑶以及曾茹出城时,见一路俱是布告,心中甚是痛快。
途径那陆元柏时,苏晴瞧见陆元柏张了张口,可怖的四肢乱颤,便避开了去,浑然没有听到陆元柏那一声“阿瑶”
是了,陆元柏之神志混乱了几日,便渐渐清醒了过来,他轻易地走入秦瑶的陷阱只是因为他爱着秦瑶。
只那咬春楼中的惊鸿一瞥,他便以一千两银子向嬷嬷买下了秦瑶的初夜。
但他却迟迟没有等到秦瑶,他等来的只有秦瑶的死讯。
幸而秦瑶即便化作了鬼,还是到了他怀中,柔顺地被他压在身下,婉转承欢。
他得了一时的欢愉,以为自己会与秦瑶朝朝暮暮,纵然秦瑶是鬼,纵然与秦瑶**会折了他的性命,他都在所不惜。
其后,他明知秦瑶有所图谋,却还是任由秦瑶去了。
他是饮鸩止渴的蠢人,愚蠢至极,不可救药。
他被秦瑶亲手割去了舌头,适才那一声“阿瑶”含混不清得直如是从胸腔内硬生生地挤压出来的,即使苏晴听见了,也分辨不得罢。
阿瑶不见了,他只能看见苏晴,他想问问苏晴他的阿瑶去哪里了,却是无能为力。
他急得泣泪横流,隐隐约约地映在他目中的苏晴不久便消失不见了。
唯一与阿瑶有干系的苏晴远去了,那他要去哪里,要问谁,才能寻到他的阿瑶?
阿瑶,阿瑶,阿瑶,阿瑶,我心悦于你,我原不该逼迫你将初夜卖于我,我理当为你赎身,将你捧在手心,耐心地等候你对我动心。
他未料想他的阿瑶竟是栖于苏晴体内,随苏晴去了他从未听闻过,更遑论踏足之地。
苏晴从小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