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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每个人都应待在适合自己的位置,做适合自己的事,如此,才能得心应手你实意不愿的,朕便不会勉强。你回去吧。”
“诺。”
扶苏缓步倒退,转身要走之时,赵政眼中一动,终是注意到了他的一袭白衫。
“扶苏”
扶苏忙转了回来,施礼问道:
“父皇可还有事?”
“白衫甚好,往后,你便如此穿着吧。”
赵政目光微远,似是看到了更多。
扶苏一愣,虽不明其意,却也因孝道在身,躬身从道:
“儿臣领命。”
眼见那与自己生得极像的扶苏身着一抹白衫渐渐远去,赵政忽然忆起当年在青玉殿的墙边,他独自一人远望着身穿白衫的成蛟与梁儿在沐梨园中共舞、宛如一双璧人
那时他便想过,若他不是大秦之主,若他可以弃下玄衣而着白袍,与梁儿比肩并立之时将会是何等样貌?
会否更为衬得上她那一身无暇的粹白?
看来这令他望而不得的一幕,很快就能有人能替他实现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只为梁儿()
扶苏刚刚离开,夏无且又自偏门应密召前来。
“夏无且,朕记得你说过,朕的命会到今年为止。”
赵政微敛着眸子,淡淡道。
夏无且低着头,眉头微蹙,伤感之情油然而生。
“回陛下,臣是说过……”
“眼下已至年关,若你说的没错,朕岂不是活不了几日了?”
赵政的语调依旧平淡。
“陛下……”
夏无且没了下文,他已不知当如何劝慰。
赵政长长吁出一口气,又问:
“你可还记得朕是如何安排此次出巡的路线的?”
夏无且不知话题怎又转至了此处,只老老实实恭敬答道:
“陛下原定……是要先南下至云梦、九疑,而后自浔阳走水路向东北而去,经枞阳过海渚,再自丹阳南下至钱塘,向东抵达会稽,过吴地向北到琅琊,随后从平原津向西,直至……返回咸阳……”
越说到后来,他底气便越虚。
因为他知道,那些往后的行程,陛下已是没有可能完成了……
赵政并未介意他语气的变化,再问:
“那你可知朕为何要如此安排?”
夏无且想了想,更是不解陛下为何要问他一个太医这些关乎政事的问题。
“陛下登九疑是为了祭舜帝……至会稽是为了……”
此时,赵政徐徐抬手将他打断,摇了摇头道:
“那些不过是顺道为之,做给天下人看罢了。”
夏无且一怔,面有疑惑。
赵政负手而立,双眸深邃,淡声道:
“这一路贯穿南北,几乎经过了大秦所有山水最为秀丽之地。且除琅琊外,全部都是过去朕没有带梁儿去的地方。朕想要与她走完这最后一程,亲手为她种下最后一棵梨树,置下最后一处沐梨园……夏无且,无论用什么方法,你务必要让朕再多活些时日,助朕完成此愿。”
“陛下……这……”
夏无且面露难色,抬眼间,却见赵政眼中神色已如磐石一般坚定不移,目不转睛的看向他,容不得他半分推辞。
片刻,他无奈一叹,低声道:
“其实……是有一味药可再为陛下多争取些时日的。只是此药虽被称作药,实则却是毒。以此延寿,只不过是在饮鸩止渴,非但延不了太久,而且……会令服用之人在最后关头备受折磨,死状……凄惨……故此,臣先前并未与陛下提过……”
闻此,赵政云淡风轻的勾了一下唇角。
他就知道,以夏无且高于世间的能力和优柔过善的性格,他必是保留了些他自己认为算不得方法的方法。
而这些方法,又恰巧是他赵政急需的。
“朕觉得此药不错,就用它吧。”
“陛下……!”
夏无且瞠目结舌。
他虽早知陛下视梁儿姑娘为心中至宝,却如何也料不到陛下竟只为了能陪她走得更远一些,而……而选择服毒害己……
赵政目的已成,他转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要夏无且退下。
他方才已经清楚了扶苏的想法,如他所愿,扶苏果然是未来最适合留在梁儿身边的人选。
既然诸事都已筹划妥当,接下来要做的,就只剩让他自己尽量活得久一些,在所有巡行的途经之处全都为梁儿种满梨花,在梁儿的记忆里留下更多与她共同的足迹。
那么往后,无论梁儿去往哪里,回忆中都总会有他的影子存在,永远不会将他遗忘了。
为此,不管要他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不会犹豫。
至于他最终死状如何……左右他也没打算让梁儿看到他死时的模样,那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赵政身后,夏无且已然晕红了眼眶,满目泪光的望着眼前这位几乎让他追随了半生的始皇帝,深深施礼,静静退去。
当今也好,后世也罢,无论人们如何看待陛下、如何评说陛下,在他眼里,陛下都是这世上最英明神武、霸气盖天的帝王,亦是最为专情、最为重情的帝王。
此生幸得如此之主,纵使他夏无且仅是一介不足道的医者,也甘愿搭上全族荣辱,为陛下牢牢独守这世间最大的秘密,哪怕因之赴死,也毫无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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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儿,还没到吗?”
“母亲莫急,就快到了。”
山中,胡亥用一块洁白的条布将梁儿的双眼蒙住,兴奋的拉着她穿梭于林间。
终于,他停下了步子,着手将蒙着她眼的布条解开,轻声问道:
“母亲,这的花……你可喜欢?”
梁儿杏瞳微闪。
只见眼前葱郁的草地上熙熙攘攘生满了粉白相间的花朵。
花色明丽,花形多姿,就连花叶也是片片柔媚、苍翠欲滴。
她莞尔,笑容正与那花儿相映,瞬间暖入了胡亥的心房。
“这是……秋海棠……”
“亥儿知道母亲喜爱以花制食,故而刚一入住行宫,便提早将这山中各处寻了个遍,哪处有花,哪处的花最美,亥儿全部已经熟记于心。”
胡亥满面含笑,俯身蹲下,摘了一朵递予梁儿。
梁儿看着手中花朵淡笑嫣然,温和的出言赞道:
“亥儿有心了,这些秋海棠野生于此,着天地精华,姣美旺盛,馨香动人,让人仅是看着,心情都会大好,若是制成花糕,也定会很合陛下胃口。”
胡亥粲然而笑:
“只要母亲喜欢,亥儿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他觉得自己的脸似乎有些热,正欲低下头去遮蔽一二,但听远处忽然有马蹄声传出。
二人本能的一同举目看去。
却见那马速度极快,风驰电掣般疾驰转去了山路的另一边。
梁儿微微一滞。
“母亲?”
胡亥见她愣神,不禁一问。
她眼眸微垂,轻语低喃:
“那骑马之人怎么有些像公子扶苏?”
胡亥略怔,复而摇头否道:
“这不可能,方才那马跑得飞快,与你我之间亦相去甚远,叫人如何能看得清那马上之人的容貌?况且兄长此刻应是身在极北的上郡,不可能会出现在此。母亲定是看错了。”
“或许吧……”
梁儿淡淡应声,心中却疑心甚重。
那个人的身形看上去像极了赵政,可身上穿的却非玄衣而是白衫。
除了扶苏,普天之下还有谁的轮廓会与她的政那般相近?……
山路的转角,扶苏放慢了速度,直至完全停下,犹豫着又驱马调转了头,隐在路旁的大石之后,远远朝梁儿和胡亥的方向望去。
方才他策马扬鞭,行速虽疾,余光却也无意瞥到了那边的两人。
回头细看,即便距离太远,相貌难辨,但那立在花前的女子却分明白裙素妆,雪肤若脂,发如飞瀑,楚腰玲珑……
梁儿,那个女子……可会是你?……
第二百六十五章 钱唐之险()
回到行宫,刚一入殿,梁儿便迫不及待的凑到赵政身边与他说起自己刚刚所见。
“政,方才在山中,我仿佛看到了公子扶苏策马疾驰,他可有来过?”
谁知赵政停下理政,滞了片刻,竟是倏的黑下了脸来,撂下手中竹简,板着眼色冷声嗔道:
“你看到的,应是往返于此地与咸阳,递送书简、传递消息之人。我竟不知你与扶苏感情何时好至这般,竟会对他思念至此,甚至还将无关之人错认成了他。”
见赵政突然莫名飞醋,梁儿急得咬牙,倾过身去,双手抓着他的袖口焦灼解释:
“你胡说什么呢,是真的很像!那马上之人的身形轮廓全都与你无二,像你之人我怎会轻易认错?若非他身着白衣,而非玄袍,我定会以为那人是你!”
闻言,赵政微滞,面色又忽的转好,挑了眉睨道:
“哦?只因那身衣服的颜色是白色而不是玄色,所以才会觉得那是扶苏?……”
他眉眼弯起,抬起修长的食指轻挑了梁儿的下巴,逗弄道:
“如此看来,你倒不是太想见扶苏,而是太想见我啊。方才我还打算要因你想着别的男子而罚你,眼下怕是要改为奖赏了。让你得些甜头,从此眼中看到的就只有我的脸,再无他人。”
见赵政精致的面上笑得鬼魅,梁儿心间一颤,吞了口水期期艾艾的问:
“什……什么甜头……?”
赵政凤眸幽亮,长臂一挥,将她纤软的腰身揽至身前,气音低语:
“你说呢?……”
这极具磁性的话音和那深邃如潭的黑眸就仿佛是梁儿永远也无法抗拒的魔咒。
仅转瞬,她便已如一只小而乖顺的雀鸟,软软迷醉在了赵政的臂弯之中。
至此,不管扶苏是否来过,她都不想再理了。
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