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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地上的白猫丢了俩白眼球过来:“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修补梦境需要再度施法,能量异动会惊扰这梦中的宿主。假如让他察觉自己身处梦中,这梦中所有事物都会毁灭消失,不仅是你要玩完,我们也要受到术法的反噬。”
总结下来就是,修补梦境这事就算摊在她头上了,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婆婆这时已经重新变作了鹦鹉模样,动作轻巧地蹦跶到白猫脑袋上。白猫竟然没嫌弃它爪子上的泥星,一副再自然不过的乖顺姿态。五彩鹦鹉尖声尖气对她道:“那个人的心愿,很简单。”
便是能向喜欢的女子,剖白心迹而已。
天色隐约露白。一猫一鸟再无多话,迅速消散了身形。木囚车四周的屏障也开始褪去。
“啊喂你们还没告诉我他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啊!”但九在心里着急大喊。
半空中传来人声,荡起圈圈模糊回音:“半之。那个姑娘叫半之。”
啥?半只?半支?还是扳指?
还真是奇怪的名字啊。但九还想再问清楚,却听得旁边马儿清脆打了声响鼻。
天亮了。
此处深林蔓延,山雾重重,偶尔听得一两声鸟鸣,更显凄清静谧。幸好地势不高,径路也还算平坦,只是地面因着霜冻很是容易打滑,所以车马一路都行得异常缓慢。
车轮缓慢转动,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此刻但九裹着大氅,摸着鼓鼓的肚皮,一脸满足地靠在囚车的木栏上。后背处依然沉甸甸的,她勉力抬起手臂大概摸索一番,隔着几层衣料,凭触感应该是鼓鼓囊囊不规则的一团。
原来是个驼背啊。
不仅不能说话,还是个驼背。但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腕是近乎病态的细瘦,尖长的指甲里满是泥污。
很明显,这并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想想也是,她当然不能凭空出现在这里,必须得有个现成的身份依附上去才不会惊扰到梦中人。现在看起来她的运道实在太背,好死不死竟然穿到了这样的身体里。不仅身有残疾,眼下还失了自由。
连行动都受控,要帮助那人达成心愿,显然困难重重。
但九突然就想起那天在这梦境中恍惚醒来时,那个向她缓步走来,墨发深眸的男子。她从没见过那样一双安静冷漠的眼睛。
眼神辽远,却又杀机毕现。
那时听见有人唤他督主,又见他头戴垂绦毋追冠,一身圆领服带蟒补,且他一众手下都是圆帽罩甲,直身皂靴。但九曾有段时间很是痴迷厂花先森,现在见到了他们这身制服,真是打心眼里觉得眼熟。
如果说当下的处境就是一团揉乱的毛球,那么现在她已经准确捋顺了其中一根线头。
这个用性命换取一个梦境的男子,应该就是东厂的现职老大了。
在盘绕山路行了小半个月,终于进入平坦官道。屋舍人家渐渐多了起来,老远瞧见这一行统一制服面容肃冷的队伍,都是关门闭户,避之不及。东厂替皇帝办事这么多年,向来秉持着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办公原则,手段毒辣狠厉,说是骇人听闻也不为过。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头百姓,凡是被请进东厂喝茶的,十有**都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偶尔个把跑得慢的,瞥眼看到半卧在囚车里的女子。下意识地张嘴尖叫,却又立即拿手死死捂住嘴巴。那声尖叫便如同夭死的初生儿,突兀地断截在半空。
是夜终于进入少城,番子领了命令,包下整个客栈歇脚。掌柜的说话直哆嗦,引道时还连续摔了好几个跟头。他心里不知这帮活阎王为何不去驿站,却非要来做他这里的生意。上房下房全都仔细打点妥当,连着马匹的草料也备得比往常丰厚。
天色已暗。掌柜的站在马棚旁,只能模糊看见木囚车里缩成一团的瘦弱身影。他低低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身走开。
半卧在囚车里的少女却丝毫没察觉到他叹息声里的惋惜,因着终于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菜,但九很是高兴。
马棚里虽然气味呛人,却也好歹算是有个遮风避雨的场所了。她把大氅铺开盖在自己身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四周都是马儿进食发出的沙沙声。少女在这阵温柔的轻响里,极快地睡着了。
客栈二楼临西南角的窗户也在这时轻轻阖上。
司暮并未回身,只沉声吩咐道:“带她来。”
但九此时已经畅游在美梦里,突然听到有人恶声恶气地唤她,她猛地一惊,立即醒转。
番子正抬手卸了她的脚镣,手法挺娴熟,半点没碰到她的皮肤。
但九不明所以。番子却已经另拿了条沉重锁镣来,咔擦一声卡在她的腕上。不待她反应,已经拽起链子的另一头,半拉半拽地引着她进入客栈里。
她站在铺着厚软织毯的里屋内,低头看看自己满是泥污的赤脚,局促地向后缩了缩身体。端坐在桌前的男子已经换作便装,灯光倾在他的脸上,眉眼英俊非常。只是神情依旧如初见那般森冷,迫得人不敢随意亲近。那双狭长眼眸略停留在她身上,时间短促,几乎是下一刻就将眼光不着痕迹地移开。
“查到了?”他语调冰凉,并无任何情绪。
跪在他身后的两个番子立即拱拳回道:“属下在其余苗寨里打听了几日,收集来的消息虽然零散,却是都大概相同的。这个怪……这个女子的来历,的确是和邪教有关。”
苗疆之地多巫蛊之术。虽然自古便有,却因着禁忌颇多,一向只在南方乡村中小范围流传,又大多是用于治病祛毒,所以从不得朝廷重视。这样过了许多年后,蛊术已经不知传了多少代。
若正常发展下去,该是继续维持两方平和才是正确剧情走向。却有个颇有野心的巫蛊传人,偏偏不走寻常路,用蛊毒控制了一大批普通民众。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加入,南教的势力逐渐壮大起来。
像是张巨大的蛛网,普通人一旦沾染上些许蛛丝,终生就再逃离不得。
少女便是受害者之一。因是冬季出生的八字纯阴人,自幼被教中人掳来,充作养蛊的天然容器。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整十年,每日每夜都要忍受蛊虫钻心噬骨的撕咬。
死于蛊毒的人数越来越多,积聚的恶灵不散,在此处停留不去,每到无月之夜,凄厉哭声震天,教活人听了遍体生寒。教主也深受其扰,最终想了个阴毒的法子,将恶灵引入蛊,再种入少女体内,游荡的恶灵得到依附和鲜活的血肉,终于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恶灵吸食掉精魄和血肉之后死去。
但是出乎他们预想的,少女竟然和这些封入蛊内的恶灵一齐存活下来了。
七天后,地牢的大门终于打开。即使是见惯了血腥残酷场面的人,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依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少女艰难地抬起脸,睁着纯黑的眸子看向他们。良久之后,她展开笑颜,缓缓向他们伸出手。
那些人却嗷嗷怪叫着,慌不迭地关闭牢门,逃开。
自此后,地牢的门一直紧闭,再没人去谈论有关于这个少女的话题。渐渐地,这个以怪物为自身代名词的少女被众人遗忘。
直到南教被灭。
听完下属的回话,司暮点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并不做其他指示。于是燃了炭火的偌大屋子里,只剩了但九被动待机。她心知肚明眼前的男子是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要杀她简直就跟玩似的。
所以她一直低着头,下意识抗拒和对方有任何眼神接触。屋子里静了片刻,然后就是椅凳抽动,衣料摩擦,还有越加靠近的脚步声。
“脱衣服。”
哈?
但九愣愣抬头,正好迎上对方带了几分思索意味的眼神。
第5章 冷酷督主【5】()
南教教众行踪诡谲,他布下人手暗中排查追踪了数年,才终于在巴蜀之地探得一丝行迹。苗寨之中联系紧密,警惕心极高,外人进入后不过片刻,各相邻寨子已经互相通知警戒。所以要查到教众的真正据点,可说是无从下手。
彼时司暮秉烛思考了一夜,到了天亮时分,换上普通人衣物,只身进入苗寨之中。
再三月,终于接到督主指示的东厂番子整顿人马,一举攻入苗寨。血洗之后,寨中已无活人。司暮站在其中,寒潭似的眸子因着杀戮染了几分凌厉的光。番子们大多是他亲手训练,做事很是仔细,此时稍喘匀了气,便开始地毯式搜索。
然后就发现了那一处隐秘的地牢。以及那个怪物一样的少女。
此刻炭火正足,熏香悠悠,屋内暖意融融,恍如初春。少女傻傻看着玄衣男子,似乎对男子刚说的那句话很是疑惑不解。
司暮默了默,略皱了眉,语气仍然冷冷:“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忙。”
……哈?
但九感觉喉头发甜,几乎要喷一口老血出来。
在听到前一句的时候,她还暗自窃喜,以为男子会说些类似于“觉得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之类的话。没想到对方的语言逻辑完全脱离了正常范围。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要么她自己脱,要么他帮她脱。
但九暗暗磨牙。偏偏眼下还不能直接和他撕破脸,万一惹他炸毛了,自己这条小命可就直接交待在这了。莫说以后这男子的心愿能否达成,这个梦境中的所有事物是否还能存在,她都是再不能回去了。
想不到这不由地一个激灵。她还想着等脱离这个梦境后想办法回去原来的时空呢,可不能在这里折了性命。
眼下只能先装傻充愣,顺着他的意了。
幸好满脸都覆了泥污,所以即使她此刻心里翻江倒海了几个来回,面上看过去也依旧是木木的,似乎仍只是在费力消化男子话里的意思。
除了皇帝,司暮还没有这样耐心等待过一个人。见她仍没有动作,他眉头一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