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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
“腰上。”
但九低头看了看，认真问它：“你腰在哪？”
猫：“……”
黑猫趴在柜台上，腰腹上裹了纱布，气势看起来比平常弱了很多。棕精灵大着胆子靠过来，在它身边围了个圈，低头窃窃私语。但九站在一旁，摸着下巴，作苦思状。
胖墩墩的小女孩坐在靠椅上。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偶尔抬头看一眼但九，表情和巫女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但九皱眉，扭过头问猫：“你去了巫城？不是说不要插手巫族的事情么？现在你把她带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脸上没有猫预想中的惊喜表情。猫看起来有些失望：“……你不是想把她从巫族带出来的么？”
“不是啊。”
猫喉头一甜，直觉自己要吐血。它挣扎着：“我看到你在查巫族的资料和路线图。”
但九摇头：“我只是听了你说的巫族的事情，觉得挺有意思的。反正没事，就去查些资料来看看。”她看着表情越来越僵硬的某猫，若有所悟，“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才没有。”猫硬着头皮反驳，“我就想弄个小孩回来玩不行么？整天对着你这个废柴，还有这些丑不拉几的精灵，烦都要烦死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找的理由也是烂透了。但九忍笑，拉拉它的小耳朵：“竟然对我这么的行动这么在意么？真是可爱啊。”讲真，和猫相处的这些天，她都处于弱势地位，好容易这次有机会看到它吃瘪，她内心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
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猫恨恨地磨牙。它站起身，跃了下来。
但九只觉得眼前一花。黑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赤着上半身的男人。黑发，五官飞扬邪气，挑着眉，一步步地走过来。但九噎住，下意识地后退。男人伸手推了她一把。她的背抵着药柜，他把她圈在双臂中间。
男人黑色的眸有莹绿的光一闪而过。他盯着她的脸，心想自己陪着她多久了？一年还是十年？或者更久？被那个契约束缚着的自己，到底是有多愚蠢，才会在那时候，答应满足她的愿望。
才会在那之后，再也没办法离开。
也不是没有懊恼过。甚至想过要吞噬了她，撕毁当初订立的契约。
他脸上阴晴不定。但九咽了口口水，忍住想要摸摸他脑袋上那两只猫耳朵的冲动。她直觉到危险。会说话，到现在变成人形，之后他还会展现出什么样子给她看？
巫族人善用药理，居住的城周围都布下密密层层的毒障蛇草，普通妖怪一旦进入，立即就会迷失方向和心性，根本没办法走进城内。巫族人的蛇发在平常没有攻击性，但只要接收到来自外界的危险讯息，那些毒蛇会立即蜿蜒而出，四面八方地聚拢起来，把侵入者吃得只剩一层薄皮。
他到底是什么。能从这样的地方全身而退，还能把一个孩子带出来。
看到吸血鬼缩着脑袋，偶尔偷偷摸摸地瞄他一眼，和他对视上的瞬间吓得肩膀都要抖一抖，男人很满意地眯了眼。
期间小女孩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就算是看到猫变成了人，她也依然顶着张面瘫脸，淡定得不能更淡定。
男人走过去，拎着她一只胳膊，把她提起来：“既然你不想要她，那就扔掉好了。”他的样子不是在开玩笑。
但九额头冒出三条加粗的黑线。这家伙简直了。她伸手把孩子接过来：“扔出去就会被埃尔吃掉的。它最喜欢吃小孩了。先留她在这住一晚，明天再说吧。”
小女孩很乖，小手扶着她的肩膀，始终没哭闹。
男人脑袋上的猫耳朵动了动。他看起来似乎心情变好了些。他重新变回猫的模样，跃到柜台上。一爪子扫开那些战战兢兢的棕精灵，它把脸埋在颈窝里，一会就睡着了。
但九抱着孩子进入里间。本来趴在她怀里很乖的孩子突然伸出手，咿咿呀呀地指向了某个东西。
那是巫女生前留下的药理书。里面都是她记载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方。书页的后半部分都是空白的，但是巫女已经不能再把它们填满。但九把她放在自己膝盖上，摊开书，一页页地指给她看：“这些都是你妈妈记录的。她在有你之前，一直在研制巫药。她不爱说话，总是戴着副厚重的眼镜，但其实她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你很像她。”
小巫女似懂非懂。她用好奇的表情盯着翻动的书页，嘴巴里咿咿呀呀，很开心的样子。她真的很像巫女。很乖，话少，眼睛很漂亮，以及专注的样子，都非常像。
但九就是在这个瞬间改变了主意。
她走过去拍拍猫的脸：“快醒醒。”
猫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绿眸睡意朦胧：“怎么了？”
“跑路。”但九解释，尽量言简意赅，“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巫族人知道这里，指不定马上就会找过来。所以我们现在要赶紧跑路。”
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她的血包，猫的小鱼干，还有若干份牛奶……有精灵们帮忙，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猫看着忙碌的吸血鬼，大大的打了个呵欠。然后它转过头去问小巫女：“发生什么了？”
夜雾弥漫。黑猫趴在但九肩上，但九抱着小巫女，九只小精灵排排走，拖着木制的行李箱。木头轮子滚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店铺的门紧闭，把手上挂了“close”的牌子。
在意识到小巫女和她母亲极其想象的瞬间，但九也同时预见了她已经被安排好的将来。她会和巫女一样，被迫放弃热爱的药理，然后在最好的年纪死去。
巫族已经这样延续很多年，她只是恰好遇见了其中一个而已。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废柴吸血鬼，也根本无力改变什么。但是这一刻，她想让这个小女孩，至少在以后能有选择活下去的机会。
她这样的想法太过冲动，考虑得也不周全。但九以为猫和精灵们会反对。然而猫只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露出了一个“看吧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嫌弃表情。习惯了安妥生活的棕精灵也没二话，纷纷跑去自己的小床上收拾行李。
但九穿着黑色的斗篷，风鼓起她的帽子，猫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她苍白的侧脸。她的脸在吸血鬼里算不上出众的，线条也有些太过平和，真不知道初拥她的那个家伙是怎么会选择她的。
似乎是察觉到它的视线，吸血鬼慢慢地回过头。她的脸上交织着腼腆和犹豫的表情，黑色瞳仁清亮，盛满笑意。猫僵硬地偏过视线。然后它听见她开口了：“那个……事出突然，我还没想好去哪。”
猫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来。它磨牙，把溜到嘴边的傻x白x若干字眼咽回去，凶巴巴地一挥爪子：“跟我走。”
恶之沼。
永远被黑雾裹住的死亡区域。同时也是很多罕见的凶猛的妖怪聚集地。这里只有黑夜，到处都是移动的吃人沼泽，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吞噬。但九不明白猫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
棕精灵已经躲在她的帽子里瑟瑟发抖。小巫女依然淡定得很，把大拇指放在嘴巴里啧啧吸吮。
进入恶之沼之前，要穿过一片浓重的黑雾。猫变回人形，熟门熟路地率先走进去：“在这里等我。”
但九在入口等了一会，空气里突然弥漫开一股血腥气。于此同时，前方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脊背削瘦的男孩坐在篝火前，用手撕开猎物的四肢。
圆溜溜的头颅滚到但九脚边。红色的瞳仁，尖锐的犬齿，是只老年吸血鬼。但九捂住嘴。
这只老年吸血鬼，前不久还折价卖了十几包血包给她。
吞咬着吸血鬼手臂的男孩突然往这边看了过来。但九头皮一麻，赶紧转身窜进了入口。
进去之后才知道这雾有多邪性。就算是习惯了夜视的眼睛，也无法看清前路。但九觉得自己像是陷在无边无际的混沌里面，她慌慌地喊猫，却没有回应。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不时有什么生物扑扇着飞过，卷起一阵腥气的风。还有从四面八方响起来的尖细笑声，带着森森渗人的冷意。但九让精灵们爬到她怀里坐好。反正什么都看不见，她索性闭了眼，抱着怀里的小巫女和精灵，凭直觉穿过这片浓雾。
第79章 一只猫【5】（）
“为什么不等我？”黑暗里传来猫的声音。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松懈下来。但九松了口气，茫然地睁大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她顿了几秒钟才回答：“外面有狼人。”
传说中狼人本来是吸血鬼的奴隶。挣脱了束缚之后，开始报仇。狼族和血族从此世代结仇，成为死敌。但九刚才在入口那里看见的那个狼人，外貌看起来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却已经能徒手杀死一只老年吸血鬼。亏得她跑得快，否则下场可想而知。
猫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他走过来，把已经睡着的小巫女接过去。他牵起但九的手，领着她穿过这片区域。他的手大而温暖，掌心皮肤微有些粗糙，但九跟在他后面，她的手臂上趴着还在发抖的棕精灵。
猫出现之后，那些骇人的笑声和生物就都不见了。四周静得只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但九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听说这里很恐怖的。”
“因为啊，”猫停下来。
无处不在的浓雾突然散开，眼前豁然开朗。
猫弯起眼睛，“这是我的家啊。”
一座高耸入云的古堡出现在他们面前。盘旋弯曲的石阶旁，到处都是蔓延盛开的黑玫瑰。色泽极其沉郁的浓黑花瓣，像是黑夜般铺陈开来，在风中散发出若有似无的香味。
但九眨眨眼睛。传言里被死亡充斥的区域，竟然会有这样的所在。她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脑袋一热，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到底是什么？”
猫转过身。他穿着没有一丝皱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