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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甄知夏摇头道:“奶疑心病重着呢,你上赶着脱层皮也要走,她只会怀疑你是不是昧下什么钱了,毕竟爹这么些年一直在镇上帮工,又不是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提到甄三,三人有默契的缄默了下,李氏动作明显迟缓了,直到油温过热,铁锅开始冒青烟,甄知春忍不住提醒了下,李氏才忙将切好的肉末倒进去,就听“嗤”的一声响,厨房里顿时满是肉香。
“哪怕只要一亩地也行,咱们不会种就佃给别人,到时候咱们分了家,村里肯定同情咱们孤儿寡母的,咱们工钱再给高些,只留自己的口粮。就算人嫌地少不肯佃,不是还有青山哥么,咱两家地挨得近,请他帮帮忙,他定然是愿意的,还有家里的母鸡也可以要几只过来,我和姐都养了多少年了。”
甄知夏见她们并未应声,又继续道:“或者等过了百日的热孝,咱们干脆去镇上住,虽然暂时买不起近千两的小宅子,一个月三四两的租金还是能付的,到时候哪怕继续卖卤鸡,也能赚些银钱回来,我还惦记着替娘把簪子赎回来呢。”
甄知春这才抬头轻声道:“咱们真能再去镇上住?”
甄知夏笑道:“为何不能,前一个月咱们在那儿住的多开心。分家后,咱们爱去哪儿住都行。”
厨房阴暗仄狭,用饭不方便,甄知夏三人端了碗盆自去卧房摆饭。手里端着一碗肉末茄子,甄知夏往停灵的那间小屋扫了一眼,地上的蜡香痕迹已然打扫干净。她脚步微微一停,甄三的气息随着她们和甄家划清界限的同时,似乎也渐渐变淡了。
一顿晌午饭吃的痛快,甄知春瞧着精光的碗碟感叹道:“这是我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吃饭,也不用担心多夹一筷子野菜而被奶骂了。”
甄知夏笑道:“姐放心,我们会挣很多很多钱,可以在镇上买房子,可以天天窝着睡懒觉,再买很多地,想吃什么就种什么,咱们就坐在家里收收租,姐要是愿意就养很多鸡,天天能吃鸡蛋,再养只小羊,可以喝羊奶,还有……”
甄知春忍不住笑着打断她:“这还没天黑呢,就开始做白日梦了。”只是才笑了一会儿她又面露担忧道:“大伯娘她们还不能分家,绿儿还得上房待着,肯定吃不好还得干好多活。”
李氏叹口气:“绿儿喜欢吃面,等会儿你们叫她过来玩儿,我给她煮碗肉丝面。”
算着时间等到上房用完饭,甄知夏找到了正在厨房洗碗的孙氏和甄绿儿,就把她们一道领了过来。
直到孙氏在床前的硬木椅子上坐下,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咋的就自己开伙做饭了呢?我今天给上房送饭,听婆婆说了还吓了一跳呢。”
甄知夏好奇道:“奶她怎么说的?”
孙氏脸色有些尴尬:“也没什么,就稍微提了下,说以后就我和二弟妹轮着当家,也不叫你们去堂屋用饭了。”
想也知道马氏说不出什么好来,不过念在不用经常见面,就不和她不计较了,甄知夏道:“大伯娘你和绿儿在咱屋里多坐会儿,我给你们下碗面条去。”
孙氏连忙摇手:“不用不用,咱们今儿个吃得饱饱的呢,就是过来说会儿话。”
甄知春道:“大伯娘别客气,就算您不吃,绿儿长身体呢,怎么能不吃饱呢。”
“真不用,你奶和你爷这几天都在上房用饭,咱娘两不说吃的多好总能吃饱的。”
这话说的,可见马氏生病是好事啊,甄知夏忍笑。
孙氏坐着又唠了会儿嗑,话里话外的就是担心几个孩子,尤其大儿子十五岁了,再两年就该议亲了,可家里现在这条件,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了,哪里还有闺女愿意嫁过来。
孙氏叹口气道:“其实我更担心老四,我这做嫂子的,眼看着他一天天这么下去,心里难受。”
甄四都二十四了,每天只晓得窝在房里编竹篓,偶尔也会做做简单的木匠活,不过这些年他积攒下来的钱都交给马氏了,马氏虽然替他留意过周围有没有合意的闺女,但是结果都没成,这拖着拖着就成大龄光棍了。
甄知夏道:“编竹篓不能养家糊口,但是木工可以啊,只要学成出师,我四叔人也性子好,总有姑娘愿意嫁他的。为什么不好好找个木工师傅学一下,四叔做木匠活已经似模似样了。”
孙氏道:“哪里这么容易,这是学手艺呢,不当个三五年学徒,把师傅一大家子伺候舒服了,哪个愿意教你。”
孙氏又说了会话才走,李氏想留下甄绿儿也没留成,娘仨收拾了下屋子,就窝在一块儿,李氏靠做在床沿上开始做秀活。
“娘,咱们不急着你的绣品换钱,你眼睛省些用。”
李氏嗯了两声,手上渐渐慢下来,瞧着一个看书一个刺绣的闺女,忽然叹口气:“你四叔,可怎么办呢。你奶谁的钱都能拿,但怎么能用他的钱呢,这不是耽搁他一辈子么。”
甄知夏道:“可惜咱们帮不上他,就算咱们给他钱,他也留不住。”
三人正说着话,就听院里一阵急促脚步声,甄知夏探头从窗棂望了一下,这一看到是愣住了,这不知东哥儿么,他怎么来了。
裴东南这几日课业紧,就留在镇上用功,连着两个礼拜没回过家,这一到梧桐村就期期艾艾想找机会再找甄知夏见见面,偏偏听他爹说甄三亡故,人都落葬了,吓得他连外衣都来不及换下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甄知夏见惯他翩然有序的君子模样,眼下这般神色慌张,衣袂不正的,让她心里些微有些不安。
“东哥儿。”
“知夏,你……”见她好生生的从屋里迎出来,裴东南才觉得心口某处终于安定下来,一时想开口安慰她,甚至想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但是一对上雪白裹头下,那双漆黑的杏仁目,他瞬间就胆怯了。
“你爹他……知夏你别难过。”似有一世纪的漫长,裴东南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他惯来文思泉涌的脑袋失了灵,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笨嘴拙舌。
甄知夏微微一笑道:“谢谢东哥儿,我没事。”
“哦。”他咽了下嗓子:“我该早点回来的,什么忙都没帮上。”
“没关系的。”
就像裴东南暗自懊恼自己的口拙,甄知夏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他担心她丧父失志,可是她却是借了这事才能逼得爷奶分家,说狠心一点,甄三不死,这个家难分,她们也将暗无天日。
存了这个念头,甄知夏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沉痛才不显得做作。
“东哥儿,我家现在自己开伙了,你一直那么帮我,我想等你有空亲自做一桌席面谢你。”
“好。”
裴东南定定的看着她,他忽然觉得这一身素服之下,这丫头横生了一股骨子里的倔强,教他满心的关怀无处使,不由有些微失落。
他走近两步,抬起手,很明显的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放在了甄知夏的头顶,轻缓的揉了揉:“以后要是有麻烦,不许不告诉我。”
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裹头传过来,这样温暖的宠溺任谁都不想拒绝,甄知夏忍不住勾起唇笑了。
49客人(入v第二更)()
这样轻省的日子过了没几日;这天午时小院外意外的来了一辆驴车。待李氏瞧清楚从驴车上下来身着孝服,手抱两个幼儿的年轻妇人时;不禁又惊又喜道:“梅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宋梅子和她夫婿华铜。
听李氏说过华铜身高强壮;异于常人,但是亲眼见到时;还是吓了一跳,这样的身胚完全称得上小巨人了。
宋梅子甫一下车站定;就责怪道:“嫂子你也真是的;三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知会我一下;还当不当我是你妹子了。”
宋梅子身形娇小,一手抱着个一宝宝也不见累;甄知夏凑过去打量两个粉嫩嫩的小肉团;两个奶娃儿小小的看不出男女,黑乎乎的眼珠子一见她就不转了。
宋梅子笑道:“这是三丫头?长得和你娘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甄知夏见她长相温婉,脾气似乎很好的样子,就冲她甜甜一笑:“小姑姑,你一路上累了吧,我来帮你抱弟弟妹妹。”
李氏道:“别闹,你哪里会抱小孩子,梅子你别理她,她淘气着呢,赶紧进屋来。”
宋梅子笑道:“我就觉得孩子活泼些好。”又低下头朝甄知夏道:“进屋去再给你抱弟弟妹妹好不好?”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四五岁的孩子,甄知夏忍不住笑,却也脆脆的应声说好。
刚满两岁的龙凤胎仰着躺在床上,软乎乎滑嫩嫩好玩的不得了,甄知夏和甄知春脱了鞋子爬到床上逗他们,两个孩子笑得口水直流,小小的卧室里全是他们咯咯的笑声。
宋梅子放下两个孩子,又出去从驴车上拿了个大布包裹进来,李氏望了望门外:“你相公还不进来歇歇,栓个驴子栓那么久。”
“没事儿,待会他忙完了自己会进来的。”
她边说便解开布包裹,最上头是厚厚一大块油纸包:“熏好的野猪肉,给孩子们加菜。”
李氏吓一跳:“这得多少钱,不要不要。”肉铺里鲜少有野猪肉卖,认真买起来要比寻常猪头要贵上两倍,这一包怕有十斤不止了。
宋梅子不悦道:“这是我当家亲手打得,可不是我的意思啊,你拒绝了可是不给他面子。”
李氏无奈道:“你也太客气了,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呢,日子过的都不容易。”
宋梅子脸上有些淡淡的得意:“其实日子也不难过,我当家的挺有本事的,咱家虽然不种地,但是他打猎可比种地赚的多多啦,人家家里是肉精贵,咱们倒是几乎天天吃。”
又翻出另一个纸包:“这是自家做的粉皮和粉条,嫂子你也知道我原本是北方人,咱们那里几乎家家会做这个,到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