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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数据中不可靠的数据可能要多于体现整个指数的准确性所需要的数目。但是,他的工作所提供的画面是十分明确的,以至于其结论是无可怀疑的。自从1720年以来,贸易增加了500倍,至于生产方面,罗斯托谈到一种“难以想像的数字”:从1820年至1971年的一个半世纪里,“种种迹象表明,世界工业生产产量增加了1730倍”。尽管罗斯托试图压低这个数字,他指出,这个数字意味着年增长率“仅仅”2.84%,不过,产量增加倍数仍然是很可观的。
然而,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发展、即“较新近的历史上最值得注意的20年里”的发展相比,甚至这个数字也是低的。在今天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一项福利指数不显示在1945年以后有明显上升的。在20世纪50年代和70年代中叶之间,很多发达国家的社会生产总值增长了3倍或4倍。实际收入增长还要高。事实上,这是增长似乎能回答一切问题的时代。增长不仅是一种普遍的信条,而且也是一种扎根于个人和机构的思想的出发点。凡是什么地方有差错,或者需要做点儿什么,第一个回答总是生产得“更多一些”,而不是干点“别的”。
同时,在此人们总是设想,生产得“更多一些”至少在原则上是为所有人生产得“更多一些”。西蒙·库兹涅茨(SimonKuznets)是第一个研究经济增长和不平等之间的关系的规律性的人:在现代经济增长的过程中,财富分配里的不平等起初在拉大,随后出现拉平的效果,后来事情的发展就颠倒了过来。人们谈到一种U字形的关系,即在这样一种意义上,平等的指数首先下降,然后到达谷底,在后来的阶段里又上升。彼得·贝格尔(Peter Berger)根据可比较数据,重新审查这个理论,而且基本上证实它是正确的:“只要技术现代化和经济增长长期持续着,财富和收入的不平等首先是垂直上升,不过随后就迅速拉平,并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上。”贝格尔认为,发生这种过程的两个主要原因在于技术和人口,而不是社会和政治原因,虽然在增长和不平等的三个阶段中的第二阶段里,政治干预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会强化拉平不平等差距的过程。
这当然是一些经济学家们的论点,它们与收入的可计量的不平等有关系,而与应得权利的门槛没有什么关系。也可以这样来讲同样的历史,U字形的发展,看起来毋宁说更像一个Z字形的发展。现代经济增长的一个前提是基本公民权利的存在。公民身份地位的力量必须发挥作用,以使资本主义能够繁荣昌盛,哪怕仅仅因为现代的劳动契约是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假设为前提的。也就是说,Z字底下一笔表明人人共有的经济参与水平,因而也表明了同各种等级特权制度的基本区别。
然而,公民权利的发展能够伴随以极大的不平等,在历史上,实际情况也如此。第一,权利本身是不完善的;很长时间,公民的平等仍旧是一种虚构。第二,那些被吸纳到工业增长的新的进程中的人,要么是事业有成,并因此达到相当的富裕,要么他们处于已经不再存在的过去和尚未存在的未来之间的真空地带,正如今天在第三世界大城市边缘的贫民窟和铁皮小屋里,这仍然引人瞩目。在今天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各国里,发生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是,公民身份地位的病毒在某种程度上正在蔓延。公民权利的这种扩大是前几章的主题。第二个进程在于供给的增长。因此,在越来越开放的社会里,有着越来越多的东西可供分配。这是Z字斜向上的那一笔所指的进程。
彼得·贝格尔通过技术和人口原因来解释这个拉平不平等差距的进程,首先意味着在工业社会的发展过程中,劳动同时变得更加短缺和更加要求有熟练技术了。这是一些重要的进程,虽然在这些进程里贝格尔所称的“政治干预”的作用太少。必须再次强调一下这篇随感的一个中心论题:这里并不假定在应得权利和供给之间存在着因果的必然的相互关系,或者存在着替换(trade of)的关系。与此相反,自由的胜利则存在于战略性的变化之中,变化会把这两者结合起来。但是,历史并未显示出十分自由的特征,首先是在20世纪。战争、经济危机和各种极权主义,导致了应得权利结构的明显的变化。整体而言,它们是一些拉平不平等差距的手段。实际上,人们可以谈一谈第二次三十年战争的一个隐蔽的日程,它的主要议题就是平等。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民主的增长的条件,也就是对大多数人而且原则上对所有的人都有好处的扩大供给的条件,从未像1945年之后这么有利。这些还不是经济奇迹的充分条件,但是,它们为大多数人能够亲身经历这种奇迹作出了贡献。
对于从那时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很多人已经作了描述,虽然其解释仍然存在着相当明显的区别。很久以来,按收入最高的1/5人口与最低收入的1/5人口来比较计算,收入差距并没有明显变小,对于这个显然的事实,人们的意见仍旧是一致的。(甚至有些数字表明,最近一个时期有一种“新的不平等压力”,虽然它们仅仅表明收入最高的10%人口的收入有微小的增长。)社会差别的这种不变性意味着什么呢?有些人认为,它表明深刻的社会对立是持续长久的,社会的对立只能从政治上化解;另一些人从中看到这是表明依然存在的收入差别是可以容忍的一种迹象,甚或断言,这种收入差异对于人们的上进和普遍的进步是一种必要的刺激。在这篇随感里应用的概念为对这类意见分歧作出判断提供了一个标准。倘若不平等设置了应得权利的藩篱,因而剥夺了大的群体的权利,那么,它们极有可能成为急剧纷争的契机。因此,关键的问题是这些门槛是否是单纯的统计值,像“收入最高的20%的人口”,或者是对于人的流动构成实际障碍。小学教师(比例说),既不能成为校长,也不能离开教师的薪资档次,同小企业家相比,小学教员的活动自由受到更强大的力量的阻挠,小企业家虽然钱不多,但是如果他卓有成就,他可能成为一个富翁。无疑,在一个没有藩篱的整体之内,程度上的不平等也会造成问题;然而,这类问题可以用一般的政治手段加以解决。用T.H.马歇尔的概念讲,它们是“量的”阶级冲突,因此并不导致“质的”阶级冲突。在两者之间划分界线,并非总是轻而易举的。区分界线往往要求有关当事者方面作出判断。美国的梦想看上去似乎是一些现实的可能性,实际上,也许由于存在看不见的应得权利门槛,这些可能性仍然是实现不了的,而在其他地方,某一种广泛传播的阶级思想则可能会阻碍人们去利用他们的实际机会。马歇尔的论点意味着,在现代社会里,曾经有过一种从质的不同到量的不同的演变。至于这种演变是否是现实的和可能持久,这个问题将伴随我们,贯穿本书的后半部。
像雷蒙·阿隆一样,T.H.马歇尔描写了20世纪50年代和那个时代能够认识到的工业社会。对于阿隆来说,工业社会可以“干脆界定为把像由雷诺和雪铁龙这样的企业所代表的大工业作为典型的生产方式的社会”。某些其他的界说从这个定义中产生,包括企业和家庭的分离,进一步的劳动分工,资本积累,合理的簿记,当然还有增长。增长是“现代经济学的中心问题”,因为现代的国民经济“其核心是进步的”。阿隆补充说,“在大多数情况下,经济增长都伴随着某一种更好的分配”。这是他典型的谨慎措词之一。如果它应该针对历史的平行发展而言,那么,在好些方面,它是对的;如果应该为它确定因果关系,那么,它是错误的。增长本身并不带来“更好的”分配,即并不带来更公平的或更公正的分配。
阿隆对工业社会的分析的一个显著的和引人瞩目的特点,是他把增长假设为不言而喻的分寸。而并不是他为增长着了迷:“我不相信增长是一种绝对价值。”然而,他把增长看做在现代社会里是既定的,而且他喜欢用马克斯·韦伯的“理性”概念,来强调这种假设。当然,这并不总是对的。在一个世纪之前,现在毋宁说是在一个半世纪之前,理性的自动实现还是不够充分的。在19世纪,“乐观主义在其核心是自由主义的;人们相信,财富作为科学、自由的首创精神和竞争的结果,将会增长”。那个时代的“悲观主义”是社会主义者的悲观主义。“与此相反,今天的乐观主义,例如福拉斯蒂(Jean Fourastie)的乐观主义,既非是自由主义的,也非是社会主义的;它基本上是技术性的。了解现代经济史的关键是技术进步……”
正如我们还将看到的那样,这是一种具有重大意义的想法。它绝不仅仅局限在阿隆身上,或者仅仅局限在科林·克拉克(Colin Clark)和让·福拉斯蒂身上。丹尼尔·贝尔的“后工业社会”也是一种技术-科学变化的结果,而时至今日,很多人还相信,科学发现和技术应用是经济增长和社会公正的共同原因。笔者在这篇随感里对这类因素给予较少的关注。这并非是由于疏忽。毋宁说,是基于一种疑虑,在这种疑虑的背后,隐藏着一种简单的(也许是太过于简单的)观察。技术的演变并非自动进行,并非是孤立和自动的过程。至少在研究与开发中的开发,即研究的开发,总是一种对现实问题的回答,而发明则必须得到应用才有意义。技术治国论者——正如官僚体制的人员——执政治理世界,既没有民主的后援,也没有政治和经济领袖们的明确的方向意识——这种情况时有发生,然而,这类统治者只可能违背意志地采用外推法根据过去推知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