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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不可啊!”梅夫人一听“取鞭子”,当即就慌了神,别看梅尧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但力气绝不弱于寻常壮年,这一顿鞭子抽下来,芷儿非去掉半条命不可!
梅尧白:“不取也可。”
梅夫人心中一松,又听对方淡淡道:“那便让她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从此,我梅尧白没有这个女儿。”
“老、老爷”
梅夫人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夫君,却听梅尧白冷冷道:“这个提议,不是她自己说的么?”
到了这一步,梅夫人终于明白梅尧白是铁了心,若她继续求情,才会真正害了芷儿,于是只能强忍心痛,捂着嘴呜咽。
至于梅清芷,她从庄思宜问出那句话起,就一直很安静,哪怕听见自己将受到皮肉之苦,也无半分惧色。
眼看下人已捧着鞭子入了房中,庄思宜却拦下了对方,道:“梅先生,您真的不必大动干戈,晚辈也不想因为此等小事,害您伤了身子。再者说,晚辈身为外人,也确实不适合看您执行家法。”
梅尧白老脸一红,总觉得庄思宜话里有话。
想他四五十岁的人了,竟在一个晚辈面前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正为难间,又听庄思宜道:“先生若想给晚辈一个交代,那可否由晚辈来问梅姑娘几句话?”
梅尧白一怔,忙道:“当然,贤侄请问。”他又警告梅清芷:“庄贤侄的问话你要据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
梅清芷顿了顿,缓缓点头。
庄思宜就站在原地,柔声道:“请问梅姑娘,你是从何人口中听说过在下?”
梅清芷抿了抿唇,其实她今天来这里,原就打算豁出去,也根本没有隐瞒的打算。如今虽生出误会,但她对庄思宜这个人仍有恶感,便皱着眉道:“是我在京中时,听庄郎、不,庄思辉告诉我的。”
原来,梅清芷此前在她位于京城的二姨母家小住了半年,偶然结实了京中一名叫庄思辉的举子,两人共同经历了一些事后,她渐渐对才华横溢又有世家气度的庄思辉动了心。
而庄思辉对她也并非无情,但当时庄家家主忽然离世,庄思辉要跟着其父回南江,临走前,对方还曾亲口许诺,说等他曾祖父孝期一过,便会禀明父母,来她家提亲。
“那日我隐隐听爹爹谈及此事,便以为是庄思辉”梅清芷泪盈于睫,看上去颇有几分娇弱,“我一直等着,可今日才知爹爹想让我嫁的人是、是你,我一时冲动,便”
“原来如此。”庄思宜听了来龙去脉,如何还不明白是他的好大哥庄思辉在背后重伤他,让梅清芷将他视作恶人、小人,因此对方以为要嫁给他时,情绪才会格外激动。
他笑了笑,索性明言道:“曾祖父仙逝前的确跟我提过与梅府结亲一事,但我并未答应,梅姑娘实在不必担忧。”庄思宜又对梅尧白拜了拜,“此事也怪晚辈没有及时与先生说清楚,只因曾祖父走得急,晚辈也不知他竟事前与您打过招呼”
梅尧白忙道:“贤侄如此说,实在让老夫无地自容了”
两人又各自“自责”一番,梅尧白倒是真心实意,庄思宜嘛也就是敷衍的虚情假意了。
末了,庄思宜再次告辞:“如今误会已解,晚辈也不宜多留,只是晚辈的为人,先生久了自然清楚。”
他临走前的隐晦一击,等于又扎了梅尧白一针,后者悻悻道:“那老夫也不多留贤侄了”梅尧白又看了眼从头到尾几乎隐形的程岩,犹豫半晌,终究松了口:“程大人说的事,老夫会认真考虑。”
程岩一怔,忙道:“多谢梅老先生。”
等程岩混混沌沌地跟着庄思宜一道出了梅府,就见对方转脸一笑,“成了。”
程岩心知庄思宜是指“武学”一事,虽然梅尧白只说考虑,但对方心中有愧,十有八九会答应。但程岩见庄思宜心平气和,没有半分怨怼,仍好奇道:“庄思辉背后如此编排你,你就不生气吗?”
“为何要生气?”庄思宜笑嘻嘻道:“我还想谢谢他呢,若非他背后嚼舌,今日梅姑娘又如何会助力你我?”
他悄悄勾了下程岩的手指,凑近了道:“别人如何看我,我不在意,只要岩岩认为我好就行了。今日我牺牲自己,又立一功,可又有奖励?”
程岩心中存了别的事,他还在琢磨前生梅清芷暴毙、庄思宜将自己一房单独迁出庄府,和今天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便敷衍地笑说:“再为你更衣可好?”
庄思宜不着痕迹地扫过程岩的唇,别有深意道:“不好,我想要岩岩为我吹箫。”
程岩狐疑地瞅他,“只是吹箫?”
庄思宜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只是吹箫。”
程岩总觉得庄思宜话里有陷阱,但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便道:“我答应便是。”
庄思宜:“君子一言。”
程岩:“驷马难追。”
第 108 章()
晚上程岩沐浴后;便坐在床沿擦拭着头发;心里琢磨着白日之事。
他万万没想到;梅清芷竟然与庄思辉有私情;并且不愿意嫁给庄思宜。
梅清芷的心思;究竟前生就真实存在过?还是单纯受了雷剧影响?可即便在雷剧中;梅清芷最终也嫁入庄府了啊?
程岩还记得“庄思宜娶妻”那一集;当时,庄思宜因为庄敏先就快辞世,加之看清了慕容紫魅真心所爱乃是周勉;万念俱灰下,答应了庄敏先会娶梅清芷入门。
而新婚当夜,庄思宜根本就没去梅清芷房中;他独坐书房一整夜;回忆着曾与慕容紫魅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只觉心如刀绞;痛彻骨髓。
等到次日破晓;庄思宜已一夜间两鬓霜白
也是从这一天起;雷剧里的庄思宜才开始黑化的。
正想到这里;程岩听见了房门传来的动静声。
他知道是庄思宜来了;可此时脑中正盘踞着“白发庄思宜”;以至他一时不敢回头,就怕憋不住笑出声来。
片刻后,庄思宜坐到程岩身后;又拿过他手中布巾;道:“我人进来这么久,岩岩瞧都不瞧一眼,如此冷淡,叫人好生寒心。”
程岩忍不住抖了抖肩,语带笑意:“既然知道是你,又有什么好看?”
“万一是别的人进来了呢?比如庄棋,或者采花大盗什么的?”
程岩默默同情了和采花大盗相提并论的庄棋一瞬,道:“庄棋不可能不经禀报便进来,至于采花这里哪儿来的花?”
庄思宜:“岩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程岩:“所以你是采花大盗?”
庄思宜:“”
不知是不是庄思宜被噎住了,还是在憋什么怪招,之后便沉默地帮程岩擦头发。他的手法很轻,让程岩觉得很舒服,心一静下来,又开始琢磨方才的事。
雷剧里梅清芷“暴毙”和庄思辉无干,事实上从头到尾,梅清芷和庄思辉都没什么联系,那么今日这件事多半不是雷剧原因,很可能是前世就存在的,毕竟,在雷剧剧情之外,本方世界大多与前世一致。
程岩细细推想,假若前生梅清芷和庄思辉早在京城就生出私情,她回家后却得知要嫁给庄思宜。或许她也曾激烈反抗过,但依着梅尧白的性子决计不会纵容,而且,她也不可能拗得过梅尧白。
后来,梅清芷进了庄府,或者与庄思辉旧情重燃,又或者遭人陷害,但总归是让庄思宜颜面无光,庄思宜愤怒之下,才会自迁出户,对外称梅清芷暴毙。
虽然种种猜测并无证据,但程岩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真相,且这样的发展也符合逻辑。若真如此,那庄思宜的头顶何止是笼盖了一片草原,简直就是绿了江南岸的春风
正想得出神,程岩忽然感觉长发被撩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后颈。
“岩岩,擦好了。”
程岩心头一颤,半侧过头,就对上庄思宜含情脉脉的眼睛,他心酸地想:孩纸,我不会绿你的。
庄思宜不懂程岩为何忽然怜爱地看着他,只是遵从本能地吻了吻对方鬓角,和声道:“早点儿歇息了吧。”
程岩确实有些困了,他点点头,便抖开了被子躺下,却听庄思宜又道:“岩岩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说好的奖赏呢?”
程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奖赏是什么,他道:“我又没随身带着萧,等回去再吹给你听。”
“何必等到回去?”庄思宜笑得不怀好意,俯身凑到程岩耳边说了几句,下一刻,他就见程岩从脖子到脸瞬间变得通红。
啧,真可爱。
程岩又羞又恼,一手肘顶在庄思宜胸口,随后负气地用被子捂住头。
“岩岩生气了?我与你说笑呢。”
庄思宜轻轻扯了下被子,他确实没真准备让程岩做什么,不过是逗逗对方罢了,于是忍着笑意赔礼道歉。过了好一会儿,程岩才纡尊降贵的把脸露出来,问他:“你从哪儿知道这些事的?”
“自从我知道自己喜欢男子,就去看了些书。”庄思宜笑嘻嘻道:“其实男男之间花样很多,改日你也瞧瞧,以你连中三元的本事,估计三天两就能把书都背下来。”
程岩没好气道:“我背那个作甚?”
庄思宜又忍不住逗他:“那就不背吧,由我来亲自指点岩岩。”
他本以为程岩又会羞恼,哪知对方眼睛一转,问道:“那你说说,都有什么?”
庄思宜一怔,顿时来了兴致,他翻身躺到一边,连被子将程岩带入怀中,低声道:“你可知何为吃元宵?”
字面上的意思程岩当然懂,但其隐含的意思嘛程岩认真想了半天,摇摇头。
庄思宜低语几句,惊得程岩眼睛都瞪大了。
“陆地行舟,岩岩可明白?”
“不懂。”
“其实是”
尽管两人说的都是不可描述之事,但却有种老夫老妻躺在床上闲话家常的安宁,渐渐的,程岩困意上头,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