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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村长:“好,我答应。”
虽不明白姚村长怎么突然想通了,但庄棋总算得偿所愿,只是姚村长表示他只能交出自家的田单和白条,至于别人家的,他无法勉强。
庄棋不以为意:“你跟我说说,村里哪些人和黄连有深仇大恨,咱们一家家找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让他们心甘情愿。“
姚村长无语地看了庄棋一眼,“那可太多了。”
庄棋:“没事儿,等他们想明白了就可以帮咱们去说服其他人,村里都是亲戚连着亲戚,一家家的快得很。”
但姚村长不想牵连他人,正犹豫不决间,又听庄棋催道:“我只有两个时辰,你最好快些决定。其实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只有全村人都站出来指认黄连,大伙儿才能安心不是?”
姚村长一想也对,遂应下了。
庄棋这边风风火火,而程岩那边也不遑多让。
张怀野正朗声念着他第六十八份状子,状告的乃是白氏族人每年都会秘密运送巨额财物进京!
一连听了这么多份状书,公堂外的百姓们早该麻木了,但在张怀野引人入胜的讲述中,他们竟连连高/潮,时时惊呼,仿若置身于茶楼,听说书人讲着话本中的故事。可惜故事并不离奇,剧情又太过凄惨,以至不少百姓都双目通红,浑身打颤。
“试问,白氏族中这些钱从哪儿来的?运去京城做什么?结交权贵,还是”
张怀野虽没把话说完,但他暗指什么堂上诸官大多明白了,只听程岩道:“你的猜测可有证据?”
张怀野轻嘲道:“本该有人证,可惜已被杀害了。”
程岩:“那就是没有了?既然如此,怎么能证明你说的真假?即便白氏族人真往京城送了银子,你又怎知那些银子的去向?难道就不能是送去了内务府?那可是他们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张怀野怒道:“送去内务府可是有收据为凭,他们拿得出来吗?”
程岩默了默,又道:“此事暂且不提,你还有第六十九份状书吗?”
张怀野认真回想片刻,摇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该说的都已说了。”
程岩:“真的没了?”
“对,没了。”张怀野暗自皱眉,怎么感觉程岩很失望?
程岩确实很失望,因为距离张怀野击鼓到现在,居然只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实在太低估对方的战斗力了!
原来程岩当日得到砚台,其上的字迹便是叫他今日领着一众钦差来清屏县衙门等张怀野告状,如此便能牵扯住一众官员以及黄连的精力,以便庄思宜搜集证据。
而程岩之后特意去了趟县学枯坐,也是要告诉庄思宜他会想办法拖延两个时辰。
程岩对自己有信心,也相信庄思宜一定能懂他的暗示,但他万万没想到张怀野的嘴巴太利索,六十多份状子居然一个多时辰就讲完了?且还是在他一应按照堂审流程说了不少废话,期间又有数人试图打断张怀野的情况下!
程岩很苦恼,要怎么办?他想了想,决定先交棒给其他人:“不知诸位大人有何看法?”
首先开炮的是黄连,他以张怀野无凭无据污蔑同僚,影射皇室宗亲为由对其大喷特喷,张怀野自然要还口,双方交战了仅仅一炷香时间,黄连吐血战败。
随后上阵的是燕来西和曹毅的双人组合,可惜两人智商都不算高,配合也不默契,刚说了几句话便被张怀野抓住漏洞,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坚持到。
再来出场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蒋光祖,比起此前三人,从御史一路升迁至二品大员的蒋光祖口舌伶俐,擅于诡辩,绝非等闲之辈。他抓住张怀野本为学政不该插手地方政务、搅乱地方秩序,更不该上城隍庙煽动民众滋事生祸的错处,和张怀野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气得呕血晕倒,但虽败犹荣!
程岩感激地看了眼翻着白眼不住抽搐地蒋光祖,又将目光投向了压轴的林阁老。
但林阁老却叫他失望了,对方直中靶心,道:“公堂上争执不休,成何体统?不论如何,皇上亲下旨意要求捉拿张怀野,将其押赴京城治罪,今日他自投罗网,我等只需将之收押便可,不必多做口舌之争。”
程岩:“”无法反驳。
但两个时辰还没到啊?程岩很着急!
心急火燎之下,他忽而灵光一现,满是愧意地看了张怀野一眼:兄弟,对不住了!
“咳,”程岩清了清喉咙,面若寒霜:“本官明白了,你是既无人证又无物证,空口白说,给本官讲了快两个时辰的故事?你是在耍本官吗?来人!”程岩抽出签牌,怒道:“按大安律,戏耍朝廷命官,空口诬陷他人者,杖一百!”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连蒋光祖都不再抽搐,懵逼地看着程岩。
他们本怀疑程岩和张怀野联合下套,可从方才堂审时程岩的表现来看又好像没那个意思,如今对方更是比他们还狠,竟然敢对张怀野用刑?
张怀野也傻了,仍下意识反抗道:“我身有功名,你没有权利如此!”
“本官身为钦差,皇上赐了本官便宜行事之权!”程岩冷冷一瞥堂中干杵着的衙役:“还不动手!”
连天叫骂声中,程岩捂着心口,眼睁睁看张怀野被压在了地上。
而他一抬眼,又见堂外百姓的脸上都写着两个字——狗官。
程岩:“”
第 133 章()
一百板子终究没打完;不过二十来下;两个时辰便到了。
程岩虚弱地挥退动手的衙役;望着虽趴在地上却仍旧生龙活虎的张怀野;听着对方中气十足的咒骂;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打坏的。
毕竟他特意地点了个瞧着最胆小的人来行刑;又威胁张怀野乃皇上要亲审的人;让对方注意分寸。
衙役领悟了他的暗示,哆嗦着几十棍下来,张怀野半点血不见;反倒程岩自己快呕血了!从前世到今生,他两辈子加起来挨的骂都比不上今天一天的!
“本官有些乏了,暂且到此吧;剩下的先记上。”程岩面色发青;声音微颤:“先将张怀野收押,待此案结束后再押赴回京。”
几位钦差饱含同情地看着程岩;没有人怀疑他中断行刑是想救张怀野;他们都认为程岩是为了自救。
但黄连还是有点遗憾;道:“大人;其实可以堵住他的嘴——”
“黄连!你身为朝廷命官;本应上辅君王下安黎民;然你这个畜牲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圣上、不顾百姓,贪赃枉法、逞凶霸道、杀人害命、祸乱一方!你手上冤案成百上千,有多少父兄受你刑毒;又有多少妻女遭你淫/辱?你任县令十载;恶行罄竹难书,桩桩件件皆乃逆天、逆人之大罪,可谓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狼心狗肺、禽兽不如!如你这般也配为官?也配为人?你一身皮下只怕不是血肉白骨,而是污秽恶气腐鼠烂蛆!”
“好”
旁听百姓中居然有人叫好,但似乎很快清醒过来,声音骤然一弱。
不过公堂上的人谁都没心思追究,程岩淡定欣赏着被血雾笼罩了脑袋的黄连,心道原来喷血还是门技术,想要喷出这等全方位无死角的效果,只怕不借助外力办不到。
程岩又默默转向仍在继续叫骂的“外力”张怀野,虚伪地感激了黄连一下下——仇恨可算是拉走了
那日,程岩将张怀野带回了余杭府,交给燕来西看管。
他这样做一来是为了告诉林阁老等人自己不会私审张怀野,让他们放下戒心;二来是知道有了先前的刺杀,林阁老等人一定会死守张怀野,绝不敢让对方再出事,以免皇上又派来个立场不明的钦差。
回程的路上,车队经过余杭城郊的古田山时,山中忽然传来钟鸣声,一连敲了十二下。
独坐车厢的程岩微微一笑,整个人放松地靠向车壁——昔年鹤山书院每年末敲钟十二下,预示一年已完,以求来年平安。而此刻蒙泉书院的钟声却是在告诉他,任务已结束,只待结果。
等程岩回府,就发现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少了许多,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他今日的出色表演,为自己多争取了几分信任。
由于天色已晚,加上实在疲劳,程岩随意吃了点儿东西便洗漱就寝了。
方将入梦间,寝卧北墙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道人影潜入室内。
黑暗中,人影借着稀薄月光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缓缓撩开床幔,伸手探向程岩
“你来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寂静,程岩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影,任对方微凉的手抚在他脸上。
“你还没睡?”庄思宜笑道:“知道我要来?”
程岩笑了笑:“我见暗中监视我的人撤了不少,就猜到你要来。”
庄思宜指腹轻蹭程岩的面颊,没有开口,而是倾身吻住对方。两人唇舌交融,发出啧啧水声,片刻后,庄思宜亲了亲程岩的嘴角:“辛苦你了。”
程岩双眼微弯:“你也辛苦了。”
他感受到对方从初春夜色中带来的寒气,问道:“冷吗?要不要上来躺会儿?”
“不冷。”庄思宜摇摇头,“我来见见你就要走了,岩岩陪我坐会儿吧。”
待程岩坐起身,庄思宜揽住他肩头,小声道:“听说岩岩今日很威风,连张怀野都打了。”
程岩皱了皱眉,“你没跟他提前说好吗?念状子那么快,差点儿害我拖不到两个时辰。”
庄思宜笑得直抖:“我只让他来告状,毕竟他的性子你也了解,若知道是在做戏,我担心他会穿帮林阁老可不是好糊弄的。”
程岩一想也是,叹道:“我可是被他骂惨了”
庄思宜:“等事情了结,他必然会向你斟茶认错。”
程岩:“那到不用,我也确实命人打了他,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他多一点。”
庄思宜:“他会明白的。”
两人闲聊了一阵,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