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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公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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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秋水将她后背靠在一个冰凉的东西上——“蝴蝶公墓”的墓碑。他转身背对着尚小蝶,将她放在自己背上。 
伏在这坚实的后背,仿佛抱着一棵年轻的树干。 
他心里却在想,这大一女生分量还不轻呢。他拎起小蝶的书包,没走几步路就大喘气了。双臂抬着她的两条腿,任由她的双手搭在他胸前,还有她的整个胸脯都紧贴着背脊。 
但此刻哪来得及心猿意马,平生第一次真正闯入蝴蝶公墓,冒险救出了昏迷不醒的女孩。 
从小门走出高大外墙,夜色里的破院充满阴森之气。借助月色找到中间的门洞,背着小蝶穿过“过街天桥”。忽然,感觉头顶有个脚步声响起。但小蝶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他实在仰不起头来,尽管确信楼梯上有个什么东西。 
既然已经来到蝴蝶公墓,就算是幽灵也没什么好怕的! 
庄秋水低着头冲出门洞,眼前露出一大片墓地。 
月光下的鬼魂们正在晚风中吟唱。 
蛹(4) 
已经浑身是汗了,就算棺材里的僵尸爬出来,都不会让他再害怕。背着尚小蝶绕过一个个墓碑,脚底不小心踩碎了一块骨头,身边闪烁起幽幽的鬼火。 
好不容易冲出了墓地,庄秋水心头一阵狂跳,月光下的工厂废墟如塞外的草原,惟独少了牧羊女与蒙古包。 
背上的小蝶正在发抖,身体由冰凉变得滚烫,看来是受寒发烧了。庄秋水加快了脚步,大汗淋漓地跑过荒草丛。 
他们大半个身体都埋在草里,小蝶感到草叶刮着大腿,整个人如火焰般燃烧着。 
终于艰难地跑到苏州河边,从敞开的工厂边门冲了出去。 
托着小蝶大腿的双手渐渐撑不住了,只能拼命用背脊往上顶,免得她从背上掉下来。这是马路的尽头,放眼望去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月光伴着两人。庄秋水必须要把她送到医院去,但这地方不可能拦到车的。 
他就这么背着小蝶,向南穿过两条路口。终于有一辆空出租车过来了,他把小蝶放进车子后座,让司机开到附近最好的一家医院。 
他疲惫不堪地坐在小蝶身边,先擦了脸上一把汗,几乎浑身都要散架了。 
出租车开过黑夜的黄泉路,身边的小蝶又不省人事了。嘴里在喃喃细语,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庄秋水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忽然想起陆双双,赶紧给她发短信,告诉她已把小蝶救出来了。 
再见,蝴蝶公墓。 
十几分钟前,他踏入了永远的禁区——用手机荧光照着前面的路,他小心翼翼地穿过门洞。黑夜里看不清那高大的墙壁,只感到是个阴森可怖的老院落。他大声叫喊着小蝶,一直摸到对面墙上。他摸到最左侧发现了那道小门,推开门后发现了蝴蝶公墓。月光正好照亮了墓碑,在碑下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刹那间,他还以为见到了一具女尸,凄惨地躺在墓碑底下,等待亲人来收殓遗体。 
庄秋水浑身颤栗着蹲下来,看到死人般苍白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一只蝴蝶正停在她的唇上。 
伸手去触摸蝴蝶,它却轻巧地飞走了。手摸到了小蝶的鼻孔,才发现她还是有呼吸的。然后,他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虽然已逃出了蝴蝶公墓了,但想起这些仍胆战心惊。车子已经开出了黄泉路,疾驰入市区的街道。 
他低头看着斜躺着的小蝶,不知她还会遭遇什么。 
还有,他自己呢? 
啊,医院到了。 
蛹(5) 
6月11日晚上20点05分 
护士长余芬芳在看值班记录,实习护士正悄悄地煲电话粥,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星期天的晚上,急诊室里照样人满为患,大多是换季造成的感冒。这些天她的工作格外认真,让几个年轻医生都肃然起敬。她已做了三十年的护士,从最初的护理,到妇产科的助产士,最后成为整个医院的护士长。 
前天晚上她不当班的时候,有个女孩送来没多久就死了。医生采用了气管切开抢救,居然从里面掏出一个虫卵,堵塞气管导致窒息死亡。这种事情是多少年都没遇到过了,让余芬芳听着就胆战心惊。好在再过两个月,她就要满五十岁退休了,再也用不着见到这些凄惨的场景。 
忽然,有个医生叫了她一声:“余姐,你儿子来了!” 
余芬芳的心即刻紧了起来,儿子来自己医院了,出了什么事?她急忙走出来,只见急诊室外的走廊里,儿子秋水搀扶着一个年轻女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心总算放了下来。但那女孩却从没见过,儿子也没说过他谈了女朋友。 
庄秋水高声喊道:“妈妈,先帮我去挂下号。” 
接着,他将小蝶扶进急诊室,赶快让医生给她做检查。体温量下来39度,其他方面都无大碍,只是身体非常虚弱,咽部有些发炎,初步诊断是上呼吸道感染。 
余芬芳走到儿子身边,看着这个躺在担架床上的女孩,心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这女孩了。她紧紧捂着自己心口,眉间掠过一丝深深的恐惧。 
她把儿子拉到角落里,悄悄地问:“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吗?” 
余芬芳觉得这女孩并不漂亮,身材也不太好,脸上还有很多雀斑和粉刺,说实话很难配得上儿子秋水。 
“不,她知识大一的学妹。” 
“大一?又不是和你一个班的,怎么待她这么好啊?” 
庄秋水不耐烦地摇摇头:“妈妈,人家遇到危险了,我当然要救她的啊。” 
余芬芳又去问了问医生,帮她去药房取了药,又亲自给小蝶打了一瓶吊针。 
小蝶被推到了输液室,她睁开虚弱的眼睛,看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点一滴地落下来。金属的针头插在静脉血管里,冰凉的药水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庄秋水一直坐在身边,他的眼神焦虑不安,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她听到庄秋水在打电话,好象是在和双双通话。他告诉双双他们在医院里,小蝶并没有生命危险,今晚吊完针就可以回学校了。 
尚小蝶又闭上了眼睛,空气中充满了医院药水的味道。脑子如一直开着的放映机,回忆刚才在蝴蝶公墓的所见所闻—— 
但记忆似乎断裂了,后面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她究竟还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幽灵来到她面前了吗?对了,她记得那个墓碑上有她的名字,难道是同名同姓的人?抑或是某种幻觉?还是老天留给她的归宿? 
药水仍在一滴滴落下,而泪水则从眼角滑落了,沿着脸颊侧面流到了头发里。血管渐渐热了起来,海水从四周淹没身体,大脑沉入了黑暗……  
 
 蛹(6) 
6月11日夜晚22点45分 
两个小时后。 
余芬芳带着一包新衣服回到输液室。她看到小蝶的衣服已经很脏了,便向实习护士借了留在更衣室箱里的衣服。 
儿子已经困得在旁边睡着了,而小蝶也闭着眼睛没醒来。吊针已经快结束了,余芬芳叫醒了小蝶,将针头从她静脉里拔了出来。 
整整一瓶药水吊了进去,尚小蝶的体力已恢复了很多,可以自己下来走路了。余芬芳轻声说:“姑娘,你衣服都脏了,换些干净衣服吧。” 
尚小蝶脑子都一片空白了,她顺从地跟着护士长,来到一个小房间里。她脱下身一的脏衣服,刚要换上那件干净衣服时,余芬芳忽然叫了起来:“等一等!” 
她看到了尚小蝶胸前的胎记。 
四十九岁的护士长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丑陋的印记,几乎瞬间冷汗就下来了,腿一软几乎倒在了地上。 
尚小蝶害羞地护着胸前,尴尬地说:“这不是伤疤,是胎记,自打我生下来就有了。 
余芬芳已吓得魂不附体了,她的嘴唇继续颤抖,眼神里的恐惧无法用语言描述。她又把目光移到小蝶脸上,连连摇头道:“不。。。。。。不。。。。。。” 
尚小蝶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刚才在蝴蝶公墓还伤到脸了?还好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是些粉刺痘痘罢了。她迅即把新衣服套在身上,低下头说:“谢谢。” 
余芬芳叹了一口气:“回去吧,今晚要好好休息,还要按时吃药。明天高烧还不退的话,再到医院里来找我。” 
小蝶出来了,庄秋水也醒了过来。他向妈妈点了点头,便护送着小蝶离开了医院。 
已经超过半夜十一点了,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回S大。 
庄秋水又给双双打了个电话,让她不要再担心了。他会送小蝶回寝室的,让双双先睡下吧,她可以明天再来看小蝶。 
忽然,尚小蝶又感到浑身无力了,渐渐倒在了庄秋水肩上。 
她迷迷糊糊地说:“刚才那老护士真奇怪,在我换衣服时拼命盯着我看,那眼神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我是个妖怪似的。” 
“她是我妈妈。”庄秋水冷冷地回答。 
“啊!” 
小蝶完全没有相到,她把头靠到了另一边车窗,再也不说话了。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穿破城市的黑夜,来到S大校门口。 

蛹(7) 
6月11日深夜23点30分 
月色如洗 
女生寝室楼。 
庄秋水护送着小蝶来到楼下,当他要进楼时被舍监喝止住了:“喂,这位男生怎么回事!都几点了还敢进来?” 
这才意识到不能进女生楼了,庄秋水只能连声说对不起。他让小蝶给室友们打电话,让她们下来接她上去。 
但尚小蝶连连摇头,根本就不敢打给室友电话,说怕打扰人家休息。 
庄秋水叹了口气,索性自己打电话了,他的手机里存着“校花”田巧儿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电话了,传来田巧儿兴奋的声音:“庄秋水,都那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你能不能下来?我现在你的寝室楼下。” 
“哦,等我一会儿哦。” 
虽然田巧儿故作矜持,但话语中仍然难掩得意。 
小蝶挣脱了庄秋水的手说:“我自己可以上去的。” 
“我不放心!我答应过双双,要送你到寝室的。” 
田巧儿已经跑下楼梯了,但当她看到庄秋水身边的小蝶时,那张脸立即由兴奋变成失望,接着又转成了对小蝶的轻蔑,潜台词是——就凭你这样儿? 
庄秋水说小蝶生病了,走路不太方便,请田巧儿保护她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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