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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待夏辰烨会有任何回应,云曦径自说道:“关于礼数的事情我刚才已经同丁总管说过了,外头毕竟同宅子里不一样,就一切从简吧。”
闻言,丁妈妈长舒了一口气,主子们说来就来,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她就怕自己忙中出了差错惹了主子不高兴,到时便连累了这一庄子的人遭殃。
那丁贺见平常机灵十足的媳妇这会儿仍傻愣愣地站着,忍不住踢了她一脚,低声斥道:“你怎么还杵在这儿,还不带主子们进屋!”
得了他的提醒,丁妈妈才猛然回过神来,立马仓皇地让开身子,引着众人继续往里走。一想到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妥当的房间,她又是一脸愧色,连连福礼赔罪道:“真是惭愧,少奶奶的屋子奴婢们只是整了整干净,一切用具都没来得及准备,至于其他人的房间,至今还未收拾妥当。”
这也怪不得丁贺夫妇,夏辰烨这一次说风便是雨,只给了一天的时间准备一切,教他们如何能收拾妥当?不过云曦素来对自己的起居用具要求甚高,除了寻常使用的洗漱梳妆用具,其他的她几乎都用不惯。说起来,她当日嫁进夏府时,几乎把自己房里所有用惯的物品都搬到了夏府。如今见丁妈妈有露出了自责羞愧的神情,云曦忙劝道:“丁妈妈多虑了,原就是我们来得急了,房间收拾干净就好,至于洗漱用具我们都带来了,而其他丫鬟们的房间,就让她们自行收拾便好了,总不过还有半天的功夫呢。”
走出这个大院子,一行人便来到了庄子的正屋。正如丁妈妈所说,屋子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相信耗费了众人不少功夫。丁妈妈瞪大了眼睛看着桃舒等人将各色用具搬进屋,井然有序地放到了应放的位置,衣物鞋袜、胭脂水粉、头饰梳子甚至连被褥枕头都带来了。她望着这些精致的物品,原本就混乱的心越发感到不知所措。主子们都是过惯了雍容华贵的生活,这山间的一个小庄子如何能满足他们的要求。额头沁出了一层汗,丁妈妈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问道:“少奶奶,咱们庄子里原本有一位厨娘,寻常都是给这里做活的人做一些粗茶淡。今儿听说少爷和少奶奶要过来,她一早便准备了新鲜的食材在厨房忙活开了。如今午膳的时辰快要到了,可她做的膳食也不知合不合主子们的口味,要不奴婢立马派人去附近的小镇上买些饭菜过来?”
第三十六章 出游(六)()
若不是丁妈妈提及,云曦一时还真没想到今日的午膳问题。夏辰烨素来都不会插手寻常的起居琐事,如同这次到庄子这边小住,他除了决定出发的时间,不曾过问任何人手安排和所需物品的问题,却唯独特地交代了从知味阁挖过来的厨娘一道儿出门。一直以来,云曦对菜肴的要求到并不像洗漱用品那般苛刻,只要菜肴不太油腻便成了,山间这种新鲜的家常小菜反倒可能更合她的口味。只不过夏辰烨平日里经常和韩澈混迹于各大酒楼,对于京城的名菜如数家珍,还是品味阁的常客,如今又专程带了那里的厨子过来,想必他对于膳食的要求应该比较高吧。
想到这些,云曦不可见机地蹙了一下蹙了一下眉头,转过头瞥见此刻的夏辰烨一脸平静,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对于午膳的问题毫不关心。云曦略微沉吟片刻,看着丁妈妈忐忑不安的神情,心中也犯了难。方才桃舒等人收拾一应用品的时候,她不是没看见丁妈妈忧虑中透着尴尬的表情,若是此刻强硬地拒绝了这些老实人的辛苦成果,怕是会给他们留下高不可攀的印象,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们都将诚惶诚恐,自己住在这里也就无趣了。再一次瞟了夏辰烨一眼,云曦浅笑着说道:“那厨娘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天,我自然是要尝尝她的手艺的,正好随行的一位妈妈也喜好烹调,若是厨房忙不过来,倒是可以让她去搭把手。”
闻言,丁妈妈的脸上洋溢着受宠若惊的笑容,连声道谢:“多谢少奶奶包涵,那胡妈妈虽说手艺不济,但手脚还算麻利。这会儿饭菜应该已经做好了,少爷和少奶奶一路颠簸而来,必然舟车劳顿,还请歇息片刻,奴婢这就去准备午膳。”
云曦赞同地点点头,又唤了秋水、桂枝两人前去帮忙摆饭。
少顷,秋水回到屋里传话,说是已经摆好饭了。正支着头假寐的云曦睁开眼,轻轻地应允了一声,继而带着一丝忧虑瞥了一旁的夏辰烨一眼。他似有所觉。径自从圆椅上站起身,走至门口又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神情有些呆愣的云曦。察觉到夏辰烨的目光。云曦猛地站起身来,步履不稳地跟了上去。
午膳摆在屋子前边的一个小厅堂里,只需穿过一个小花园便到了。一张红漆木的方桌放置在厅堂的中间,一应菜肴碗筷都摆放在桌上。所有的碗碟都是乳白色的,看样子应该是为了主子们的到来专程准备的。桌上陈放着五菜一汤。一尾红烧鲫鱼,撒着些许葱花,清香扑鼻,一大碗野菇炖鸡汤,弥漫着独特的鲜香,还有四个时令蔬菜。一律都是碧绿碧绿的,色泽十分鲜亮,一看便知道是今早才从地里采摘下来的。
丁妈妈见云曦的眼神落在桌子之上。心中又不免紧张,解释道:“少爷,少奶奶,这乡野小地实在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只准备了这些个粗物。希望主子们不要嫌弃。”
云曦移开视线,坐到桌边。宽慰道:“我们到庄子里来,原本就是来这边尝尝家常菜的,那位胡妈妈做的这些菜倒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说着便夹了一棵小青菜,送进嘴里。那碧绿的青菜入口异常顺滑清脆,回味又清甜无比,令原本没什么食欲的她不禁食指大动。桌上这一道道菜虽说装盘随意,味道也并不特别出众,但却胜在一个鲜字。这些蔬菜原本就是即摘即炒,而掌勺者并未用过多的技法进行烹调,这反倒是保留了蔬菜的原汁原味。尽管如此,但云曦还是担忧地注意着夏辰烨的神情,只见他眉眼依旧,手持着不紧不慢地用着饭,与平日里并无不同,云曦这才暗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开始用膳。
吃了一口大杂烩的鲜蔬,云曦不禁停下了筷子,疑惑地问道:“这难不成是笋尖,这时候难道还有春笋吗?”
说到自己在行的东西,丁妈妈退去了方才的紧张,略显兴奋地回道:“少奶奶说得是,要说春笋,这时节怕是难觅了,不过咱们庄子的西面有个小山坡,那儿长着一片野竹林,这些笋尖儿就是从那边采来的,长得细长的笋带着些许苦味,但有些还埋在土里的笋却异常鲜甜,不过需要拿着铲子把它们挖出来。”
云曦听得甚觉有趣,说到挖笋那还是前世童年的事情了,如今再次耳闻,心中不免滋生了向往之意,说道:“西面的小山坡,那离庄子应该不远吧,一会儿倒是可以去那边逛逛。”
闻言,丁妈妈连忙解释道:“少奶奶,今日恐怕是不成的了,昨儿夜里下了一整夜的雨,山间的小路都已经湿透了,那些路都泥泞得不好走了。这会儿太阳已经出来了,若是能这样晒个半天,那小路明日就能走了。”
听了这话,云曦倒也不以为意,这事只是一时兴起,反正他们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并不急于一时。
午膳过后,云曦拉着夏辰烨在庄子里四处散步消食。山间的清风带着山泉的甘甜,又裹着阳光的暖意,吹在身上甚是舒服,望着眼前满目的绿树绿草,她突然觉得今日一个早上的颠簸变得尤为值得。
庄子里的大院子甚为开阔,举目四望,可以看到绿油油的水田,山上的林木郁郁葱葱,又有点点野花映衬,把整个山原打扮得分外妖娆。西边的确有个平缓的小山坡,远远望去一片苍翠。云曦的目光下意识地朝那片野竹林驻足了许久。
骄阳当空,散发着一日中最威猛的热量,二人行走了一阵,衣衫底下微微泛起了一层细汗,便打算回屋子稍作梳洗。走至屋子前的小花园,夏辰烨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往西边望了一眼,状似无意地说道:“明早我们去那片竹林吧。”说着便径自转身回了房,徒留云曦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原来,他表面上看似漠不关心,其实一直留意着她所有的心情。
也不知是因为一早要去竹林太过兴奋,还是由于换了坏境难以适应,这日晚上云曦睡得并不好,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直到临近黎明的时候才昏昏睡去。然而,天才刚刚光亮,庄子里的公鸡便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吵得她难以安睡,不得不起身下床。
天际涂满了灿烂的霞光,但山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雾气,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拒绝了桃舒等人的随行,夏辰烨独自带着云曦前往西边的那片野竹林。山间的晨风清爽而透着些许凉意,让精神不济的云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夏辰烨牵着云曦的手,配合着她的小步伐,慢悠悠地行走在并不平坦的山路间。目极所至皆是一片翠绿,不远处绿树成荫,近处绿草茵茵,如同一张厚厚的绒毯。一些零星的不知名野花夹杂其中,宛如一颗颗五彩的珍珠。
猛然间,几丛浅紫色的小野花抓住了云曦的视线,她冷不防地停下脚步,挣开夏辰烨的大掌走到了草丛边,蹲下身来细细观赏着那些花。其实这种路边野花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过就是几片形状单一的花瓣。但云曦觉得它的颜色甚为特别,除了品种繁多的花中君子兰花,她似乎并没有在其他的花种中见到过这样的紫色。实在抵挡不了眼前的诱惑,云曦心痒难耐地伸出手来,用纤纤玉指掐断了一根根翠绿的细茎,等到摘了满满一手的野花,她才心满意足站起身来。
夏辰烨早已走至云曦的身后,见她神采飞扬地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欢喜,竟有种夺目的光彩。望着整个人都显得与往日大相径庭的云曦,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