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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允轩眉梢一挑,对于她以不变应万变的表现甚是赞赏,不过他们两人的谈话若是一直是这般,不仅好费心神,还着实无趣了点。瞧了瞧殿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决定切入正题:“好了,眼下就快开宴了。朕也不同你绕圈子了,听说你凭借着身边一名丫鬟的刺绣绝活,在锦绣庄那里大大地赚了一笔。”
此言一出,坐在椅子上的云曦不能自已地颤了一下,隐藏在衣袖中的柔荑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才得以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她不过是红尘俗世中的一只雏鸟,尚且达不到处变不惊的境界,但至少也不能太过失态,以致于把所有的情绪都挂在脸上任人宰割吧。经过方才的你来我往,云曦几乎可以肯定玉允轩对自己并无恶意。或许是缘于对夏辰烨妻子的好奇,又或是他个性使然,才会在话语里一再地试探。想明白这些。她渐渐平息了心底的惶恐,开始一门心思地拒绝玉允轩方才所说的那句话。以常理而论,即使锦绣庄生意异常兴隆,也不过是一家普通的绣坊,而自己更是京城万千妇人中的沧海一粟。无论是哪一方与甚为天子的玉允轩都没有任何冲突,因而绝不会引起他的特别关注,那么他又是如何知晓自己与锦绣庄的绝密交易的?除非,他就是锦绣庄幕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老板。
玉允轩耐心地欣赏着云曦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发现她很快便从震惊和惶恐中平静下来,眸底的波动渐趋平缓。直至最后的淡然。而这份淡定并不像方才那般装腔作势,而是因为心中有了笃定才表现出来的沉静。如此聪慧的女子相信早已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只不过碍于身份上的种种顾忌而不敢直言罢了。玉允轩收起脸上的玩味。正儿八经地说道:“方才朕已经说过了,有什么话你大可以直说,朕向你保证,绝不会追究。”
闻言,云曦霎时间觉得自己的牙关微微发酸。若不是因为自己良好的自制力,她恐怕早就给玉允轩递去一个白眼了。看来这只狡猾的狐狸并不打算自己揭晓答案。定要架着她说出事实。既然如此,云曦也不再客气,幽幽地说道:“云曦不才,哪赶得上皇上整日坐在宫中,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着账本那般惬意。”
“你的意思是说朕坐享其成?”云曦的尾音还未收,玉允轩便挑着眉毛不怀好意地问道。
如果气息可以判断一个人的情绪善恶的话,那么此刻的玉允轩虽然气势凌人却始终带着七分玩味,丝毫没有天子应有的威严。故而云曦放开胆子说道:“在云曦的心目中,坐享其成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普通人以劳力换取报酬,而少数智者却合理利用别人的劳力为自己赢得利益,只要不是将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对别人的伤害之上,这样的方式又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玉允轩不禁鼓起掌来,从龙案背后站起身来,绕过龙案走下了台阶,立在云曦面前说道:“果然是妙语连珠,见解独到。朕今日召见你,其实就是为了锦绣庄的私事。正如你所说,那铺子的确是朕尚未登基前创立的,但如今朕每日都得处理整个天下的琐事,无暇再去打理铺子,所以想把锦绣庄交托于你,而对于你来说,也省去了关于双面绣的繁琐契约。”
既然堂堂天子都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云曦自然也无法安心地坐着,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疑惑地问道:“锦绣庄一直由谢夫人主事,她将铺子打理得井然有序,为何”
玉允轩举起手掌打断了云曦的话,解释道:“谢夫人对于锦绣庄的管理的确无可挑剔,但她再过一个月便因为私事而回归故里,从此不再回京。而朕并不希望年少时一手创立的铺子因为她的离开而逐渐没落,才会迫切地寻找接手铺子的人选,而你是朕至今能想到最合适也是最值得朕信任的人。”话音落下,大殿之内再无其他声音,唯有徐徐的晚风潜进殿内,时而轻轻地拂动二人的衣衫。少顷,望着云曦的默不作声,玉允轩显得有些急切,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问道:“如何,你是否愿意接下这份地契?”
望着眼前这份皱巴巴的地契,云曦顿时有种被逼上架的错觉。诚然,从自己的意愿来说,如今虽然失去了夏府的月银来源,但夏辰烨步入官场有固定的俸禄,而自己嫁妆丰厚,单是每年田庄和铺子的收益也尚能维持生计,何需担上莫名的风险与执掌生杀大权的人扯上联系。然而,既然眼前之人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子,恐怕就容不得自己拒绝了,只不过如此轻易地应承下来,心里着实有些不甘愿呐,故而她无奈地问道:“恕云曦斗胆问一句,这一份地契是属于当今皇上对云曦的命令,还是作为锦绣庄主人的意思?”
闻言,玉允轩闪过一抹兴味之色,悠哉悠哉地把玩着手中的地契,问道:“哦?原来你也想考验考验朕的诚意。也罢,既是未登基前所创立的铺子,自然是以锦绣庄主人的身份相托,不过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对于玉允轩的反问,云曦有些意外,但还是从容地答道:“若是皇上的君命,云曦岂有不从之理,但若是锦绣庄主人的意思,那么云曦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收下这样一份厚礼,即便不是争锋相对的议价,也合该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玉允轩是何等聪慧之人,立马便明白了云曦话中的深意,转眼之间又做出了令她无从辩驳的决定:“你的意思是说,你无功不受禄,却想用合理的银子买下这间铺子?无妨,就冲着这般原则,我很愿意和你达成这笔交易。只不过我做买卖全凭自己的心意,故而今日就以一两银子将锦绣庄卖给你。”说着也不等云曦回复,立马走回龙案边,抓起案上的狼毫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寥寥数笔,一份店铺转让的契约便一挥而就。
望着玉允轩拿着那张墨迹未干的契约书再次走下台阶,云曦心中有着难掩的感动,也有着万般的无奈。他不愧为人君主,竟然如此懂得抓住人心,令人无从抗拒,难怪冷傲如夏辰烨也会心甘情愿地为他赴汤蹈火。她方才那般言说,是婉转地希望锦绣庄能彻底脱离玉允轩的掌控,日后不会动不动就受到皇家的牵制,那自己才可以放开手脚去经营。显然,玉允轩明白了自己的意图,也十分乐意答应自己的要求。有时候看一个人的真正心意并不需要绞尽脑汁地一再试探,而从微小的细节中便可以窥探一二。从她进入乾元殿开始,玉允轩一直自称为“朕”,而他方才在谈论交易之事的时候却用上了“我”,不管他那一刻是发自真心还是刻意为之,仅凭这一份诚意,云曦愿意坦然接受这份契约书。然而,她自己种下的因如今却难以收场了,只能尴尬地扯出一抹笑意:“可是云曦今日进宫,身上分文未带,如何”
面对云曦的面露难色,玉允轩对于交托锦绣庄一事已经没了先前那般笃定了,忽闻这样的变故,不禁笑着调侃道:“你夫君如今可是天天在朕眼皮底下,还怕你欠了朕不成,等下次进宫的时候,你可得记得把这一两银子带上。”
第九十一章 宫宴(六)()
天边的最后一抹亮色渐渐消逝了,大地仿佛被笼上了一层黑纱,显得昏暗无比。此刻,乾元殿的几盏小灯显得异常明亮,昏黄的火光照亮了本该漆黑一片的大殿。瞧这暗沉的天色,想必离宫宴开席的时辰应该不久了,想到方才夏辰烨允诺过会去御花园接自己,云曦做不到玉允轩那般淡然从容,连忙屈膝告退。得到了那人的允许,她刚想转身离去,却听到他冷不防地唤道:“且慢!”
云曦猛地顿住所有的动作,略带疑惑地望着玉允轩,只见他微扬着柔和的嘴角,充满笑意的黑眸中透出些许认真,嘱咐道:“等下次进宫时,你就不必刻意画上这般呆板的妆容了,朕的身边进进出出都是这千篇一律的面容,就算再美艳也觉得腻烦了。或者可以换一句话说,我不希望辰烨的娘子顶着一张面具来见我,你觉得呢,弟妹?”
闻言,云曦的心头顿时漾起了涟漪,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令她不得不动容。都说帝王之家没有真正的人情,自身利益面前就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作为筹码,她不知道玉允轩将来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帝王,他与夏辰烨的关系会经历怎样的考验,但至少在这一刻他的的确确没有把他们当成外人。许是感染到他的真心诚意,云曦终于放下了深深的戒备,脸上露出了柔婉笑容。脑海中忽而闪过韩月如的容颜,方才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再一次浮现出来,借着刹那间的冲动,竟坦言道:“皇上,恕云曦妄言问一句,在宫中谋生的人,若是没有这张呆板的面具,如何得以生存?换言之。如果有人以清丽脱俗的真面目示人,想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吧。”若是她的猜想没有错,那么以玉允轩的智慧,必然能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感情之事如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丝毫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她只能点到即止,之后的发展端看当事人的意愿了。于是,云曦再次行礼告退,俯首倒退了几步。才转身大殿。
望着渐渐湮没在灰暗之中的纤细背影,玉允轩眉眼舒展,脸上的笑容带着欣慰。心道:辰烨,你果真找了一个妙人,唯有这般处事沉静而又温柔婉约的女子才能将你这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吧。耳边仿佛又浮现出云曦最后所说的那番话,他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幽深的双眼眯了起来。似在细细思索,再次睁开眼睛时,眸底绽放着坚定而狂妄意念。不错,时时顶着一张苍白的面具,丝毫不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这的确是在宫中生存的基本技巧。但那又如何,他玉允轩就偏偏要打破这宫中的万年规律,让那出水芙蓉一枝独秀!
除了起初的刻意试探。其实玉允轩始终都毫不吝惜地释放着善意,然而天子的身份毕竟太过微妙,不算简短的谈话还是令云曦汗湿了衣衫。缓步走出乾元殿的大门,迎面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