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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论是同僚们去探望他,还是小樱在身边照料他的时候,冲田却依然带着温和的淡淡笑容。
一直到冲田的姐姐美津在跟随自己的丈夫离开江户返回原藉之前去看他时,冲田才看着院子里的樱树,对姐姐喃喃说了句“来年的樱花,我大概……就看不到了吧。”
“说什么傻话呢。”美津打断弟弟的话头。
“不是傻话啊,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你不会这么简单就死的!父亲和母亲会保佑你的。”美津的声音忍不住大起来。
冲田靠在廊柱上,看着在风中飘落的樱花花瓣,轻轻笑了笑,“我在京都学会了很多东西,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体会过拨刀杀人的冲动,也感受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所以……才更加不甘心……”
美津看着弟弟的侧脸,并没有接话。
“自己想做的事情,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剑术还可以继续磨练,路还可以走得更远……近藤先生也好,新選组也好,那个人……”冲田顿了一下,改了口,道“国家也好,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我明明可以为他们做得更多的,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真不甘心啊……”
“胡说什么呢?”美津唰地站起来,打断了弟弟的话,语气也激烈起来,“怎么可以用快死的人的口气说话。你的路还长着呢。你会活得更久,活到变成一个被人讨厌的臭老头。”
“姐姐……”
“总之,你要是敢比我先死,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美津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冲田一时不知要怎么回话。
美津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气氛变得沉重而尴尬。
一声轻轻的咳嗽,就在这时从门口传来。
冲田回过头去,看到小樱正端着茶站在门口,连忙笑了笑,叫了声“小樱。”
小樱端着茶进来,向美津行了礼,才也笑道:“今天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嘛。”
美津还了礼,打量着小樱,轻轻问:“这位就是你信里经常提到的小樱姑娘?”
“姐姐!”冲田红了脸,慌乱地打断姐姐的话,“不要胡说啊。”
看到他窘迫的样子,美津反而笑起来:“哎呀,怎么?这是不能说的事吗?”
“不是……只是……”冲田一时气急,又咳嗽起来。美津连忙伸手扶住他,皱了皱眉,“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不是天下闻名的新選组一番队队长了吗?这么害羞怎么行?”
她这么一说,冲田的脸就更红了,索性连看也不敢看小樱一眼。
倒是小樱笑着递了茶过来,落落大方地向美津做了自我介绍。
美津跟小樱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小樱替冲田送她出去。
才刚出了门,美津便停下来,身体晃了一下,就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击中一般。
小樱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美津小姐,你怎么了?”
美津抬起头来,小樱便怔在那里。
这位刚刚还满面春风嬉笑怒骂的姐姐现在已经泪流满面。
小樱静了半晌,才伸出手想安慰她,但美津却轻轻擦了擦眼泪,笑了笑,道:“抱歉,让小樱姑娘见笑了。”
小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来,只勉强笑了笑。
美津看着她,又道:“虽然有些自私又任性,但我有个不情不之请,希望小樱姑娘能够答应。”
小樱问:“什么?”
“能不能请你……一直陪着他到最后呢?”
小樱怔了一下,微微皱了一下眉。
“抱歉,让小樱姑娘为难了。”美津歉意地笑了笑,道,“小樱姑娘有喜欢的人,我知道,那孩子给我的信里写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呢。”
“总司那孩子从小被人叫做天才,一直就与剑为伴,但却一直比谁都更温柔。他跟着近藤先生去了京都,才算真正交到了同龄的朋友,每次给我的信里都开心得不得了,平助啊,阿一啊……”美津顿了一下,“他非常重视这份友情,所以,很多事他都不会做,很多话也不会说。可是……那孩子……是我唯一的弟弟。到了这个时候,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替他说了。”
小樱看着她,想着房间里的冲田,心中隐隐作痛,拒绝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
“我并不是非要小樱姑娘答应不可,只是……只是……”美津似乎想笑,却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来,“除了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
小樱静了一会,伸出手,抱住了美津。
美津靠在小樱肩头,放声大哭。
甲阳镇抚队()
庆应四年三月,新選组奉命改名“甲阳镇抚队”,进军甲府城。
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等几名老队员对这次进军意见很大,对新番号更是反感得不得了。
“萨长新军打着官军的旗号,一路势如破竹,而且你看这附近的地势,以我们这点人,甲府根本守不住。”永仓指着摊在榻榻米上的行军地图,向局长进言,“要对抗萨长,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放他们进江户来打,这里集结的幕府军不少,又占着地利,背后还有海军支援……”
近藤勇抬起手来打断他,缓缓道:“这是将军的命令。”
“将军现在在宽永寺闭门思过,哪来的命令!”永仓抬起眼来,并不退让。“无非是那些怕事的幕臣老中想让我们去送死罢了。”
将军德川庆喜的确从逃回江户之后,就躲到了上野的宽永寺“闭门思过”,据说是胜海舟的进言。事实上,让新選组去甲府的人,也是这位胜海舟先生。
小樱在旁边给他们倒茶,静静听着,没有插话,心头却一片悲凉。
胜海舟是坂本龙马的老师。
她不止一次听龙马提起这位老师,他去过美国游学,办了海军操练所,心怀天下,目光远大,虽然身为幕臣,却是一个开明的维新派。
这个时候,他劝将军避世,又要把主战派的新選组遣出江户,用意不问而明。
小樱理解他的想法,就像之前龙马说过的,维新与变革是历史的趋向,在这股时代洪流中,任何的逆行都会被无情地抛弃。
……包括坚持不肯放下刀剑的壬生狼们。
但海舟先生和龙马毕竟不一样。
龙马为了日本的未来,舍弃的是自己的生命。
而海舟先生却会用这种方法让新選组去送死。
新選组赢不了,那是理所当然的,刚好消除这些守旧的顽抗势力。若是侥幸赢了,那便是给他的谈判增添筹码。左右都对他没坏处。
要死的,只是已经成为一面战斗旗帜的新選组。
只要这面旗一倒,其它的保幕派自然也就会退缩,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这些小樱明白,永仓也看出来了,近藤勇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沉默了片刻,还是缓缓道:“胜先生答应过给我们军资和大炮,人不够我们可以再招。只要能守住甲府城,日后我便是一方大名,大家也各有重赏……”
“大名!”永仓新八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倒不知道,原来新選组战斗到现在,牺牲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什么人做大名!”
“永仓!你这混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话刚落音,土方已经唰地站了起来,狠狠盯着他。
永仓也跟着站起来,瞪大了眼睛,“我说错了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手都已按上了腰间的剑柄,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小樱和其它几名干部连忙跟着站起来,将两人隔开,七嘴八舌劝解。
“你们这是怎么了?大敌当前,自己人生什么气?”
“就是啊,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招人吧。”
“一起战斗到现在的兄弟就剩下这些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
永仓沉着脸,抿紧了唇,什么也没说,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土方的脸色也十分阴沉,被大家劝着重新坐下,也咬着牙一言不发。
作战会议是开不下去了。
近藤勇看着面前的地图,重重叹了口气。
小樱过去为他倒茶,没有人说话,茶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小樱轻轻问:“非去不可么?”
近藤勇又沉默了半晌,然后重重点下头。“嗯。”
小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连将军大人都没有再战的意图了,你们又何苦一定要去送死?”
那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这个认知就像一层阴霾笼在众人心头。
若是别人这么问,肯定早就被当动摇军心的奸细处置了。但是小樱不一样,她陪着他们一路走来,他们的辛酸荣辱她再清楚不过,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明白,她只是在说出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她这么一问,各人无不低头反思。
这里没有怕死的人,但这样去死,真的有意义吗?
结果先回答她的是土方,这位鬼副长似乎余怒未消,依然铁青着一张脸,“小樱你难道不明白,事到如今,新選组早已不是在为将军而战!”
众人不由一惊,连近藤勇也皱了眉看过去,沉声唤了一声,“阿岁!”
土方继续一字一字道,“新選组,只为新選组而战!只要新選组还有一个人,就要为这面诚字旗而战!”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虽然并不高昂,但每一个字都像在听者的心头敲响一面重锣,回声不断。
在座诸人不由被激起一重冲天豪情,心中犹豫一扫而光。
小樱看着他们坚定明亮的眼睛,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胜海舟就是因为这样,才决定把他们当成弃子的吧?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把新選组的番号换掉。
现在这个时代,“新選组”三个字已可以激起无数剑士心中的豪情斗志,打出诚字旗,就必定能聚集无数心向幕府的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