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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蒋公公送我回去,三殿下就当我没来过吧。”
然后她转身飞快跑出门去,李儋元觉得身体像被人生生扯开,一半留在原地,另一半血肉模糊地追随她而去。他只怔了了一刻,就立即出门去追,可乍然离开温暖的室内,身上又少了件保暖的披风,寒风像刺刀般直往喉咙里灌,但他顾不得这具肉身,只不顾一切地想要去追她,力气迅速被抽尽,脚一滑便栽倒在地上。
安岚正万念俱灰地往前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惊慌地喊“三殿下“的声音,握拳收住步子,试探地往回一看,发现李儋元被人扶着从台阶上站起,有人哭喊着求他快回房去歇息,可他冷着脸,竟还有力气挣开将他往回拉的手,执意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艰难挪动。
她心里到底不忍,于是僵着脸走回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咬牙道:“你不要命了吗?”
李儋元紧紧钳着她的手臂,指甲都快陷进绸布面料里,生怕放松一分,她就会从身边消失。猛咳了几声,眉间闪过丝阴冷道:“你不要的东西,我留着还有什么用。”
安岚的心很没出息地软下来,眼看着四面平地都啸起冷风,生怕他的身体受不了,连忙扶着他一路走进卧房,再让他靠着躺在床榻上。替他掖好了薄被,正想起身去将炭炉拨的旺一些,李儋元却死死掐着她的胳膊,道:“你不许走!”
安岚心里突然升起股恼意,甩开他的手高声道:“三殿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做的那些事,样样都代表心里有我。可我每次鼓足勇气找你要个答案,你偏偏不愿给。”
李儋元往后重重一靠,似乎思索许久,闭了眼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安岚一挑眉:“当然!”
李儋元睁开眼,用一双亮得惊心的眸子盯着她,缓缓道:“三年前,你来这里向我道别,我那时就想,干脆心狠些把你关起来,关在我身边,这样你就做不成豫王妃,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后来你扮作沈晋,在国子监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多想告诉你,从十五岁起,在我眼里,从来没有过什么其他姑娘,只有你。还有那次你让我去侯府求亲,我回了别苑后,穿着朝服坐了一夜,直到清晨都没忍下那股冲动,差点就要进宫让父皇给我们赐婚。”
安岚眼泪止不住落下,忍不住追问道:“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躲避,明明这样的深情,却不愿让她窥见分毫。
李儋元将冰凉的指尖放在她手腕上摩挲,突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慈宁寺的许愿树下,你抛上去的是什么愿望。”
安岚一怔,随即瞪大眼,问道:“你看了那个布条!”
李儋元露出歉疚的表情道:“你给我看手相时,我从你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不少。所以才告诉你,对着那棵树许愿最灵,因为我太想知道,究竟那个结局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你对我讲前世的事,每次讲到皇叔当了摄政王,就会语焉不详地带过,也从不敢说清楚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死的。如果我没猜错,我前世应该没有活的太久,皇叔他最后还是得偿所愿了是不是?”
安岚未想到他竟猜到了自己前世的结局,又是慌乱又是心疼,可她说不出诓骗她的话来,只是止不住地流泪。李儋元抬起手指柔柔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嗓音清润,如泉水流过石涧:“你问我想不想和你一起过下半辈子,我当然想,而且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你能做我的王妃,我陪你在京城最繁华的坊市建府,因为你这人最喜欢热闹,这别苑到底是太荒凉。再给你请几个当世最有名的大儒为你讲课,当然,他们可能不愿专门为个女子开学堂,甚至言官还会向父皇进谏,说我仗势欺人。可我总会想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教你,反正我这辈子也没用这皇子头衔去做过什么事,为了你,总归要爽快一次。”
安岚听得整颗心又痛又酸,俯身下去,将脸靠在他胸前,带着哭腔道:“好啊,我还没试过做祸国殃民的奸妃呢,一定很有趣。”
李儋元的手掌落下去,留恋地抚着她的头发道:“可我的下半辈子,已经没剩多久了。也许是十年,也许是几年,我不想残忍地给了你这一切,再让老天全收回去,这对你太不公平。可皇叔他不一样”李儋元的声线有些发颤,捏紧了拳,强逼自己说下去:“他和你做过一世恩爱夫妻,你现在虽然恨他骗你,可我觉得,至少这一世,他对你总还是有真心的。他有满腹才学,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和韬略,只要你能绕开心结,未必不能和他有个好结局。至于我虽然不知道还能剩几年,可为了父皇手里的大越江山,我会尽我可能和他斗,但只要你需要我,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到。”
他终于有勇气吐露埋藏在心里的所有事,这时只觉得周身都轻松起来,怀里那人双肩不停发抖,让他胸前衣襟都湿了一片,他无奈地揉了揉她光洁的脖颈道:“别哭了,待会儿脸哭肿了,人家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可下一刻,他浑身再度紧绷起来,连呼吸都窒住。因为安岚突然抬起上身,飞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用哭红的眼笑起来,下巴搁在他胸上,用悠悠的气声问:“阿元哥哥,你不想要我吗?”
第71章()
李儋元的身体猛震了下;然后用力按住被角;哑声道:“不要胡闹。”
安岚歪头冲着他笑;白栀花似的脸颊;染着深浅不一的酡红;几缕乌发落在樱唇上;更添了些妩媚动人的味道。见李儋元的喉结上下滚动;额上全是隐忍的汗珠,她用涂了蔻丹的指甲,戏弄般地缘着他衣襟上的绣纹挑动;然后皱起脸道:“我今天是偷溜出来的,现在回不了侯府,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在你这里凑合一夜了。三殿下你若是拒绝我;我大概会伤心死吧。”
李儋元被她撩拨得口干舌燥,一把按住那只作乱的手;体温随着她一同烧热;连警告也少了力度:“我说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谁知安岚收起调戏的眼神;挺直上身;用仿佛誓约的认真语气道:“阿元哥哥,我不会后悔。”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掌中纹路;柔声道:“我已经活过两世,对生死之事;大概没人比我想得更明白。前世我活了二十八年;如果没有那次毒杀,也许我能顶着皇后的头衔活到寿终正寝。糊里糊涂,被人宠着,被人敬着,像戏台上穿着漂亮戏服的陪演,不需要唱念做打,只要笑看人演完整幕戏。那样当然也算是一种幸福。可我想过很多次,愿不愿意用重生的这十几年去换取那样的幸福,愿不愿装聋作哑、随波逐流地得到宠爱。后来,我想通了,这十几年,我大哭、煎熬过的次数大概能比前世的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多,可我很庆幸,我的双眼从未被蒙住,能看到、体验到前世永远不可能发现的精彩。人活一世,如果不能清醒地面对一些苦痛,怎么算是真实的活着。我不想嫁给豫王,因为我想选择自己的生活,它大概不是一眼能望穿的坦途,可能会很艰难,甚至让人痛彻心扉,可是攀登过一个个山头,才是活着最迷人的地方不是吗?”
她抓起李儋元的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恳切道:“阿元哥哥,那些美好的东西不会被收走,它们会一直留在这里。以后你活一天,我就陪你一天。你若不在了,我还能带着那些回忆继续往前走。你什么都不必为我担心,那些经历,只会带我走到更高的地方。如果最后你能留在我身边,我会欣喜若狂,感谢上苍垂怜。如果你不能陪我,我也永远会记得,你陪我上山时走过的那些路。”
李儋元从开始服毒起,就渐渐斩断了许多欲望。唯一能令他想要追求的,就是那个九五至尊的皇位。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心里偷偷钻进不该有的渴望,它兀自攀着心脏生长,踩下去,又冒出尖,砍不断,反而蜿蜒长成无数细根,深深扎进五脏六腑里。他曾想过,迟早有一天,他狠心将它们拔起时,只怕会带出太多血肉,在心上留下个没法填补的血窟窿。
可他从来不敢想,她会亲手给它们填上土,微笑着,看它们结成茂密果实。巨大却又不真实的幸福感占据感官,整颗心甜得发痛,明明亲耳听见最动人的情话,却忍不住小心地确认:“你真的这么想?”
安岚坚定地点头道:“阿元哥哥,无论什么时候,我不会怕,也不会后悔。你只要问问你自己,究竟想不想和我一起,想不想要我”
她说最后两个字时,声音低成了蚊子叫,嗡嗡嗡在空气中乱颤,可见刚才的诱惑模样全是装的。李儋元终于笑了出来,把手从她胸口收回,在那张红透了的嫩白脸蛋上轻刮了下,故意调侃道:“哪有你这样的,攥着男人的手往自己胸上搁。”
安岚气得剜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回两句狠话,他的手又滑过耳根,不轻不重按着她的后脑,黑眸里浮浮沉沉,盛满了浓烈的喜悦。安岚很不满,正要抗议他把自己的发髻都揉散了,李儋元手上突然用力,身体倾过来,猛地吻上她的唇。
安岚最后能听见的一句话是:“以后,还是让我来主动吧。”然后,便彻底迷。乱起来。
根本不像她之前羞涩的轻啄,凉水涤过般的薄唇压着她的,重重地摩擦、辗转,带着长久未能疏解的欲。念。偶尔露出些獠牙,试探地咬上一口,到底不敢太过火,怕烧起来就再难收拾。
安岚被亲的心跳如鼓,脑中却短暂地分了个神:那样漂亮的唇,尝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她到底不似他青涩,大着胆子让舌。尖溜出来,沿着他的唇形,快速地舔了一圈。一股浓浓的药香瞬间窜进来,与她口中的香气混在一处,酿成了奇异的迷香,全身都跟着软了下来。
李儋元觉得唇上一麻,从脊椎处炸起酥意往下窜,差点就想把她给一口吞了,捏紧了拳,强忍着让自己离开那张柔软可口的唇,哑着声恨恨道:“谁让你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