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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岚惊讶的忘了害羞,腾地坐直想:他还会梳女子的发髻吗?
待她坐在铜镜前,瞥见身后那人用笨拙的手法给她梳着头发,但手下时始终循着章法,突然生出股莫名的酸意,把胸一抱,斜着眼道:“看不出,三殿下还会服侍人呢。”
李儋元低下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拈酸吃醋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以前在宫里时,给母妃梳过几次,我脑子好,所以一直记得。”他抬起下巴,露出皇子的傲气:“能让我心甘情愿服侍的,除了母妃,可只有你。”
安岚笑得眉眼弯弯,没上妆都带着几分媚人颜色,李儋元看得又有些悸动,恨不得将她再揉进怀里狠狠地亲。
可还没空风花雪月,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另一件事。于是李儋元手下加快,给她盘好个简单的发髻,再选了个自己的发簪插。进去,认真问道:“寿宴是什么时辰开始?”
“选得是今日的吉时,午正。”豫王一定会提前赶到,带来聘礼,在寿宴上向所有人宣布提亲的消息。
李儋元想了想,在她身旁坐下,倾身过去握住她的手道:“你信不信我?”
他问过许多次这个问题,却没一次像现在这样肃然,可安岚还是像以往许多次一样,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皇叔为什么非要和你爹合谋设局。娶到你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安岚沉默了一会,这是她对他瞒住的最大秘密,究竟该不该在这时和盘托出。可她已经决定要对他交出一切,他是她选择共度余生的人,那么就不该再有任何欺瞒。
当李儋元听完这一切,捏着拳,长长地吐出口气。作为元帝后人,他多少听过姜氏的传奇,只是没想到内情竟会是如此的曲折离奇,更没想到会和甄夫人牵扯到关系。
他低头沉思了会儿,大致想出了对策。再看安岚一脸紧张,安抚地在她唇上亲了口,然后拉着她的手站起道:“你替我选套衣冠好不好?”
安岚摸不透他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李儋元转头对她笑:“我要去见岳丈大人和皇叔,总得穿得体面些才行。”
可这时,他那位岳丈大人可实在不太好过。他千算万算,总算等到寿宴的这一天。可明明应该一早就起来和刘管事一起忙活筹备的长女,今天真正的主角,却根本不在闺房里。
当他气冲冲赶到安岚房里时,一群丫鬟还在睡觉,直到被晕乎乎叫醒,各个都按着额头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刘管事趴在谢侯爷耳边道:“只怕,是闻了迷香。”
谢侯爷一口血不上不上梗着,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最善调香,没想到竟用到自己下人身上来了。可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防范地这么严密,难道她还能变成蚊蝇飞走不成。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件事,一个家丁匆匆从兀廊跑进来道:“侯爷,豫王爷来了。”
谢侯爷焦头烂额,只得先到花厅去接待豫王。谁知一进门,发现豫王已经将聘礼从门口一路摆进来,大概是想先把排场造出来。还有位官媒跟着他,一见谢侯爷就笑眯眯大喊“恭喜”。
谢侯爷觉得眼前一黑,结结巴巴憋了半天,豫王原本春风得意的脸一点点暗下来,冷声问:“出事了?”
当他听到安岚一夜未归,顿时气得将桌上礼盒的往地下一扫,阴沉沉道:“侯爷这人可看的真好,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今天丢了。”
谢侯爷自知理亏,只得忙不迭地道歉,然后又问:“午时就要到了,该来的人估计也快来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豫王手捏成拳,重重砸在桌上道:“无论她在不在,这聘我是下定了。”
于是,寿宴开始前,来送礼的英国公、简亲王还有尚书公卿们,一眼就从堆满红纸的箱子上,就看出侯府还有喜事要办。
等到寿宴开场,谢侯爷穿着大红的直缀,一身喜气走出来,站起来朝所有人敬酒,大声道:“今日承蒙各位大驾,远道来参加我的寿宴,谢宁感激不已。不过,今日最重要的,是还有件事要宣布”
豫王掸了掸衣角,正要站起随他一同宣布,一个家丁慌张地跑进来,大叫:“侯爷!”见满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可还是坚定地跑到谢侯爷身边,贴在他耳边道:“侯爷,小姐她,回来了!”
第73章()
“大小姐她;回来了!”
谢侯爷听得一震;顷刻间;竟不知道该惊还是该喜。但他也算是老谋深算之人;安岚费尽心思跑出去;说明已经看穿他们的计划;这时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他不敢大意;心里怀着警惕,手腕往下一压,示意那家丁先去外面等着;然后换了副表情,对着满座摸不着头脑的宾客抱拳道:“小女今早闹脾气,丫鬟们治不住;我先去哄哄。诸位先吃着;我让犬子代我作陪,见笑;见笑了。”
然后又叫来刘管事;让他带着已经被封为世子的安杰一桌桌敬酒;又示意和他关系良好的英国公帮忙招呼;走过豫王身边时;朝他使了个眼色,就忙不迭地走出了门。
兀廊上;那名家丁躬着身,边等边不住擦汗;他刚才还没说完就被谢侯爷阻止;根本没来得及说出最重要的一件事。
眼看谢侯爷的袍角转过圆柱,连忙迎上去,苦着脸道:“大小姐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谢侯爷听他说出那个名字,汗也跟着下来了,再想到安岚一夜未归,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黑着脸往那人头上狠狠一扒:“早怎么不说清楚!”
可他还没想出个对策,豫王已经大步走出来,按着衣袖倾身问:“她回来了?”
谢侯爷不知该说什么,嗓子眼直发干,憋了半天,终是重重叹了口气道:“王爷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当豫王走到花厅门口,终于明白谢侯爷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从何而来。
他今日准备提亲的谢家大小姐,明明穿着侯府丫鬟的衣裳,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娇艳明丽,朱唇翘着个弧度,明眸里漾满了春意,长发在脑后随意盘成髻,明目张胆戴着男子用的碧玉发簪。
豫王的双手在背后交握,手指用力抵在扳指上,几乎把指甲盖碾碎。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昨晚一夜未归,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而那位“奸夫”正大剌剌坐在上首,明显特地打扮过,紫袍玉冠,还特地加上了蟒纹比甲,一身矜贵之气,褪去了惯有的病容,更显出绝色风姿。
可他的身份也足够撑起这姿态气势,因为谢侯爷明明已经快气吐血,却还是得强压着乱窜心火,恭敬朝他行礼道:“谢宁拜见三殿下。”
李儋元撩袍走下来,一把扶住他,摆出谦谦笑容道:“岳丈大人无需多礼,先坐吧。”
谢侯爷那口血被这句岳丈大人噎得硬咽下去,在腹中泛滥成河。
他瞥了眼坐在一旁,始终透着小媳妇式温顺的安岚,连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了,干笑了两声道:“三殿下可莫要这么叫,受不起,受不起啊。”
“爹爹。”安岚清脆地喊出声,然后手指搭在一处,低着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表情道:“反正我们我们已经他叫你一声岳丈也是应该。”
“你!”谢宁指着她手指直发颤,另一手按着闷痛得胸口,到底顾忌屋里两个男人在,压着嗓子喊:“你还要不要脸面!”他越想越气,刚想拽安岚过来说清楚,可李儋元立即挡在她面前,十足的护妻姿态,漂亮的脸庞写满了愧疚,膝盖虚虚往下弯道:“昨晚,全是我一人的错,岳丈大人要罚要怪就全冲着我一人吧。”
这戏演都演的不太走心,可堂堂一个皇子要给自己下跪道歉,谢侯爷除了伸手去扶,再连声表示岂敢岂敢,还能有什么法子。李儋元捏着袖角,眼眸间闪着惊喜,故意再加上一句:“岳丈这是不怪我们了。”
到这时,一直被冷落的豫王终于咽下满腹的妒愤之情,拍着桌案坐下,冷笑道:“想不到,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三皇侄可知道,什么叫做无媒苟合。这事传到一向疼你信你的皇兄那里,你猜他会怎么想呢?”
李儋元转了个身对着他,突然笑了笑,然后走到安岚身旁,牵起她的手道:“无论父皇会怎么想,我就算跪也好,求也好,必定要让她做我的王妃。”
豫王从未见过他如此强势的模样,再见微笑依偎在他身边那人,脸颊上梨涡艳艳,眼角眉梢都泛着动人的光芒,可那光芒再也不属于他。他感到胸口一阵难言的抽痛,明明已经送来聘礼,又将众人请到筵席,就差最后一步,他怎么能甘心就此放弃。
他握拳隔衣襟按住胸口,将涩意尽数压下,抬眸露出个阴沉的笑容道:“如果我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提亲娶她呢?”转头对向谢侯爷道:“现在,我请来的官媒就等在主厅,只需要侯爷一句话,你究竟准备将女儿嫁给谁呢?”
李儋元与安岚对看一眼,未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豫王竟还要坚持强娶。这话摆明就是要仗着谢侯爷的权威与媒妁之言,强行着把这事给定下来。
谢侯爷立即会意,刚站出来准备说话,安岚突然按了按李儋元的肩,探头高声道:“爹爹是不是忘了,今日是您的寿宴,又是我订亲之日,既然女儿已经回来了,怎么能不在宾客面前现身呢?”她叹了口气:“女儿向来不会说谎,若是有人问起,不小心说出昨晚的事,那不光是咱们侯府,对王爷的脸面可也是大大的有损。”
她这话分量可不清。堂堂侯府嫡小姐,若是让人知道夜不归宿与人苟合,对侯府必定是桩大大的丑闻。而豫王竟公然强娶侄儿有了夫妻之实的女人,今天他苦心请来的见证人,各个都会记住这污点,让他二十余年的清誉悔之一旦。
花厅里突然静下来,四个人各怀心事,只有摆在一旁的莲花更漏,“叮咚叮咚”敲得没心没肺。
这时,李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