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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们瞒得够好,她一定不会知道。毕竟你的身份就是个禁忌,根本不可能轻易暴露。只是,你最好不要让她有孕,万一你们的后代有什么隐疾,事情就可能败露”
“叔父!”李徽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放下,沉着眸子牢牢盯着谢侯爷道:“你已经毁了她的母亲,怎么忍心再毁了她的一生。”
谢侯爷低下头,脸上也现出愧疚,李徽回忆起她的模样,娇憨的、可爱的,像琉璃一样,透明又无暇的光。哪怕明白这是条最好的路,他还是瞬间做了决定:“我不会娶她。叔父当年不也是信心满满,能靠婶娘得到姜氏的帮助,可最后呢?不也是一场空。不靠姜氏,我们也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从正院走出时,他不知为何绕到了嫡小姐住的撷芳院,隔着垂花门往里看,那女孩已经长成了明丽的少女,这时坐在秋千上,被丫鬟推着荡起又落下,腰上系着的五彩宫绦,随着裙摆在空中飞舞,像一只快乐自在的云雀
就留住她这副无忧的笑脸吧,李徽在心里这么想,默默给这只云雀放了生。
谁知半年后,李徽就听见宣武侯府和三皇子结亲的消息。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去找谢侯爷质问,为何要把女儿嫁给一个随时都可能病逝的失宠皇子。
可谢侯爷却坚称,正是因为李儋元重病才好掌控,他觉得这位三皇子并不像他表面那样淡泊,如果能助他夺位,安岚就是未来的皇后,三皇子既然命不久于世,只要安岚能坐稳后位,未来这江山岂不是唾手可得。
李徽没法说服他,也没法阻止他定下这门亲事,从书房里走出来时,心头仿佛被什么狠狠堵住。他不愿为了私利娶她,却也没为她换回一门好亲事。
脚步不知怎么又迈向了撷芳院,安岚正坐在院子里,对着湖中鸳鸯,认真地绣着一块枕面。她看起来比小时候沉静了许多,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怀着对未来无限憧憬。
他一直守到安岚身边的丫鬟离开,思忖一番,便压着袍袖走到她面前,少女余光瞥见男人的绛紫衣摆,倏地抬眸,怔了一会,便露出惊喜的表情道:“是你吗,漂亮哥哥?”
李徽也怔住,随后勾了唇角,弯腰问道:“你还记得我?”
安岚笑得眯起眼,将绣绷放在一旁道:“当然记得啊。”她突然记起教习嬷嬷说过闺中小姐要矜持,连忙捂住嘴,偷偷吐了吐舌头,又换上娴静的模样低头道:“公子有许多年没来府中了呢。”
李徽见她突然这般装腔作势,忍不住笑了出来,安岚被这一笑晃了心神,盯着他欣慰道:“你真的学会怎么笑了呢。”
李徽的笑容渐渐敛起,捡起她身旁的绣绷问:“听说你要嫁人了?”
安岚到底是闺中少女,陡然被问起这事,脸颊立刻染上酡红,低着头嗫嚅着答了声:“嗯。”
李徽盯着绣绷上绣了一半的鸳鸯,突然问道:“你怪不怪你爹爹?”
安岚瞪着眼,一脸疑惑:“我为什么要怪他?”
她问得如此坦然,倒让李徽被噎住,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安岚自己意会过来,将那绣绷拿回来放在膝上,垂眸道:“我知道了。她们都背着我议论,可我还是听到了,你们都怕我嫁了体弱多病的丈夫,会过得不好。可我听说那位三皇子,不仅外表俊美,才学品行也样样不差,我觉得他应该会是个很好的夫婿。至于他的身体,我做了他的妻子,就会好好照顾他,让他能活很久很久。”
从未经过世事艰辛的少女,把这门婚事想得理所当然,甚至脸上还挂着抹娇羞,隐隐带着期盼。李徽忍不住脱口问出:“可你不怕以后”忍了忍,还是把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安岚瞪圆了眼,小脸上写满执拗:“我做了他的王妃,就要与他休戚与共,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他。”
李徽默默看她,突然生出股隐隐的妒意,如果不是他拒绝了叔父的提议,她想要休戚与共的那个人,本来应该是他。
那是安岚成婚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李徽后来不再说话,只看着她一针针绣出与另一个男人的嫁妆,微风偶尔吹起她的发丝搭在脸旁,看起来温柔又贤淑。
许是阳光太盛,李徽被照得眯了眯眼,忍不住想到:那个莽撞的,爱笑的,被宠溺着的纯真少女,究竟会走上一条怎样的路。
他要离开时,她仰起头天真地问他,会不会同谢侯爷一起来看她大婚。李徽的脸沐阳光的碎影里,什么也没有说,只向她微微颔首,一派的清雅俊逸。
他当然会去,却不是她以为的身份。
后来,他们在皇宫的家宴上,客气疏离地见过几面,她跟着李儋元叫他皇叔,低下头露出一截纤美的脖颈,石榴红的衽领仿佛一团火,隐隐地,灼烧着他的眼眸。
她终于彻底盛开,露出花蕊里藏起的馨香。
为另一个男人。
乾元十八年,成帝驾崩,大越王朝迎来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巨变。太子残忍暴戾,令朝野内外怨声载道,最终被逼得在东宫自尽。后来,豫王辅佐逃过屠杀的三皇子李儋元即位,被封为摄政王同理国事。
那一年,刚被封为皇后的安岚已经有了一子一女,李徽无数次看见她温柔地坐在御书房的桌案旁,给自己的夫君递上一碗羹汤。然后默默陪在他身边,有时会嘟起嘴,嗔怨地怪他只顾政事而不理她,再趁李儋元软声软语哄她时,往他嘴里喂进一口汤,再得逞似的大笑起来。
他也见过她怎么对一双儿女,她虽然已为人母,却始终保持着几分小女儿心性,在课业上要求严格,却总不爱摆出一国之后的架子,经常在御花园里让太子推着她荡秋千,笑声轻轻飘过宫墙,让李徽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仰着头天真地问他:“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笑呢?不如,让我来教你好不好。”
李徽在这一世终生未娶,他也不知为何,突然不能忍受只为利益交换的婚姻。在他心里,那个位置就该属于一个爱笑又温柔的女孩,无人能取代。
他永远记得,这一世,他和她的最后的相见。
那时,李儋元已经病逝,这位殚精竭虑的新帝,只在皇位上呆了半年。
届时太子才不过八岁,尽管谢皇后坚持应该由太子继位才是正统。可群臣甚至是国丈都推举由摄政王李徽登基,安岚和保太子派势单力薄,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在李徽的手里。
李徽终于得到的他想要的所有,权势、江山,还有整个谢氏精心布局数十年,最终完成的复仇计划。
还有,她的敌视。
他顾不得新登基后还有许多事在等他,迫不及待去了前皇后的宫里。
安岚正靠在雕花床柱旁,手腕抬起又落下,轻轻哼唱着童谣哄幼子睡着,听见内侍来进来通报,她压着唇“嘘”了一声,然后走到铜镜前理好鬓发,又补了些脂粉遮住眼下的泪痕,昂起头,仍以皇后的骄傲姿态,一步步走到暖阁。
见新帝黄袍加身,正襟坐在宽椅上,她嘴角挑起个讽刺的笑容,微屈了膝盖,朝他一副道:“参见陛下。”
李徽见她全身素衣,尖的吓人的脸颊,被一层层脂粉涂得伪饰又苍白。她嘴角挂着笑,可那笑容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心脏突然刺痛不已,站起上前几步,还未开口,安岚却猛往后退,与他隔出一个疏离的距离,眸子里射出冷如寒星的光亮,声音嘶哑着道:“恭喜你们终于得偿所愿,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是准备如何处置我和两位皇儿。”
李徽被看的一阵心虚,捏紧了袍袖,再也掩不住冲动,说出他辗转多日的愿望:“只要你愿意嫁我,朕可以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你失去的,朕都会加倍补偿给你。”
安岚自喉中发出尖锐的笑声,笑到满脸全是泪痕,她用手背抹去眼前的雾气,颤声大喊道:“我的丈夫死了,你想要怎么补偿?”
她捂住脸,背脊却挺得笔直,一声声呜咽从颤抖的指缝中溜出,李徽走到她身边,想把手搁在她肩头,却还是收回,轻声道:“不要哭,我喜欢看你笑。”
安岚确实笑了,笑得讥讽又恻然,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逼视着他:“李徽,你莫要太过无耻。阿元尸骨未寒,你却让我当着天下人嫁给他的皇叔?”
李徽在她面前蹲下,眸间尽是柔情,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君王独有的霸道:“你必须嫁,为了你的皇儿。”
然后,他不顾群臣反对,不顾文人的口诛笔伐,开始准备迎娶侄媳的仪式。可他没想到,那个在宠爱中长大的女人,竟也有她的强硬。
安岚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她让宫女瞒下她的病,拒绝太医的问诊,任凭病情越来越重,直到回天乏术。当李徽收到这个消息,赶到她的床边时,安岚已经虚弱的连抬起手指都困难。她用不再晶亮的眼珠,定定望着他所在的方向,然后勾起个诡异的笑容道:“我说过,会陪着他,与他休戚与共,无论是生是死,这承诺都不会变。”
李徽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低头绝望地想着:如果当年他答应了谢侯爷娶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如斯地步。
这时,安岚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是让他靠近一些,李徽心中一动,连忙俯身下去,见她露出个神秘的笑容,用游丝般的声音道:“你以为你们赢了吗?你错了,他虽然不在了,可他不会输。这天下,迟早会是我皇儿的。”
天成元年,谢皇后病重薨逝。几天后,她被以皇后之礼下葬。随后,五城禁卫军中的两营突然哗变,叛军杀入皇城,天成帝下落不明,混乱中,曾经的保太子派又占回上风,祭出先帝遗诏,将前太子李越扶上了皇位,总算保住了大越的安宁。
当李徽借助铁符再度重回到起点,他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除了这江山还有一个人。既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