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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乔绞尽脑汁。
终于迸发了一个灵感。
她拉住陆明远的袖子,试探地询问:“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给我推荐几个吧,我想给父母带一点礼物。”
陆明远扯开苏乔的手,应道:“我借你一台电脑,你去互联网上搜索。”
苏乔叹气:“我不认路,经常『迷』路,我想要一个活生生的向导……”
她语气真挚。
碧『色』草地一路蔓延,月光下树影清浅。
陆明远拍响了一棵树的树干,接话道:“你可以联系旅行社。他们的向导,比较专业。”
苏乔暗想,他是真不愿意,还是听不懂呢?她不由得靠近他,隔着一件单薄外套,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开口道:“不用了,我想找熟人。我可以拜托林浩吗?他平常工作忙不忙?”尚不等陆明远回答,苏乔又退让道:“啊,算了,我还是自己出门吧。”
苏乔的话七拐八拐,充满套路。
陆明远顺着她的意思说:“嗯,你别忘了带地图。”
言罢,他蹲了下来,目光落在半截树根上。虚浮的青苔缠住了光影,他低头凝视着什么,引得苏乔发问:“喂,你在做什么?”
陆明远回答:“在看蚂蚁搬家。”
苏乔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她缓慢地弯腰,顺着陆明远的视线,探寻到一队蚂蚁。朦胧微光中,它们一只只,一列列,沿着树干爬行,有些还扛了东西。
苏乔伸手,想要抓住其中一个。
陆明远将她拽了回来:“蚂蚁会咬人。”而后,他又说:“你别打扰它们。”
他尚未意识到,此时此刻,他握住了苏乔的手。等他反应过来,他竟然蓦地松开,又往旁边挪了一寸,他稍微垂首,扫了一眼苏乔的双手——光洁雪白,温软细腻,印证了何谓“美人如玉”。
他无从思索,无从深究,竟把话题转了回去:“你想去伦敦的什么景点,市集、公园、博物馆、还是城堡?你的时间不多,能游玩的地方,我只想到了几个。”
苏乔道:“如果你愿意做导游,我去哪儿都行。”
她哂然一笑:“好不好嘛,算我求你了。”
陆明远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苏乔寻不见合适的导游,很有可能会去拉林浩。平白无故,让林浩陪一个女孩子出门,陆明远以为,这是在给林浩……制造麻烦。
话说回来,苏乔本就是个麻烦。
第二日,陆明远带她出门。
他心存了糊弄的意思——把苏乔引向一个复古集市。这里有古董、珠宝、美食、纪念品,初来乍到的人,很容易眼花缭『乱』。
第76章 新年()
订阅比不足,此为防|盗|章
陆明远的家不算大; 但也足够两个人生活。
客厅铺着柔软的地毯; 墙上挂着几幅油画; 其中一幅画的下面; 还有一座尚未完工的雕像。那雕像足有一人高,囊括五官和四肢的雏形; 神态接近新古典主义,被冷『色』调的台灯一照,映出了大理石独有的光晕。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展示一个半成品; 陆明远用绒布盖住了雕像。
他缺乏待客的热情。
苏乔主动询问:“陆先生; 我能睡沙发吗?”
陆明远摇了一下头。他敲响一间卧室的房门; 安排道:“你住这个房间。”
头发湿了,外套上沾着雨水,他迫切地想洗澡。但是苏乔还在这里,她提点道:“您的父亲,陆沉先生; 他在宏升集团做董事长助理; 做了三十多年。今年一月份,董事长出车祸去世; 股权也没有变更……董事长有三个儿子; 五个孙子和孙女。”
陆明远对这一场豪门争夺战有所耳闻。
今年二月,他收到父亲的邮件; 对方说要放下国内的事务; 来欧洲散心。
他意识到父亲想从商业纠纷中抽身。
苏乔自认看准了时机。
她撒谎道:“我老师叫陈贺; 是你父亲的私人律师,为他工作了三十年,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陆明远坐到了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茶香蒸腾时,他又想起了杵在这里的苏乔,便给苏乔也端了一杯:“下午出门前,我烧了一壶热水,没凉。”
苏乔接过杯子,心中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陆明远会给她倒水。
然而陆明远的心态很简单。他只是觉得,这一壶红茶,今晚喝不完,明早就要扔掉,还不如送给陌生人。
他用茶杯捂手,言辞散漫道:“你老师的好朋友,和他保持了三十年的雇佣关系。”
“这么说也行,”苏乔退让一步,委婉道,“不管怎么样,他们有三十年的交情。”
陆明远不甚在意:“我和你也有一天的交情。”
苏乔轻声道:“或许将来,我也能和你做朋友。我是说,如果我有这个荣幸。”
她将姿态放得很低。
陆明远却假装没听见。
他喝完半杯茶,拎着浴巾走进卫生间,反锁门的“啪嗒”声,似乎格外清晰。
花洒喷头被打开,蒸汽肆意蔓延,蒙了雾气的镜子照出他的身形,无论正面还是侧面,都经得起苛刻的考量。可惜这幅景象无人欣赏,就连待在卧室的苏乔,也没有半点旖旎心思。
她恰如一位本分的客人,坐在指派的房间里,低头查看自己的邮件。
窗外的风雨如水幕一般,接连不断,冲刷着单层玻璃。
伦敦的雨,好像永无休止。
苏乔略感疲乏,给自己的秘书发消息:“一个礼拜之内,要是一无所获,我就回国。”
秘书二十四小时在线,很快附和道:“好的,我会跟进技术组。”
再怎么依赖技术组,也无法改变她们的处境。
这一句真理,苏乔和秘书都没有点破。
苏乔仍然在努力挣扎,用最快的速度回复今天的邮件。她既可怜自己孤军奋战,又无法拉拢得力干将。但她的优点在于,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会坚持到底。
等她忙完,已经是凌晨一点。
房门外还有脚步声,陆明远也没有睡觉。他四处走动,像个游『荡』的守夜人,后来他终于停了下来,却传出一阵响亮的剁刀声。
刀刃敲击在硬物上,发出“咣当、咣当”的重响。
富有节律,让人心惊。
一个深居简出、爱好匮乏的男青年,在凌晨时分挥刀,恶狠狠地砍着什么。还有回来的路上,他对待酒鬼的凶煞态度、一言不合就骂脏话的习惯,总算让苏乔明白了,陆明远这个人呢,表面上冷静,像座冰山,其实脾气不好,需要顺『毛』撸。
苏乔打开房门,直奔声源而去。
陆明远就在厨房,背对着她,右手拿着一把菜刀。
苏乔把防身的小型电棍塞进衣服口袋,热络又恳切地问他:“嘿,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呢?”
“做鸡。”陆明远回答。
“做鸡?”苏乔笑出了声音。
陆明远听出她的歧义。
他将菜刀立在木板上,拿起英国乐购超市常见的整只鸡的包装盒:“我准备了生姜、土豆、西红柿,我想炖鸡汤。”接着挑衅了一句:“犯法吗,律师?”
苏律师笑意不减。
她说:“你想吃就吃啊。”
厨房灯光偏暗,苏乔忽然走近。或许是因为刚洗过澡,她身上沐浴『液』的香气掩盖了鸡肉的腥膻味,半干半湿的长发搭在后背,让人联想起湖中水妖。
她换了一条睡裙。
裙摆刚好遮住膝盖,一双长腿雪白如玉。
陆明远瞥了一眼,心里想的却是——她带上了睡衣,果然早有准备。
他举刀继续剁鸡块,像是沉默寡言的樵夫,在深山中劈柴拾薪。很快处理完整只鸡,他又把所有材料扔进锅里,加水、放盐、按下开关,就甩手不管了。
苏乔在他身旁道:“等你炖好这锅汤,能不能分我一碗?”
她放缓了语气,漫不经心:“我只要一碗。”
陆明远用『毛』巾擦了擦手,答非所问:“你的房间还亮着灯,你几点睡觉?”
苏乔思忖片刻,实话实说:“凌晨两点。”
陆明远就把『毛』巾挂在脖子上,道:“你来看火候,我先睡了。”
苏乔闻言一愣。
她看着陆明远离开,背影颀长又挺直。他的背部肌肉一定匀称而紧实,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所以即便穿着普通t恤,也能吸引苏乔的目光。
她心中有些好笑,觉得陆明远有趣极了。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
昨晚的雨一直没停,到了早晨,雨水牵扯出雾气,街头巷尾的房屋都沉浸在薄雾里。遥望远方,还能见到高耸入云的教堂尖顶,以及顶端伫立的十字架。
画眉鸟栖在枝头清啼,胡桃树下交织一片绿荫。
林浩一手牵着他家的狗,从斑驳的树影中走过,隐约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瞧见苏乔举着一把伞,正向他走来。
林浩原地站直,和她打招呼:“呦,早上好啊。”
他与苏乔间隔一米,态度也很客气。但是他家的狗一反常态,摇着尾巴向前扑,爪子差一点就搭到了苏乔。
林浩手上使劲,把狗往后拽,轻拍它的脑袋,教育道:“怎么搞的,给我坐好。”
那只狗听话地趴下,尾巴还在使劲摇。
“我家里人也喜欢养狗,”苏乔忽然说,“尤其是大型犬。”
她家的花园有专门的犬舍,配备经验丰富的训犬师。当然了,这些细节她不会说出来。
林浩笑道:“我这条狗呢,胆子很小,不怎么搭理陌生人。今天它倒是转了『性』……”
苏乔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她立刻自我介绍:“林先生你好,我是陆明远的私人律师。我在金河事务所工作,也和你邮件沟通过。您应该记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