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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乃笑道:“你同薛文起原是亲戚,如今二人皆列三甲,到也是一番佳话。我闻得赵爱卿说你二人又是结义兄弟,如此更好,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瑧玉忙又行礼,一时今上询罢,方才同薛蜨二人退了出去。
原来圣上所道之宛宛,便是皇后小字。其父行伍出身,先上皇曾赐一宝剑,名曰“宛冯”,因此取了这个名字。其自幼与皇上相识,先皇亲定的亲事,成亲之后也甚是鱼水相得,所出之子方至三岁,便封太子。只是日后出了太子谋逆一事,正值南越国来犯,又见三皇子将证据呈来,其言之凿凿,由不得人不信;即便如此,皇上也不曾立时下令诛杀,只令将其擒下,听候发落。谁知不几日,乃闻得太子事败自尽,皇后焚宫,乃怔了半晌,令人将皇后以礼殡葬,幼年而夭的小皇子追封亲王,待冯家也只如从前一般,并未降罪。朝中有人参冯家同太子一道谋反,也因未得实证搁置一旁,况冯朝宗平南越之乱有功,故将此事只不提起,此后待冯家仍是如旧。
原来当年南越来犯,今上御驾亲征,恐宫中生事,便令皇后秘密往行宫去,太子往江南镇守,募集军粮;三皇子留在京中驻守。三皇子却早在太子身旁埋下眼线,平日便暗中在他面前说逼宫自立之事;又道如今京中无君,乃是大好机会。太子闻之倒也有些蠢蠢欲动,只是尚思君父之恩,不敢造次。三皇子见他久久不肯上钩,恐放过如今之机,乃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诬太子造反,并偷得其印鉴,伪造证据呈至君前;却不想今上虽为震怒,倒不曾乱了心神,只令将他拿来听候发落,因此令太子身边之人寻机下手,对外诡称其畏罪自刎;又令人弑了皇后同小皇子,只道皇后恐降祸娘家,自行了断,以为掩人耳目。
三皇子自以为此事做得周密,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上对太子谋反一事心内存疑,太子此人虽性情暴躁,行事鲁莽,却暂且不讲,更知皇后虽性情刚烈,却不至狠心如此,依他往日性子,若说焚宫,倒也罢了;只是使小皇子一道殒命,倒为可疑。况当日擒拿太子之事,原是不令皇后知晓的,定然有人走漏风声,令皇后得知太子死讯。因此暗里令心腹去彻查此事,几年下来,也将其间秘辛查出了□□分,不免心灰意冷,却冷眼再瞧之时,大皇子少年便殁了,二皇子便是太子,也被他设计害死;四皇子生性愚钝,五皇子便是皇后之小儿,当日皇后焚宫,小皇子亦死于非命,再无人同他争锋,若当真剪了他去,自己后继无人,朝中不免大乱,故而只得将这些事体一概压在心间。三皇子却羽翼已丰,对他不过面上恭敬,宛然已将自己当做了这储君人选,等不及老圣人下世,便在朝中大肆收拢起人马来。今上观三皇子全无手足之情,早已心冷;及至四皇子出宫分府不到一年便薨逝,明知是他所为,更是对他厌憎到了极处,故而一直未立太子。即虽再无旁人,却也不愿令此人继位;如此自欺欺人罢了。如今见了瑧玉生得有几分像皇后,又深知三皇子性子,倒起了怜才之意,乃想道:“若老三做了皇帝,依着他性子,自然看着此子不过,好歹寻个法儿保全他才是。”如是又想了一回,不在话下。
第四十四回(倒v)()
【第四十四回】九五尊钦点探花使·老学士严教不肖儿
却说今上将三甲点罢,至二十五日,便于殿上行传胪典礼,将制书宣读了;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前三甲便请入状元侍班处,换了袍靴出来;又颁布上谕,薛蜨同瑧玉授翰林院修撰,梅信芳授翰林院编修。众人闻之,皆知瑧玉原是因其父是探花之故,方点的第三名;又见圣上格外加恩于他,便都称颂圣明不迭。一时行礼已毕,薛蜨、梅信芳、林瑧玉三人便从御路出去,至东门外,早有人在此备得马匹,三人各自上马,乃一道往街上而来;其前呼后拥,又有专人开路,其热闹之处,不必多说。
这京中之人闻说进士于今日骑马游街,皆涌到街上来看。又有各大世家意欲选婿的,亦使了人往这边来,一时摩肩接踵,皆争相往这边来看三甲是何人。此届三甲却皆不同与往年,皆是年少之人,生得又俊俏;其中梅信芳年纪最长,虽也是风华少年,倒还罢了,瑧玉薛蜨两个却皆只得十三岁,却双双入得三甲,见者皆称奇道妙。又闻说二人是义兄义弟,更以为奇事。时人有好事者闻得,便作一口号曰:
两家兄弟双鼎甲,一门父子两探花。
如是跨马游街三日,今上又于皇家园中设恩荣宴,诸进士皆往园中来。一时众人到齐,今上将他人只不管,且看瑧玉;见他今日白袍银带,越显得秀色夺人,乃笑道:“胤之今日不枉做了探花郎,果然风姿卓越。”瑧玉忙笑谢恩,却见三皇子在一旁面色微异,心下料知他见了自己生得像皇后,又见君父移情,未免不自在,当下只作不见,同众人一道归坐。今上因笑道:“前朝曾有探花使一说,如今虽不是例,倒也可行来。况这园中原多有花开的,不如教文起同胤之两个一道去折些花来,岂不是好?”众臣闻之皆赞妙,于是瑧玉同薛蜨两个起身告了一声,自往园中而去。
那赵大学士今日也在座,见瑧玉薛蜨两个入得圣人眼,也觉面上有光。梅翰林今日亦在座中,见三甲独自己儿子不曾去得,倒不曾觉得甚么,乃暗道:“那日我也见了他几人的卷子,芳儿原不如他两个,如今取了榜眼,也算侥幸。况他二人年纪尚小,这探花郎本就是选年纪最轻之人,不过凑巧罢了。”因此绝不怀怨。信芳却是自幼由他父亲教管,为人亦甚为豁达,见有人幸灾乐祸,意欲瞧他笑话的,只作不知,乃正襟危坐。今上却也留意到他,见信芳老成持重,亦不同与他人,乃对梅翰林笑道:“梅爱卿果然家学渊源。馥卿这般年纪,竟自持如此,将来必定也是国之能臣。”梅翰林闻言,忙起身行礼道:“皇上如此赞他,小臣愧领。”今上素知他小心谨慎,便一笑不再多说,乃见瑧玉薛蜨两个皆折了花来,便命人取瓶将花插上,就摆在案中,即命开宴。又令众人吟诗作对,至夜方罢。
及至赵学士回府,夫人蒋氏见他今日神色不同往日,乃笑问道:“老爷今日怎么喜得这样起来?敢是御酒喝多了不曾?”赵学士笑道:“告诉不得你。我素日原是把那两个小儿瞧得小了,谁知他两个竟有这般缘法,入得圣人眼里;况见他两个行事落落大方,竟是大家子的气派。”蒋氏闻言,便知他说的是瑧玉同薛蜨两个,乃笑道:“你且别喜。林大人家的公子罢了,薛家的小公子只怕艰难些儿。——世人多有那一等轻狂的,只不理你有没有真才实学,且看出身;你且看罢,不出几日,京里便有话儿说出来了。”
这蒋氏原是平原侯家女儿,未嫁之时在各世家女眷中亦是有些才名的,自嫁赵鹏海后,亦算得琴瑟相谐;这赵学士并无其他姬妾,虽家中只得一嫡女,夫妇二人却依旧同新婚时一般,在京中亦为一桩奇事。如今赵学士闻妻子这话,乃笑道:“管他们作甚么?今上亲点的状元,谁敢说个不字?纵有人说,若文起计较起来,我也不重他了。”蒋氏笑道:“罢罢罢,你说甚么就是甚么罢。如今且说正经事儿,他两个虽不曾同你学得甚么,好歹也是出你门下,甚么时候请他二人来家里一趟才好。他两人又都有妹子,皆同佳语差不多年纪;那日闻弟妹同佳音说,都生得跟花儿似的。咱们家平日也嫌冷清,正好一并叫了来,也好同佳语说话儿。”
原来那佳语便是赵学士之爱女,比佳音小上一岁,却同他堂姊性儿不同,最是谦逊自持的;每每瞧他堂姊不过,便不甚同他在一处。因如今也长了十几岁,蒋氏意欲教他同京中各家女孩子去顽,谁知佳语素日喜静不喜动,又最爱谈书论道,故往人家家里去了几次,也说无趣,只在家不愿出门。如今蒋氏闻得薛家姊妹同黛玉皆能为诗文,又是好个人物,同他女儿讲了,佳语先就生了慕意。于是蒋氏又同鹏海商议甚么时候请几人往家里来,不在话下。
黛玉早于前日便闻得自己哥哥点得探花,自然欢喜了一场,又写了家书往林海处送去。只是林海闻得此信,不惟不喜,反生出愁肠来,乃暗道:“若当真是我亲子,自然只有欢喜的;只是如今这般光景,尚不知是福是祸。”故而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写了几句喜悦之语,又嘱女儿许多事体,令人送去了。黛玉却不知其间究竟,乃觉心下舒畅,连觑着宝玉都没有旁日厌烦了。贾政闻得两个外甥皆登三甲,倒实实有些欢喜;因又想起宝玉,自己不日便将往外去,只恐他疏于学业,肆意妄为起来,乃暗中打算令其同自己一道往外去,也免得贾母溺爱;只是知贾母定然不准,因此便想如何说服母亲,然尚未得计,只同王夫人略提了几句,又严令其不许说与贾母去。
王夫人虽素日溺爱宝玉,然见了瑧玉薛蜨两个中得三甲,难免羡慕,闻贾政此言,亦觉有理,只道:“恐老太太舍不得放他呢。”贾政道:“老太太虽疼他,然宝玉如今也不小了;两个外甥比他只长三四岁,如今都点做翰林院修撰,咱们虽也欢喜,却终不是咱们家的人。甚么时候宝玉同兰儿也考中了,方才是咱们家的脸面。”王夫人听了,心下便暗想道:“老爷说得却也是正理。宝玉最是个聪明的,况他平时一般也爱作诗,只是略闲散些,若用功起来,定然也差不到那里去。”因此倒也意动,闻贾政不令其同贾母先说,知是恐其阻拦,便点头应了,如是无话。
如今儿子高中状元,薛姨妈喜得满面生花,在王夫人面前亦觉扬眉吐气,乃在家中置了酒戏,请贾府一干人等过去赴宴不提。宝钗亦觉出了一口气,面上虽不甚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