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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馨璧也没来催我，他也不是立时三刻就要动身，晚个几个时辰也无所谓，他只是托我差去问话的人，带话回来。我闲得无聊，开始折腾墨少城送来的两个手下，让他们轮着班跑夏府去问翡馨璧话，开始两句还有必要，问他什么时候动身，后来就是没话找话，跟他说我刚吃过了什么，现在又在喝什么，下人带回来的话，也不过就是，知道了，不着急，慢慢吃，别噎着之类的。一句对答一个来回，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却一点怨色都没有，估计平时给墨家的人折腾惯了。这两人，比墨少城当初给我的那匹马的脾气可好多了。我后来起了怜悯之心，才放过他们，自己起身，去夏府。
翡馨璧也在喝茶，坐在亭子边上，一个人，悠闲得很，见我来，只是问，“折腾好了？”
我在他边上的山石上一坐，说，“嗯，小夏呢？”水里的鱼差不多就在我脚边，以为有人来喂食，纷纷都游过来，嘴都冒到水面上了，嘟嘟地冒着泡。我抠了一块卵石，对着鱼多的地方就扔下去。鱼一哄而散，一会儿又聚拢来。我又要去抠卵石，翡馨璧在后面叫我说，“你再抠，小夏就知道那天晚上谁到他家捣乱了。”我听了他这话，赶紧把手里的卵石塞回原来的地方去，不过那块已经扔到水里去的，就捡不回来了。我手里这样做，嘴上还不服气，对他说，“我看轻眉早就告诉他了。”
他微微一笑，说，“你以为小柳会把你们俩之间的事都告诉小夏？”他还是叫她小柳，叫她轻眉太亲热了，翡馨璧不是和人亲近的人。叫她小夏，又不知道是哪个小夏，叫她夏柳轻眉，又太长太疏远。
我笑，说，“我和轻眉有什么事了？”
他也不正眼看我，微低着头，避开阳光，抬着眼，斜着看我，前额头发的阴影打在眼眸上，透亮的眼眸看上去半明不暗，照到阳光的地方，亮得耀眼，照不到阳光的地方，闪着幽光，那双眼睛，不比华清侠差到哪里去，都是出来勾人的眼睛。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轻笑，回答我的话，“你那双手，能摸的地方，大概都摸到了吧？”
今日的阳光辣，照得我脸上发热，我说，“翡少，要你看的不看，不要你看的，看那么仔细干什么？我和轻眉，左右还是清白的。”就是那最后一关，还是没过。
他收回他的眼光，继续喝他的茶，慢条斯理地说，“嗯，我这里没有该看不该看一说，什么都看得仔细了，免得像你那样，时时就被人骗了。”
既然都说开了，我就不妨问个明白，“我说翡少，你有事没事，吊在我后面，干什么？”
他并不承认，垂着眼，也不看我，只管喝他的茶，回我的话，“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追着华清侠吗？我哪有那闲工夫，跟着你。”他的睫毛，密而长，这时候又把他的眼睛遮了起来，只有隐约的暗光透出来。
我也不和他追究，只是问他，“那晚上，在我门上敲的，是不是你？”他自然知道我指的是哪个晚上。
他的嘴角勾起笑来，喝茶的动作停了停，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说呢？那晚上，可真是，热闹。”他还不肯跟我说明了，还是要我猜。
他不肯说那天晚上，我就问其他，“你说钱门镖局暗算我娶采梦干什么？我左右有些想不通。”我又没钱，又没势，最多不过功夫还可以，那也不至于要他钱门硬把采梦送给我。我没好意思问他，我和墨少城的事，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又知道多少。上一次我回青城的时候，他还肯理我，又陪我喝闷酒，看上去还不知道，那么莫非这次我到墨家去，他又跟着我了？他半句也没提我受伤的事情，又不象跟着我的样子，我实在有些猜不透。
他看看我，说，“你是别人也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整个就只会浑浑噩噩过日子，你真是白生了这么好的天资。好东西给你，都是糟蹋。”
我也不在意，只管笑，我问他，“我都重要在哪里了，你说给我听听。”我爱听他说这个。
他一时没说话，把玩着细白瓷的杯子，眯着眼，好像舒服得不想说话的样子。我看着他，耐心地等。关起门来，夏府就象那世外桃园，花红柳绿，水明景秀，没有任何阴谋争斗，人在其中，只是舒爽到了颓废的地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没什么重要的，是跟你有关系的人比较重要。”
和我有关系的，华清侠算一个，他算一个，不用他多解释，钱门必然想通过拉我下水，取得华清侠或者翡馨璧的协助。这两个人，到底什么背景，我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钱门想拉拢他们，自然是因为他们有不同常人的背景，而不是像我一样，最多不过是单身游侠一个，本事再强也有限。华清侠不去说他，前后变化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自然背景不寻常。就是翡馨璧，今日看习总镖头见到他的脸色，好像对他挺戒备的，我肚子里就开始琢磨，翡馨璧可能不是我眼里的那个只会修修指甲的身怀绝技的无聊少爷。习总镖头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而且一向机警，颇是随机应变，怎么会被他几句话就堵得死死地。就算她的秘密被翡馨璧揭穿，她一时很惊讶，正常情况下，至少也会说几句话，和他讨价还价一番，怎么就一声不吭，翡馨璧说什么，就什么了呢？
“不过他们打错了算盘。”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两个人都是我行我素的性格，顺水人情也许会做，不见得就会见了我的情面做违背他们本意的事情。而且一个不巧，反而会和他们结怨。翡馨璧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了。钱门并不了解他们两个人的性格。
他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如果我用心听，自然就会明白。
他们两个，大概都属于那种最好不要照面，千万不要招惹的人，华清侠属极品，惹不起，也躲不起，他要是想起人来，那人要躲也不行，只能求上天保佑，让华清侠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那个人。翡馨璧是惹不起，躲得起的那一种，人不去惹他，他也不去惹人，人要惹到他，那就是找死。比起他们两个，我最多属于那种有来有往的人，真是温和得不能再温和，体贴得不能再体贴。
我正想得出神，翡馨璧突然问我，“你那日差了夏府那么多人来找我，干什么？”他突然想起这事来了。
我一早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听他问起，才说，“我原来想请你帮我去劫一个人出来送礼用。”
他侧眼看着我，问，“是谁？”
我微微地笑，“你知不知道墨家那个未过门的容小清？”
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看样子是想到了什么事。容小清像小湄的事，估计他也知道，他问我，“你劫她出来想干什么？”
我也不瞒他，“我原来想拿她作见面礼，送给游啸龙。”
他又是似笑非笑，问我，“你找这么大个麻烦给你哥，是要谢他呢，还是要害他？”
谢他也有，害他也有，到底是谢是害，要看游啸龙的态度。我想他们两个在一起，但又最好两人在一起出一大堆的麻烦。我这个心思，有些恶毒。我嘿嘿一笑，没有答复。
他也没有追问，又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哥现在在哪里呢？你把人劫来了，准备放在哪里？”
我哪有想那么多，我想我找我哥总容易吧？江湖上下个帖子，只要他还在人间，总会出来见我。是他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他，我现在原谅他了，他怎么会不出来见我。容小清却是不知何时就要出嫁了，等到那时候，怎么还来得及，当然是先抢人，再找人。不过游啸龙来之前，容小清放哪里，我倒是确实没有想过。我说，“我这不是找你来商量了吗？”
他低着头，微微地笑，问我，“你知道做这件事，你会捅多大的篓子，是吧？”
我看他也不象反对的样子，话说得越发大胆，“我当然知道，万一捅出来，我最多不在双子呆了。”我最多带他们两个跑到翡涧庄去，硬说容小清是小湄，他双子的墨家，总不能陈兵到天赫的地盘去。翡馨璧本来就是天赫的人，他也不见得怕了墨家。
他抬头看我，嘴角的笑意更深，问我，“我帮你这个忙，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他怎么变得和华清侠一样，做事要求回报，我怎么知道什么东西能卖通他，“你要什么回报？”
他那个笑，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怀好意，他很少有这样笑，我心里又是一跳，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说，“让我想想吧。”
我也不知道他要想多长时间，这事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的，我问他，“你要想多长时间？不是我急，等她嫁了再抢，就太晚了。”我说了这话，心里又嘀咕，不知道容小清还是不是完璧了，如果已经不是了，这个嫁和不嫁，区别就只剩一半了。
他却一点也不着急，“不想让她嫁，有不让她嫁的办法，不用去抢。要抢，不如大婚的晚上抢，不是更有意思？我既然答应帮你，你就不用操心了，先跟我回家去吧。”他说完，就站了起来。他这人做事，怕是不绝不做，我只想抢人，他还要去搅人的大礼，就是不是大篓子，也给他捅大了。不过这事如果露了陷，怎么着都一样。照墨少城的说法，我抢了容小清，墨少靖是一定要杀我而快之的，不如做的绝一些，万一为此死了也值。
我跟他站起来，说，“抢人那天我要去，这个人我要自己去抢出来。”别人抢的，当然不如自己抢的。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让你一个人出场，总可以了吧？我们再不上路，天就要黑了。”
我这才心满意足，跟着他走，一会儿又想起件事来，“我要和小夏去道个别，你先去收拾，我等等就来。”我叫夏语初，全凭我的心情，顺心就跟着翡馨璧一样叫，不顺心的时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