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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秦月山庄的逐步壮大,柳子盈同时还收留了许多穷苦无靠的女子,她们之中,大都是失去丈夫的孤苦之人,其中不乏携带子女者,柳子盈耐心授教,循循善诱,将他们全都发展成了秦月山庄的臂膀。
其实,在柳子盈初至祺城时,便去了一封信给陈沅江,让他不要再来寻自己,因为她决定隐居山谷,与过往作别,故而不打算再见任何故人,信中同时还对他明言了瘴毒之害,让他千万不要擅闯入阵。
柳子盈对陈沅江之所以如此决绝,其实柳子茵言讲的过往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另外,她亦不想违背自己对柳子茵的承诺,让他晓知柳子茵孩子的存在,而这个孩子,从此之后则成了她的女儿,给她平静孤寂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欢喜,由于这个女婴美丽异常,“羽”和“裳”又皆含纳美丽之意,她遂为孩子起名为“羽裳”。
收到柳子盈书信的那一刹那,怀着期盼之心的陈沅江,心情顿时从狂喜沉到了谷底,实际上,他并没有遵从柳子盈的嘱托,不再寻她,而是一接到书信,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她所居的那个山谷,不过因为山谷之外遍布着重重瘴毒,他并没有擅闯入阵,只是久久地在阵外静然伫立,任由悲伤和沉寂将自己层层笼罩,仿若整个人俱成了一道屏障,此后的若干年内,他又来了几次,但是每次都止步于阵法之外。
柳子盈隐居于山谷之后,皇帝沈显虽然亦内心痛苦,但是看着付出甚多却依然毫无所获的陈沅江,他亦只能叹息着,将柳子盈深深地放在自己的心底。
第68章 父子之结()
故事听到这里,我已经无言可对,过往许多模糊不解之处,随着陆文航的讲述,逐渐变得清晰且有条理起来。
我原以为在母亲的人生中,陈沅江曾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不成想却是最微不足道的,更不曾想,只不过因为母亲对我言,他是我父亲,让我到宛城寻他,他便毫无解释地收留了我,陈沅江对母亲,用情是何等的深重,思及曾经对他的怨恨和指责,我的心被愧疚层层包裹,无论如何,皆不能释怀。
我至今仍不能忘怀陈沅江到湘愿客房接我到陈府的情景,当我告诉他“我娘告诉我说,你是我的父亲”之时的怔忪神情,一直以来,我都将那种神『色』归结为愧疚和自责,却不成想原来是惊异和莫名,彼时,他应该很惊讶,惊讶母亲在隐居之后,为何会突然多了我这个女儿,又惊讶母亲为何要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
母亲听信了柳夫人的话,自始至终都不曾想过向陈沅江求证,而是真的把他当作了我的生父,所以才在临终之前让我到宛城去投奔他,而我一直以为的母亲的怨恨和忧伤,亦并非是针对陈沅江。
母亲的怨恨,针对的是杀害韩泽,彻底改变她此生命运的詹昱以及后来不择手段将她隐藏且纳为己有的沈显,她不爱他们,所以才会怨恨,而她的忧伤,则全部留给了韩泽,她的琴曲“思念”,更是为了韩泽而弹。
秦月山庄母亲书房里挂着的那幅肖像画,我一直以为画的是陈沅江,却原来并不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唯有韩泽,才会让母亲那样悲伤,怪不得初见陈沅江之时,我会有深深的异样之感,觉得他相貌沧桑,不若画像上那般令人心折,现下想一想还真是讽刺,画像上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他,又哪里会相像?
母亲一次次地告诫我,让我理清自己的心智,不要为男子左右,起初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被陈沅江所伤所弃,为了不让我走上她的老路,因此才给我的警示,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一直以来,母亲都以过往为耻,她不愿亦不便告诉我她曾经的曲折遭遇,是此才刻意地误导了我,不过其中也许亦有以身为镜的喻示意味。
初达宛城,与陈明峻三人结识于湘愿,并与陈念娉起了冲突,我以为是在陈念娉的哭诉之后,陈沅江根据我身上所着的那件披风,以及我的眼眸特征认出了我,所以后来才到湘愿一探究竟,并接我去的陈府,其实亦不是,原来母亲在过世之前,曾去了一封书信给陈沅江,道我不日便会到至京畿,让他代为照拂,而且还在信中附了我的一张小像,以便于他到时候辨认。
母亲的信甚是简略,只是拜托陈沅江照顾我,其余的,关于她的近况,我的身世,什么都不曾提及,所以接到信的陈沅江相当疑『惑』,不解母亲为何会单单地将我托付给他照顾,而他又不能面见母亲去解『惑』,毕竟瘴毒之阵不能肆意擅闯,因此只能见到我之后再做打算。
陈沅江对我欲将到至一事甚是上心,同时他又惶恐自己不能全面顾及此事,于是便将我的小像交给陈明峻,让他帮忙一起留意我的动向,不过因为母亲丧事守孝之故,我在秦月山庄又安然待了两载,直到景浩廿三年方才动身前往宛城,那时陈沅江等人则因我久盼不至,已经对我到来一事不抱希望,所以他们亦不若两年前那般上心,而偏偏就在那时,我到了宛城,还与陈念娉起了冲突。
陈明峻见过我的小像,所以一见到我,便即刻认出了我,不过因为陈沅江只告诉过他我会到来之事,并未对他言过我的身份,更何况那时我还住在客栈,未曾去过陈府拜偈,故此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回去请了陈沅江出面,于是是夜,陈沅江闻讯寻来。
其实那时,因与陈明峻熟稔的缘故,陆文航亦凑巧见过我的小像,从那时起,他的心中就生了一份惦念,渴愿能见画中人一面,是此,他迂回曲折,续续问询陈明峻画中人的情况,陈明峻却只是摇头:“我从未见过她,亦不知其身份,只是父亲吩咐过,她会来陈府投奔,可是等了许久,亦不曾来过,大概,是不会来了吧!?”
陈明峻的话音满是怅然,闻毕,陆文航亦深深叹息,惘然失落之下,他遂将画中人看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但是却没想到,在自己不再期盼之时,我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他的面前,所以他惊喜,欢欣,平静之后,遂开始创造一个又一个可以接近我的机会。
陆文航见我的情绪一直黯然,不禁有些担心:“裳儿……”
我定了定神:“我从来不曾知,原来母亲的身上竟背负着这样的一段过往。”
陆文航的面容亦甚是复杂,良久才喟叹道:“伯母她…很坚强!”
闻言,我的心中愈发不是滋味,良久无话。
还是陆文航出声打破了沉默:“裳儿还是吃些东西吧。”
我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陆文航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吃东西怎么可以,没有体力,身体如何能够康健?”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沉郁,哪里吃得下去东西,于是我故作充耳不闻,只是转移了话题:“故事你还未曾讲完,只讲了前半段,后半段还未讲。”
“讲故事的事,并不急于这一时。”
“可是,我想听完。”
“你放心,所有的故事,我都会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告诉你的,不过前提条件则是,你需要吃些东西保持体力。”
陆文航面容有些微绷,只是一径地望着我,那样执拗的眼神,几乎让我无所遁形,于是我很快败下阵来,只得无奈地苍白莞尔:“那…好吧。”
闻之,陆文航随即拿来软枕,扶我仰靠,而后端来汤碗,体贴地一匙一匙喂我饮食,我望着他那清俊的眉眼,心中不禁涌起万千感慨,原来自始至终,不曾放弃过我的,一直真心待我的,更未算计过我的男子,只有他,亦唯有他。
想到这里,我服食参汤的动作暂顿,陆文航即刻察觉:“怎么了?”
我不答,只是幽幽地望着他,他疑『惑』地回望着我,须臾,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紧张之『色』:“裳儿,你…到底怎么了?”
“陆文航,迄今为止,你的心意仍然无改?”
我的问话没头没尾,但陆文航却即刻明晰了,他的眼中顿时闪耀出一种夺目的光彩来:“我对你的心意,从始至终,从未改过。”
我默然片刻:“即便,我与韩子湛曾有过一段情?”
陆文航微微地叹了口,脸上满是疼惜之情:“裳儿,你还真傻,如果我在意你的过往,此时此刻又怎会守在这里?哪怕你就是你嫁了他,又能如何?更何况你还是为蛊虫所控,对他的情意并不纯粹。”
我不想他竟会讲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心中不免有些激扬,但却极力保持冷静:“可是我身中蛊毒,恐怕不能与你一起白头到老。”
“裳儿,我是天阙最好的大夫。”
“可是这个世上,亦有大夫无能为力的病症。”
“我不会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突然再亦讲不出话来,陆文航则适时地握紧了我的手:“裳儿,与我成婚吧。”
看着他那期冀的目光,我根本无能拒绝,然而挣扎再三,我还是把心中的疑虑道出来:“我的身世尴尬,丞相大人未必会同意这门亲事,再者,皇上亦有曾把我纳入后宫的打算,我恐怕我们不能如愿。”
陆文航轻抿薄唇,神情依然紧张:“这些你都无需担心,关键的问题只在于你,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在他愈发期待的目光中,仿若受到蛊『惑』了一般,我不由得点了点头:“我…愿意。”
闻言,陆文航竟愣住了,须臾,他的脸上缓缓地燃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来,而后则有些失态地紧拥住了我:“太好了,裳儿,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我依偎在他的怀中,心中缓缓涌出一种无可言道的情愫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暖暖的,飘飘的。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咳,闻声,陆文航的手臂稍稍有些僵硬,不过他并未有太大动作,只是轻轻地放开我,转身向门口看去,随着他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