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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墨这次被抽到的是数学，虽然她的数学这段时间在陆砺羽的恶补下已经提升了不少，但……实不相瞒，数学的思路是死的，就看你会怎么样灵活地运用公式。凉墨进大学以后不记东西记忆力下降了许多，她到现在连数学公式都没记全，每次做题，都是翻着书本找公式把公式代入到题目里面才相安无事，但竞赛人人考，怎么可能允许人带书……
陆砺羽掏出餐巾纸给她擦眼泪，温声安慰她，“别怕。这次竞赛的题目类型是死的，我把可能会用到的公式都写了下来，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做，就记着这些公式，多默几遍知道了吗？”
凉墨接过陆砺羽塞过来的A4纸瞄了眼，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英文字符，前面都有标注着公式的中文名称，有好几个相近的公式只是英文字符调换了位置。
她看了一眼脑子就开始发胀，但是也清楚的明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明天七点钟就要校门口集合，坐大巴到其他学校考试，除了今天，再没有试卷给她临时抱佛脚了。
凉墨擦擦眼泪起身，对陆砺羽低低道，“那我走了。我今天午饭和晚饭都要留在教室里学习了，不能和你吃了，你自己吃吧。我这人很好面子的，别的班的人都说凉墨怎么怎么厉害，所以这一次也一定要厉害下去，我要是这次输了，就是自打脸，我那么好面子，怎么可能会自打脸呢，我肯定不会打自己的脸了……”
她有点语无伦次，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感觉自己走到教室里就跟走进了监狱一样，要把没说完的话都说说完。
陆砺羽有些失笑，更多的是心疼，他起身抱抱她，又亲亲她，看着她走进学院单独劈开给这次抽到数学竞赛考的学生的教室，然后见着那教室的门关上。
里面和外面就是两个世界。
……
所谓临时抱佛脚，也只是把抽到数学竞赛考的学生聚起来做试卷。
不停地做试卷。
一张做完还有另一张。
凉墨刚刚哭完，鼻子眼睛都还是红红的，进教室前陆砺羽给她塞了把纸，她也真的没多久后就开始疯狂地流鼻涕。她一边擦一边做题目，有时候脑细胞想多了要抓抓头，鼻子擦鼻涕擦过了就开始脱皮，她搓了一会儿皮，觉得眼睛泛酸又去揉眼睛。
第250章（）
做了一会儿有点口渴，她就端起提前准备好的矿泉水喝一口。
总之一场试卷做下来，她小动作不停，整个人都像是炸毛的小狮子，特别焦躁。
因为明天就要闭卷考，凉墨不敢再真的比对着小抄做题目，先把自己会的题目都做好，实在想不出公式再拿出陆砺羽给的小抄瞄几眼。
一个上午过去了，凉墨的心安静了不少，学校说是闭关，所以即便是中饭也不能出去买，都是在进教室前就联系好人给自己买午饭带来。
教室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凉墨恍惚有种自己是从牢房走出去的错觉……
下午也是在题海交战中度过，晚上回寝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凉墨很累，用了一天脑子，回到寝室没码字，冲了个澡洗漱一下就上床了，睡到第二天六点钟才起来。
平常老师跟学生的生物钟不一样，学生毕竟住校，起床吃早饭一系列流程下来，六点钟起来那已经是常规。老师还好，住在自己家里，只要在课前赶到教室就成。
之前几天凉墨他们吃到早饭都是在早自习结束到上课的那二十分钟里，凉墨今天七点钟大部队就要出发，早上六点钟急急忙忙出来，她以为自己最多在食堂粗里粗糙得解决就算了。
结果一出寝就在她家楼下碰到她家陆老师。
凉墨那一瞬间差点又哭出来。
临走前，陆砺羽抽了她一遍公式，凉墨还是没有记好，说得磕磕巴巴的，她决定待会儿路上再奋发图强一下。
陆砺羽揉揉她的头，宽慰她，“考差了也别难过，你男朋友数学好，他不是摆设，也能维护你的面子。”
上车前，凉墨还抱了陆砺羽一下，觉得自己这趟行就跟上刑场似的，没再见直接就永别了……
考试的地方是一所高中，正好是周末，学校空荡荡的。
凉墨从上楼到坐下腿肚子就在打颤，进教室前，还让监考老师搜了身，那唯一的一张小抄也被毁尸灭迹了……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陆砺羽交给自己的口诀，一遍顺溜下来，试卷也发下来了。
凉墨走后没多久，陆行知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陆砺羽掏出手机放耳边接听，“行，我已经在门口了。”
话落，一辆黑色的奔驰唰一下停在身前。
陆砺羽拉开大门坐进去，叫了声，“妈，哥。”
曾静姝微微一笑，问他，“刚刚你抱着的那小姑娘，就是凉墨？”
陆砺羽指节微微一动，嗯了声。
“都长那么大了啊。”曾静姝叹息了一声，“以前家长会的时候也见过她一两次，那时候印象里就是个特别水灵的小姑娘，个不高，长着一张娃娃脸，十八岁的小姑娘，看起来还跟十三四岁的初中生似的。”微顿，她又道，“不过现在看起来也很稚嫩，不像大学生，倒还是像个高中生。”
陆行知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我瞧你们学校这阵仗，怎么，这次竞赛人人考，凉墨被抽到了啊？”
陆砺羽家人丁简单，他来J大这边实习陆行知和曾静姝都知道，目的也清楚，因此对于陆行知能说出这话倒也不奇怪。
他扬扬脖子，“抽中了数学。”
第251章（）
闻言。
陆行知轻笑了一声，“那倒也不枉你贴身授课了。”
陆砺羽没再吱声。
曾静姝却叹道，“你们哥俩，都是一夕间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应该比别人更加懂得有些事情的来之不易。眼下这个社会，要想谈一场恋爱很容易，真正遇到交心的却很难。既然决定要出手握住就要牢牢把握，不要再轻易松开了，现实没那么戏剧性，是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
陆砺羽自然知道这一番话是说给他听的。
两年前那个暑假家里遭逢巨变，整个家庭的重量一下子全砸在他身上，好像一夜之间忽然成长了般，退去了轻狂和浮躁，渐渐变得沉稳以及孤寡。
有次在医院陪曾静姝聊天，那天赠静姝心情不错，就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陆砺羽没有想很久，报出了凉墨的名字。
这次来J大参加联谊赛，其实依照他的身体状况本来是不能来的，但他却是执意来了。从他决定的那一刻起，曾静姝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她也不会阻止。
年少轻狂惹下的情和债，总是要还的。
……
车子最终来到看守所停下。
今天，是陆砺羽和陆行知的父亲陆怀敬的五十五岁生日。
两年前，陆怀敬因言行不当，擅自议论国家大事，言辞之间，隐隐有指责及辱骂国家领导之意，被人录音匿名举报，判了三年刑期。
去年的这个日期他们也都举家过来过，不算上今年，再有一年生日，刑期也就满了。
探视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来到探监室以后，母子三人轮流去同陆怀敬说话。
说得时间最长的肯定是曾静姝了，一年只此一次探视的机会，曾静姝带了许多用品给陆怀敬，夫妻二人一年未见，除了询问彼此的生活近况，也说了不少这一年过来发生的事。
第二个上去说话的是陆行知。
陆行知大学是在外省读的，毕业之后留在外省工作。以往的时候，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和陆怀敬的父子情分颇为淡漠，两年前发生了太多变故，父子情才拉回来一些，但父子二人除了一些祝福上的交流，也是没什么话可说的。
“找女朋友了吗？”陆怀敬问。
陆行知沉默了会儿，“还没。”
陆怀敬：“你今年三十了，年纪不小了，我和你妈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差不多已经四五岁了。你妈说这两年家里经济状况蛮好的，有砺羽在帮你分担，你也没必要整日赖在工作上。工作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己的终身大事，有好的就带回去给你妈看看。”
陆行知没吱声，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嗯”。
陆砺羽接过听筒，对陆怀敬说出了第一句话，“爸，生日快乐。”
当初高三发生了太多事情，陆砺羽那时候起和陆怀敬的关系就僵，后来陆怀敬整天忙于工作，这份僵硬的父子情谊没有时间调节，也谁都没有想过调节，就慢慢搁置了下来。
那时候陆怀敬出事，陆砺羽整天拿着自己父母的人脉奔东走西托关系，再见面已经是在法庭上。
第252章（）
父子平常交流就不多，到这会儿该说的家常前面都已经提过了，也没有再提的必要。两个人举着听筒，中间隔着一扇透明玻璃，父子之间四目相对，都是无话。
陆怀敬沉默了好半晌，才幽幽地叹口气，“回去吧，这地方呆久了也不好，我过得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陆怀敬想要放下听筒，陆砺羽忽然叫住他，“爸！”
陆怀敬看他。
陆砺羽抿抿唇，昏暗的光线分辨不出他眼里的情绪，只听他慢慢地说。
“我有女朋友了，以后她也会是我的妻子。”
“是我跟你提过的，凉墨。”
“她很好，我也很好。明年的九月份，我带着凉墨，我们一家人，等你出来团聚。”
——
凉墨从考场出来的时候，陆砺羽已经等在校门口了。
她啪嗒啪嗒地跑过去，一下子扑进陆砺羽的怀里，哇地一声，又哭了。
边哭还边吐字不清晰骂骂咧咧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学数学了！”
陆砺羽心底柔软，她扑过来的那一下就接住了她，心底的晦暗因为她的出现霎时间烟消云散，他摸摸她柔软的发顶，轻声应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