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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俜落在育遗山山顶,眼前的景象让她以为自己误到了别的山,可她绝不会认错回家的路。
百草枯败,树木凋零,飞禽走兽的尸骨半掩在黄叶泥土之中。
整座山毫无生命的气息,与她以前生活的育遗山判若两山。
育遗山只有春夏,并无秋冬,不可能出现这些景象,除非是姥姥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姥姥!”她飞奔到姥姥的住处,心里充满了恐惧与不安,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姥姥不会有事的……”她在心里反复祈祷着,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梦,育遗山还好好的。
她想让自己醒过来,她希望飞奔的尽头是梦境之外。
“等我醒了,一定回育遗山看你,姥姥等我。”她擦了擦眼泪,强笑着安慰自己。
可是她最终还是走到了姥姥家,而非梦境之外。
“姥姥!姥姥!你在家吗?”她边往屋里走,边大声呼喊道。
可是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寻到姥姥,呼喊也无人应答。
风俜急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嘶哑了。
但她不肯放弃,找了个高处,将手拢在嘴边,对着育遗山的四方继续大声呼喊,“姥姥!我是俜儿,我回来了!”
“姥姥……”除了回声,毫无动静。
“别喊了,如今整座山,只有你和我。”阿寻慵懒地笑道,眼里闪过快意。
“你怎么知道?”风俜逼视着阿寻,她察觉阿寻知道些什么。
阿寻冷冷地说道:“因为你姥姥,已经被楼清杀了。”
“不可能!”风俜大声驳斥道。
“你以为我单凭人族的一点心头血就能复活吗?错了,我之所以能复活,是因为楼清取了你姥姥体内的气丹。”
阿寻坐下来,嘴角擒笑,目光冷漠,侧视着风俜,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她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这能给她的灵魂带来快感。
“不可能……姥姥没有死。”风俜喃喃自语道,她觉得脑子里全是白茫茫的雾,挤得她头疼,让她不知所措。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反驳阿寻的话,姥姥活了那么久,比她认识的任何人都活得久,怎会轻易死去。
“我现在体内就是你姥姥的气息,不信你看。”阿寻微笑着吹了吹面前贫瘠的土地,土地上立刻冒出了一片嫩绿的新芽。
风俜看到那片嫩芽,胃里翻江倒海。姥姥在她小时候,也经常像这样变出小花小草逗她开心。
她紧紧握着颤抖的手,憋住眼泪,想到姥姥惨死,涌上心头的悲愤掩盖了其他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为什么!我要杀了你!”她手里出现一把剑,快速刺向阿寻。
但是捆绑阿寻的绳索突然脱落,她灵巧的躲开,“哈哈哈……我说了我体内是你姥姥的气息,到了育遗山,我可如鱼得水!”
阿寻也不还手,只笑着躲闪风俜的剑气,“看在鸾儿的份上,我今日且放过你。你自己在这好好静静吧,后会有期!”
阿寻施法将愤怒的风俜定住,自己扬长而去。
因体内有风俜姥姥的气丹,她在育遗山便法力大增,就算是逍游捆绑她的绳索,在别处让她动弹不得,在育遗山却不过是雕虫小技。
风俜试着运气挣脱,几次都失败了。她绝望地嘶喊着,直喊到嗓子刺痛说不出话,喊到筋疲力尽身心俱累。
她怔怔地愣在那里,隐忍了许久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滚落,以前与姥姥在育遗山成长生活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风俜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不能哭。她害怕与姥姥美好的记忆会随着一颗颗泪珠消逝,她也不需要靠眼泪减轻痛苦。
她需要铭记此刻的悲痛,让悲痛永远种于心底,让自己一辈子对姥姥的爱都不会随时间消减。
“姥姥,对不起。都怪俜儿不知归家,你被人残害竟都不知。”她对着姥姥的家呢喃道,脸上还保留着泪痕。
她恨自己只顾追逐自由,浪迹四方,尽力照顾保护了所有朋友,却唯独没有照顾保护好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姥姥,更恨狼狈为奸害死姥姥的楼清和阿寻。
“姥姥,我一定亲自手刃楼清和阿寻,替你报仇。”她心里恨意化成寒冰,包裹着愤怒的火焰,悲痛交织其中,令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时间。
恍惚间,她似乎闻到育遗山的风中,携带着姥姥身上的香味,无数个夜晚伴她入睡的清香。
第132章 远游必有方()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沉西山,天色都在渐暗了,阿寻的法术才消除。
风俜踉踉跄跄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她与姥姥的家中,里面很整齐,只是落满了灰尘。
几百年过去了,一应摆设竟与风俜离开育遗山时所差无几。
院里的秋千架,风俜记得它有一边绳子裂开了,现在已经被姥姥换成了更粗更结实的绳子。
现在的秋千架,不仅载得动以前的小风俜,也承受得住如今长大成人的风俜。
家里一切看上去平静无比,似乎主人只是远行,等想家了就会回来。
等风俜回家的人已经不在,这座山这个家也不会等到主人回家了。
她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又找了一块抹布,将桌椅板凳,还有门窗,仔仔细细地擦了好几遍。
井台边有一棵桂花树,夏天可在井边乘凉扑萤,秋天可在井边赏月沐桂。
风俜曾还和姥姥开玩笑,以后远行要将这棵桂花树带上,便不会想家了。
桂花树是带不走的,以后它也不会开花了,如今连家也没了,空有想念,无处安放。
她又打满一桶水,准备去收拾厨房,那是记忆里姥姥呆的最多的地方。
走进厨房的那一刻,她看到眼前的情景,一口心头血涌上喉间,装满水的桶从手中脱落,倒在地上,水流满了厨房。
灶台上的铁锅没有盖上,锅底贴着一圈点心,尽管已经发霉,但风俜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
姥姥被害死时,正在厨房做着她最爱吃的点心……
“姥姥!”风俜瘫在地上,任衣服被灰尘和水弄脏。
“姥姥!我好恨!”
泪水如决堤江水,从眼眶倾泻而出,她的脸因悲痛和愤怒而扭曲。
嗓子被堵得哭不出声,只发出低哑的气息声,断断续续,嘴巴因情绪激动,一直半张着,酸痛到脸颊麻木。
她就这样在厨房的地上瘫坐着,最后累得直接躺在了湿漉漉的地上。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顶,上面全是姥姥的音容笑貌。
姥姥在烧饭,是风俜最爱吃的嫩叶菜烧肉。
菜还没熟,屋顶上又出现了姥姥正坐在小矮凳上浆洗衣服,数风俜的裙子最脏,上面沾满了草叶泥土,姥姥一边洗,一边笑着训斥小风俜顽皮。
衣服还没晾,天色就黑了,一闪一闪的星星在夜空上好奇地俯瞰人间。
小风俜将头靠在姥姥的腿上,听姥姥温柔和蔼地将每一颗星星的故事娓娓道来……
躺在地上的风俜觉得身上寒意侵袭,黑暗代替了往日的虫鸣,宣告黑夜的到来。
她撑着地面缓缓爬起来,点了一根白烛,用一块干净的布将锅里发霉的点心一块块仔细地包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又重新打了一桶水,将灶台还有锅碗瓢盆全部清洗了一遍,整齐地摆放好后,她扫视了一眼屋子,同姥姥在时一般整齐干净了。
以前姥姥总说她毛手毛脚,什么都做不好。如今风俜将屋子收拾得同她收拾的一般整洁,姥姥看到了一定很高兴吧。
她在身上擦了擦手,才发觉自己身上也湿漉漉的,不禁哑然失笑,这样子如何让姥姥安心。
等烧好热水洗完澡,已是深夜。风俜收拾了几件姥姥生前最爱的衣物首饰,便关上门离开了这个家。
她寻了一处风水宝地,为姥姥置了一个衣冠冢,又取了一块木板,在衣冠冢立了一块简陋的墓碑。
在刻碑时,她在姥姥的姓氏名字那踟蹰了许久。
姥姥说她只是天地间一草芥,无名无姓。
风俜想了许久,在木板上刻下了“天地之女,育遗山之母”的字样,又在立碑人那刻上了“不孝孙女风俜立”。
在衣冠冢前三拜九叩之后,风俜便离开了育遗山,前往鹤洲。
她理了理衣袍头发,收起悲痛的神色,眸子里发出冷淡的光芒,身后同她眸子一般清冷的圆月悬挂在头顶,为她送行。
“姥姥,等我。”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回育遗山定要拿大仇已报的消息祭拜姥姥。
楼清也好,阿寻也罢,任他们是谁的师父和娘亲,都得下地狱去给姥姥做牛做马。
她也怨恨自己,让姥姥在生命的最后几百年,依旧过得孤寂。
她曾下决心要抹去姥姥眼里的落寞,可她却让姥姥临死前,还在独自做点心盼她回家,盼不知归期的她回家。
姥姥眼里的落寞,是否因她更深了?
她与姥姥生活的几百年间,似乎一直是姥姥在照顾她。
姥姥从未提起自己的过往,她竟也没想着去问问,问问姥姥以前可艰辛,如今可幸福,未来又有何期盼,这些她从未问过。
她对所有的朋友都仗义相助,贴心关护,也不想亏欠他们分毫。
可对于姥姥,她却只知索取不知回报,将姥姥为她所做的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她却以离去相报。
“我可真是蠢,姥姥说外面好,我便来到了外面。姥姥那么好,我怎就不想着陪在她身边,又或者带她一起出来。”
风俜没有施法,她一步一步从育遗山走了下来,这座山姥姥走了无数遍,她试图猜测姥姥的心里会想些什么,却毫无头绪。
她后悔没带姥姥一起出来,以卿的酒馆,定有某种酒能消除姥姥眼里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