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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灏凌不曾抬头,只语气轻忽的缓缓说道:“即便,我能留下她的人,她的心,也能一并留下么?”
说此话之时,他用的是问句,却说的极是笃定。
他知道。
挡在他和端木暄之间的,不只是孩子。
还有,隐藏于她记忆深处的——赫连煦!
此刻的离灏凌,双眸晦暗,眉心紧皱。
与当初,在南陵时,仇御风所见那个风流倜傥的温润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心下,暗暗一叹!
垂眸,端起茶盏,轻轻的品着茶香,仇御风淡淡一笑,却是缄默不言。
不多时,安以绅便携皇命抵达招淓殿。
一则,他奉皇命,问及端阳帝姬被劫一事。
并明道众人,如今大势未定,距离端阳帝姬赴楚和亲之日,只剩几日,此事事关两国安危,万不可出了什么纰漏自今日起,端阳帝姬不得再出宫犯险!
另外,他还带来了不少折子,道是请离灏凌早些批阅了,好与皇上交差!
离灏凌有公事在身,仇御风自不会在正殿多做停留!
离开正殿之后,仇御风便想着去瞧瞧端木暄的伤势。
甫一出门,他便见迎霜倚门而立,似是早已等了许久。
“仇大哥!”
见仇御风出来,迎霜对他微福了福身。
眉心,几不可见的轻颦了下。
仇御风抬步向前:“这个时辰,迎霜姑娘不在暄儿身边,怎会出现在此处?”
惜儿,这两字,日后他只能在心中喊着。
对于自己的妹妹,他只能暂时称之为暄儿!
“姐姐此刻传了王太医,正在询问该如何行事,方可快些恢复记忆!”抬步,快步上前,迎霜引着仇御风向着端木暄所在的寝殿行去。
回眸,睨了迎霜一眼,仇御风吁声轻道:“过去的事情,对她而言,太过残酷,既是忘了,又有何不可?她何必要如此执拗,一定要早些记起那些!”
“姐姐说,她感觉你好似正在坐着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可之余过去的事情,你不想细说,她能做的,便唯有尽快恢复记忆那样的话,即便你不说,她也能够自己想起过去的事情。”
顿下脚步,迎霜苦笑着说道:“过去的事情,若仇大哥怕姐姐伤心,不想让她知道,不告诉她也罢,但还请仇大哥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行想过姐姐心中所感,莫要让她为之伤神伤心!”
迎霜此言,并非多事。
她只是想要让仇御风知道。
今日,端木暄与他,虽刚刚相认。
但,在端木暄的心里,他却有这极重的分量。
是以,在他做什么危及性命的事情之前,最好先想过端木暄的感受。
闻迎霜之言,仇御风脚步微顿。
眸火,明暗不定,他轻叹一声,对迎霜轻扯唇瓣:“暄儿何其有幸,一直有你在身边相护!”
迎霜莞尔一笑,垂眸说道:“你与姐姐的意义,就如她与我的意义一般。”
端木暄何其有幸,在世上,还有仇御风这个哥哥。
而她,家族被诛。
唯有己之一人!
她,早已将端木暄视作亲姐。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沉寂片刻,仇御风点了点头:“日后我定会加些小心!”
又看了迎霜一眼,仇御风再次抬步。
不过,这一次,他脚下的步子,比之方才,要快上不少。
今日,他才与端木暄兄妹相认。
想要见他,合乎情理!
“仇大哥!”
复又出声轻唤,迎霜停在原地,并未抬步跟上。
脚步再停,仇御风眉梢轻挑着,等着迎霜出声。
唇角,有着不自然的抽了抽,迎霜微微抿唇:“你今日说你是奉了齐王的命令,来此劫持姐姐的。”
虽然,远在千里之外。
但,对于楚国帝都里的那个男人。
她却一直,都不曾忘情!
过去,端木暄曾说过,只要他肯在齐王府里安度余生,便不会再对他动手。
但如今,万物俱变。
端木暄命悬一线,失忆苟活。
而他,却也不安本份,仍在觊觎楚国皇权!
细细的,观察着迎霜的神色。
心思微转。
想到迎霜的身份,仇御风轻轻点头。
淡淡的,他出声言道:“你以前在齐王身侧随侍,该知他为登上帝位,不惜花重金笼络朝中重臣如今,他虽是禅位于皇上的,却也是迫于当时形势,无奈而为之,齐王其实一直都不曾放弃对皇位的追逐!”
如今,南岳对楚国,虎视眈眈。
唯离国与楚国联盟,楚国方可度过眼前危机。
但若离国的端阳帝姬,果真嫁给了赫连煦,则他日赫连飏再想登上帝位,则离国必不会袖手旁观。
是以,此刻,他之所以出现在此。
并非是赫连飏要破坏离楚两国联姻,而是要亲自与端阳帝姬相见。
且,不惜一切代价,定要从她这里,改变主意,道其与楚国齐王倾心相待,欲要嫁齐王为妃!
到那时,即便赫连煦知道其中内情后,勃然大怒。
却也要忌惮南岳威胁,答应这桩婚事。
第219章 140()
而于赫连飏来说,他娶了离国的端阳帝姬,便等于寻到了离国这座靠山。
日后,若他再想坐上皇位。
也便又多了一份助力!
虽然,早已猜到仇御风所说的话。
但,猜到是一回事。
真正听到,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心下微凉!
迎霜轻颤了下唇瓣。
“他原来,是想抢走姐姐,让她嫁他为妻!”
声音,细弱蚊蝇的,轻轻呢喃着。
迎霜深吸口气,而后微扬起头,对仇御风道:“仇大哥快走吧,姐姐还等着你与她说些小时候的事情呢!”
————
是夜,月色薄凉。
今日,遣走了王太医,端木暄便一直与仇御风独处。
听他讲述着自己儿时的一些趣事。
经过一日的折腾,端木暄本就不算太好的身子,越发疲惫了些。
因身上有伤,不能沐浴香汤。
她只得命迎霜以湿巾为其擦身。
将湿巾以温水浸湿,迎霜抬手,为端木暄擦拭着白皙光裸的肩膀处。
凝望着眼前如凝脂白玉一般的雪白肌肤,迎霜欣然而叹:“姐姐的身形,一直都保持的很好,当初怀有身孕的时候如此,如今生了孩子,却仍如过去的身形一般!”
“莫要在这儿羡慕我了,你以为我没见过你的身形么?”
唇角微勾,端木暄微微抬眸。
眸华似水,她嫣然一笑,为满室之中,徒添几抹靓丽。
“姐姐!”
因端木暄的话,迎霜面色微窘。
怕端木暄着凉,她擦好之后,忙将她褪至肩下的亵衣复又提起。
回首,将湿巾放下。
她又取了药膏来,准备为端木暄重新敷药。
正在此事,却听寝殿外的值班内侍禀报声起:“白姑娘到!”
闻言,端木暄与迎霜相视一眼。
在她们双双起身之际,寝殿的大门,被自外推开,白凤棠人如其名,一身白衣,满目海棠。
虽说,她的样貌,只算的上清秀。
可是,此时此景,室内的灯光,加上她嘴角的笑靥,将她的身上,衬托出一种别样极致的风韵。
“凤棠见过姐姐!”
迎着端木暄的视线,白凤棠眸中碎星点点。
略微福了福身子,她从容起身,缓步上前:“今日午后,我在太后宫里当差,方才回夜溪宫时,方听闻姐姐遇劫一事。”
伸手,挽住端木暄的手臂,白凤棠上下端详着她:“姐姐都伤着哪里了?可有大碍?”
“妹妹不必如此,我身子无碍!”
白凤棠,总是可以轻易的让人放下戒备之心。
就如现在,见她如此平易近人,端木暄便不由灿然一笑。
“王爷说,姐姐自来了离国之后,便一直在招淓殿里养病,如今她身子好些了,却又要离开离国,到楚国去和亲”轻叹一声,扶着端木暄往软塌行去,迎霜说道:“考虑到姐姐从来都不曾好好看看帝都的景色,今日这才命安总管派人随护我们姐妹出宫,却不成想”
想到即便有多带了侍卫,端木暄却仍是被人以惊车之法掠劫了去,迎霜心下惊跳之际,便不禁又是一叹!
见状,白凤棠眸眼含笑。
扶着端木暄坐在软塌上,她望着迎霜说道:“不幸中的万幸,今日你们姐妹无事。”
“嗯!”
轻应一声,迎霜转身,为她搬来一只绣凳。“白姑娘请坐!”
翩然落座,白凤棠复又看向端木暄:“姐姐离京的日子,已然定了,在十日之后。”
闻言,端木暄眸首轻抬。
她以为,只还有几日。
却原来,日子定在十日之后。
“姐姐!”
轻唤出声,迎霜满脸担忧的看着端木暄:“楚国后宫,如今是何形势,你我皆都不得而知,我还是放心不下你一人独自上路”
即便,端木暄恢复了记忆,独自回到楚国,迎霜心里也会为其担忧。
更逞论,如今的她,忘却了以前的事情。
宫里的那些人和事,对她而言,是陌生的。
只要一想到,在那座深宫之中,端木暄孤苦无依的样子,迎霜的心,就会倏然发紧!
“我不是说过么?有的时候,不知未必不是好事!”轻轻的,拍了拍手,端木暄叹道:“灏凌如今正为你寻着合适的面皮,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便可回到我的身边了。”
楚宫之中的情况,最近几日,迎霜已然与她说的七七八八。
此去,她是为和亲而去。
在楚国的国本,不足以在对上南岳保全自己之前。
端木暄太后,不但不会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