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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去歌舞厅把金小姐救出来,你说呢?”白九势真是觉得不解,为什么金小姐会有这么没用的大哥,还老师护着,要不是这个废柴倒是真心对金小姐好,当初见面的第一天,白九势就直接把人丢在土匪窝不管了!
“什么?!”世子爷今天其实完全不知道七妹妹出去给自己还账去了,他心里虽然记着这件事,但总觉得还没有人催,就可以拖一拖,因为现在花钱的地方不少,总得先把服装店建立起来才是。
他用力推开压制着自己的白九势,猛的翻身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看了一眼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刘鹤,说:“我先回家一趟。”
刘鹤点点头,目送金少爷离开后,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也准备走了,毕竟他可不想在这里和白九势一块儿喝茶,这人和陆先生不对付来着……
走前,刘鹤正巧从白九势面前路过,白九爷双手交叉抱臂,声音低低的,说:“替我向你们陆先生问好。”
刘鹤头皮有些发麻,点点头,总以为白九爷还得说些什么,结果人家就这么走了,跨马而上,不一会儿就连影儿都看不见了……
……
1927年八月六号,晚。
金明珩伙同一众海盗窜进了天津五大道,在人间赌场爆炸的时候,撬开了白公馆的地下室,一入眼,看见的便是满目冰霜和正中央一个大棺材。
他走过去,手中的枪被他捏的很紧,走到棺材旁边,看见的是那死了大半年的七妹妹。
七妹妹被藏在冰窖里,浑身冻的铺满白霜,穿着漂亮的雪白的长裙,像是属于冰雪的爱人。
金明珩终于笑了一下,牵着七妹妹的手,说:【哥哥来救你了,别怕。】
没有人回答。
金明珩一鼓作气的把已经干瘦的和生前相比还是很有区别的七妹妹背起来,但是由于七妹妹无法用手抱住他的脖颈,只好改为将人扛在肩上。
其他同伙则是撑着白九爷在处理爆炸事件时将白公馆里面的下人杀光,并抢劫一空。
来到空地上,海盗头子拍着金明珩的肩膀说:【你这扛的什么啊,不拿点儿值钱的东西?】
金明珩在这大半年里黑瘦了不少,眼神也不再如从前软弱,他知道软弱换来的不是怜悯,而是挨打:【不要了,你们多拿点儿,这是一锤子买卖,就此不见。】
那海盗头子爽朗笑着说:【别啊,我看你是个好的,踩点、制定计划、安排人手,很适合做我的副船长,以后大家干一票换个地方,保准一点儿都不约束,我们会是最强的海盗!】
金明珩没有答应,他说:【我还有事情在这里没有结束,如果结束了,说不定会去,明天六点前如果我没有去港口,你们就先走。】
船长『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不再多说什么,招呼所有水手把东西都放到车子上,便一堆人又悄悄跑走,顺带把金明珩也带到了后山地界。
金明珩在后山下车,找到之前就准备好的风水宝地,把七妹妹放进棺材里面,然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着那木牌和东方渐渐染红的朝阳,突然就泪流满面起来,他如此的孤家寡人,心怀仇恨,但是把七妹妹偷回来后,仇恨也不足以给他继续活下来的力量了……
他似乎忽然能理解七妹妹很久以前看见自己后,那种绝处逢生的喜悦,那就好像是孤独被阳光劈开,『露』出了软弱的内在,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生活,永远被陆谨掌控在手心里的七妹妹只有自己了呢……
金明珩默默的把棺材盖盖上再一点点的把土掩盖在上面,他一边埋一边觉得自己做的好不够多,还不够好,简直恨自己这么晚才懂得成长和保护别人,如果他的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七妹妹以前那么傻,被个姨太太左右,那么害怕,却还是一个人等了十年家人团聚,那么孤独,身边的男人都是玩弄人的混蛋,那么善良,死的时候,都在想着他这个没有为她做过什么的大哥。
金明珩想着想着,被夏风吹过『乱』糟糟的头发,他看着东方的太阳把阳光落在七妹妹墓地,看着那木牌上面七妹妹的名字,忽而觉得这么写不太好,于是找了块儿尖利的石头,在爱新觉罗·灵珠之墓的旁边加了一列字:和爱新觉罗·明珩。
这样,七妹妹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金明珩看着那木牌笑,可他许久不会笑了,样子看起来便奇怪的紧。
他捏着那块儿石头,一路继续上山,等站到山顶太阳也已经完全从沉睡状态变为清醒,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金明珩站的高,朝右边,便能看见天津城内风云依旧,他金明珩哪怕让白九势摔了一个跟斗,也不过是过几日就被人遗忘的家伙。
在天津,权贵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穷人们该讨生活还是得出门讨生活,他在乎的人也全都不在了,无牵无挂,只有地府里面有人在等他。
在人间滞留了大半年的七妹妹或许会坐在奈何桥上等他,看见他后,会臭骂自己一顿,说他鲁莽又不爱惜生命。
但是没关系,他不在乎。
七妹妹生过气后或许会抱住自己,扑到自己怀里,哭的无声,然后说【哥哥,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妹。】
【那是当然的啊。】金明珩闭上眼,双手大张,仿佛在黑暗中看见自己的七妹妹和爹爹在前面等自己,他一边笑一边走上前,然后脚下一空,坠落!
……
1916年八月六号,傍晚。
世子爷心慌慌的回了金公馆,一会到家里,就看见爹爹和七妹妹还有自己找回来的芍『药』都坐在客厅说话,旁边的『奶』娘抱着小弟哄他玩,看见他风风火火的回来,便把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世子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他走过去,坐在七妹妹身边,芍『药』就给他倒茶,他观察了一下七妹妹和爹爹的表情,感觉家里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太平的很。
老王爷丢了颗枣子在世子身上,说:“干嘛呢?一副发生了什么事似的,是不是珠儿交给你的事情,你又给我办砸了?”
世子摇头,回话说:“怎么可能?我是谁啊?我现在也好歹是个老板了,出门在外别人都那么叫。”
老王爷笑:“还不是因为你跟着哪个刘老板,我听珠儿说,那人在天津很吃得开,你不要得罪人家啊。”
“知道。”世子静不下心来,脖子上还总残留着被掐的窒息感,他抿着唇,看向一旁的芍『药』,芍『药』也在看他,发现他的视线后才慌忙收回去,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世子心中一动,站起来说:“对了,芍『药』,我昨□□服你给我洗了没有?”
芍『药』每次上午就会把衣服全部洗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嗯。”
“糟了!我衣服口袋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世子佯装着急,急忙拽着芍『药』酒往后院跑,到了后院,世子就把压在双臂间,表情凝重的对芍『药』说,“今天下午你和七妹妹去哪儿了?”
芍『药』还是第一次看世子这么紧张,但又因为被世子困在双臂间,挨的太近,有些不适,脸红着说:“金小姐叫我不要告诉你的……”
“是去找哪个欧阳清了?”
“唔……”芍『药』抿着唇,偷偷看了一眼世子,发现世子真的很在乎这件事,不说不行的样子,便小声道,“小姐觉得少爷你可能不会想再回去一趟,所以就去准备自己过去看看是谁在欺负你,只不过没想到那两个人居然喝醉了,和醉鬼是没办法谈话,更别提小姐那样好看,还被轻薄了,好在小姐还是很厉害的,都算准了会有人来救我们。”
“谁?”世子皱着眉头,对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充满愧疚,一边觉得七妹妹虽然相信自己,却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厉害,不然也不会想着自己去做这种有危险系数的事情,“还有,什么两个人?除了欧阳清还有谁?谁去救的七妹?”
芍『药』说:“一个外国人,但是不知道是谁……我觉得外国人都长一样的。救了小姐的是巡捕长,可威风了,来的时候一枪就打在哪个外国人的小腹上,后来还让他给小姐磕头呢。”
“然后呢?”世子听着听着,就知道为什么今天那个白九势会疯了似的过来找自己的茬,可不就是这样么?自己的祸,虽然他没有要求七妹妹帮自己扫尾,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自己做了什么,都是七妹妹解决的,他除了按照七妹妹指的路走下去,当真是毫无用处,还不如一个芍『药』!
“然后?”芍『药』被世子放开,终于是松了口气,说,“然后就走了啊,大家都走了,唔……对了,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
“就是出去的时候,是那个军爷抱着小姐出去的,好多人都看见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小姐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么被人抱来抱去,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如果以后那个军爷不娶小姐,岂不是被污了名声?
世子懂芍『药』后来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但是他左耳朵进右边便出来,滑坐在台阶上,不说话了。
芍『药』见世子有点奇怪,不敢再多嘴,心想还是去叫小姐过来才好。
于是没两分钟,灵珠就被芍『药』领着到了后院。
此时夕阳西下,灵珠挨着大哥坐在台阶上,靠在大哥的肩头,说:“你想什么呢?”
世子能感受到肩头的重量,笑的很无奈,说:“你又想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想,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而花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不去的话真是可惜了。”
世子摇头,说:“我想了很多,我在想我要不要生气的对你说‘不要再觉得我一无是处所以帮我处理事情’,可太刻薄了,说不出口,我还想说‘我其实很厉害,所以不要『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