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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有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呢……在失去了一切之后；在亲身体验过那种绝望之后。
神田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一直在做梦。只有梦境才能给予他这种虚假却让人难以自拔的幻觉。关于“那个人”的幻觉。
“亚连。”梦中的神田被茫茫大雾包围；声音也同样无法冲破迷雾；只是他刚以自己的意识开口；耳边似有似无的声音就消失了；像是在静待他的下一句话。
即使寡言如神田也能很清楚得明白；梦是可以与心畅所欲言的最佳场所；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神田接下去说道：“这个名字；你生前从未听我叫过吧。我曾说过；你若一个月不死我就记住你的名字；实际上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都未曾用这个称呼叫过你一次。你一直都希望我能够肯定你、认真地呼唤你的名字吧。”
没有回音；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就算在梦中；也没有办法再见你一面么。”神田自嘲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当面叫你一声‘亚连’。其实并不是记不住；只是想看你气恼的样子。真的；只是这样。
“如果现在呼唤你的话；还来得及吗……
“我想见你一面；亚连……
“即使止步不前也无所谓了；未来会怎样都与我无关；驱魔师也好圣战也好一切都可以抛开。如果你能听到的话；一定会指责我的吧。但是现在……我只想见你。”
依旧无人应答。本来就不该这般希望的；不是吗？明明已经消失于世间；强求已断的缘；毕竟是不现实的啊。可是；这本来就是一个梦；又谈何现实呢？！
身心都被抽空的空虚；无能为力的悲哀。无法改变的现实是来源；不可塑造的梦境是延续。连自己的梦都不能控制；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真的是；一片黑暗啊。”额前刘海盖住了他的眼；神田站在一片虚无中；大雾掩盖了前方的路；所有一切都显得迷茫而不确定。
就在这样令人绝望的时刻；远方有隐隐的歌声飘来；穿过似乎密不透风的迷雾。刚开始只是只言片语的断断续续；后来就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每一句歌词了。低而柔的歌声忽远忽近；好像在吸引着人往那个方向靠近。
神田的意识被歌声从黑暗中拉回。他睁开眼睛；尽力捕捉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歌词。
“SNOW KISS；
即使远隔万里；
请不要哭泣。
好想见你；
那一天；那一刻；你对我的爱
仿佛有着洁白气息的星辰……”
什么是爱？不曾拥有过爱的我；根本无从知晓。但我知道；我的心因为你的出现在悄悄改变。想要守护你；想要拥有你的笑容；想要牵着你的手与你共同前进。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爱”；但无疑；你就是唯一的那个特别的存在。
神田迟疑着向前方迈出几步；是那个歌声传来的方向。
“……咬着自己冰冷的嘴唇；
你我的肩头相互依偎。
与你最后相见的那天
埋藏于记忆的最深处……”
神田终于确定方向没错后；开始朝着前方狂奔。有一种微妙的预感与兴奋；那里有什么他并不清楚；但他很快就会知道。因为雾气越来越稀薄；歌声的来源已经不远了。
“……若黑暗过去；
是否就能生存下去？
亲爱的
拭去泪光
向着光芒迈开脚步……”
眼前只有一层薄雾了；几乎可以看到；那层薄幕后那个雪白色的身影——
“SNOW KISS；
我不要对你说再见……
请不要这么说
想你的心情 难以愈合的伤痕
请不要将它抹去……
请不要将它抹去……”
歌曲接近尾声；歌唱的少年完全沉浸于音乐的美感之中；头微微仰起；流畅的乐音如泉水滑过他的喉咙；划出一个最完美的休止符。直到韵律完全消散；他才注意到刚才就一直愣在一旁的神田。
“啊……呀。”少年露出一点讶然的神色；不过很快就被微笑所代替。“优。”
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神田试探地叫了一声：“亚连？”
一切都没变。银色长发、纯净的气息与微笑；和他生前一模一样。
少年似乎对这个称谓感到一丝不解； “咦？不应该是‘豆芽菜’吗？”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秒神田已经将他紧拥入怀。“你这个……笨蛋！你就那么不顾一切地走了；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我知道；优；我都知道。”手掌上传来真实的触感；所幸并非只是一个虚像；不然神田会受不了的。“亚连；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个梦。”
“优；你明明很清楚的啊。这本来就是梦；你创造的梦。”亚连的声音很平静；他轻轻挣开神田的怀抱；双手捧起恋人近日来憔悴了很多的脸。
“优果然还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呢。不过；幸好你已经找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了哟。”亚连拉起神田的手；指向他们的前方。那里依旧缭绕着表示未知的浓重雾气；再远一点；可以看到白色的、真正被光明所笼罩的世界——世上还存活着的人的未来。
神田心中似乎被牵起了一条线；源头正是雾的尽头；而且还在不断地拉扯着他向那个方向前进。
那是驱魔师们必须去面对的命运；贯穿了数千数万个岁月希望与企盼的最后一战。
亚连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指引他来到正确的道路。
神田知道自己应该走了。不是没有不舍；只是；这是必须去面对的命运。
“你要怎么办？”完成了引路任务的亚连微笑着退到一边准备送他离开；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我当然是留在这里啊。我的时间已经停止了；不是么？”
亚连脸上依旧是那种倦倦的、能温暖人心的笑容；此时此刻却添上了一抹惆怅。前面是他无法涉足的领域；因为那是活着的人才能够去的地方。他的时间早已停滞并总有一天会完全埋没于历史一角；到不知几百几千年后的更远的未来；也许就只剩下泛黄古老卷纸上一个当时用羽毛笔蘸着墨水留下的名字；再不会有任何人忆起；曾经有一个名为“Allen Walker”的人存在。
悲伤也只是转瞬即逝。荡开一抹更为灿烂的笑；亚连推着神田往前走：“好了啦；不可以在我这里耗太久喔。可以上路了；优。”
没有任何预料的；神田优吻了他。
无比轻柔的一个吻；如羽毛轻轻拂过时的微痒。那是所有轰轰烈烈的感情都被过滤后的极轻的一个吻；却在心里烙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第二次分离；带来的伤痛将会是第一次的数倍之重；即使只是短暂一面。
“大家；都拜托你了。”亚连退后一步。
“……谢谢。”
“不客气。”
依旧是一板一眼的传统问答。这里也仍然没有其他人。
少年的歌声在他身后响起为他送行；直到连同他那雪白的身影一起渐渐掩没在雾中。
而前方；正是未来。
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因为黑夜已经过去。
18．
干涸的眼眶已流不出泪来；对你的思念只能深埋心底。现实不允许眼泪；所以；我会带着对你的思念奔赴前方。即使等待我的是毁灭。
黑教团图书馆；档案区。
档案区在平常一直是被严密封锁不得入内的；因为里面不仅保存了自教团成立以来的所有关于千年伯爵、诺亚以及恶魔的文件资料；还原封不动地存放着记录每一名教团成员的详尽档案；包括驱魔师、科学班研究者和数量极为庞大的探索部队；都有细致的分类存档；当然自古以来每一件与圣洁有关、由驱魔师亲自去确认的事件都有备份保留；一目了然。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如此保护档案区了——记录若丢失或被敌方所盗窃；内部情报就会泄露。就像斯曼那时的背叛一样；不过将会牵扯到更多的人；造成更多的牺牲。因此平常情况下只有室长及以上级别的高层人员才可进入查询资料。
鉴于以上要求；图书馆管理员盖伦老先生必然也不是啥等闲之辈。出示了室长亲笔签署的许可书后还不够；一双锐利有如X射线般具有穿透力的眼睛直逼拉比碧绿的眸子；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Bookman？Lavi？Jr？”
有那么一种人；他们饱经世事而阅历丰富。他们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你无法说清面对他们时产生的肃穆之感究竟是源于他们银白的发丝、深深有如树皮的皱纹还是那有些浑浊但满含智慧之光的眼睛。你的思想在他们面前往往无从藏匿；因为他们已经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了足有大半个世ji。你只能感叹：老年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是的。”
“好；那么；你跟我来。”盖伦从桌上拿起眼镜戴上；领着拉比走向档案区。
“年轻人；你有什么话想问吗？”盖伦注意到了拉比的欲言又止。
“嗯；其实不是什么要紧事的撒。只是觉得您的发音有点奇怪；所以……”
“哈哈；不用那么紧张嘛。”盖伦爽朗地笑了。这老人其实也有可爱的一面；经常和他打交道的人往往会发现这点。“我年轻的时候入教团工作的；现在都成一把老骨头了。而且；我的故乡并不是本地；也难怪发音会奇怪吧。”
加入黑教团的人都必须与曾经的亲友断绝来往；为了他们的安全；甚至死后也无法回故乡；常常是一把火烧了所有。谁也不敢打赌假若那些等待他们多年的人在看到他们尸体后会不会接受伯爵伸出的手；将曾经并肩作战的朋友变成即将面对的恶魔。
说起来是很残酷；但现实就是这样。盖伦老先生大概也是这样的吧？从一个满怀雄心壮志的青年直到现在老态龙钟的老人。
这是可悲的年代衍生的可悲故事。
有点期望；也许能够结束一切的圣战的到来了……
就在拉比出神的时候；盖伦解开了最后一道用符咒维系的守护结界。刚刚完全踏进去；结界立刻就封上了；眼前出现了与外面的截然不同的图书馆；占地面积与外面那个相差无几；高至屋顶的书架整齐地排列着；上下需要爬梯子。空气中飘逸着古老卷纸才拥有的香气。
“我去拿你要的资料；随便看看吧；不要用手去碰。”
完全没想过教团里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地方。拉比边参观边充实着自己的资料库。值得注意的是；靠墙摆放着一些大小各异的封闭的玻璃容器。凑近一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