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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子湛颔首:“我让老姚吩咐下去,准备晚膳。”语罢就和辟歧二人先行离开。
“说吧,有什么事?”我捶了捶腰,拉着初晴坐下。
她面『色』忽而变得凝重,竟是不知所措的揪了揪头发,相当为难的样子:“辟歧本不让我说的……可、可是,我觉得小姐会想知道……”
“那你就说呀。”我顿觉好笑。
“青里坡。”她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我怔忪:“什么?”
初晴咬牙:“裴亦寒的墓,在青里坡。”话刚入口,她像是极其后悔似的,又匆匆忙忙转移了话题:“哎,在浔阳呆了几月,发觉还是瑶州好,我想这回我就不走了,还是留在小姐身边伺候……”
我全然没留心她的后半句话,脑中此刻全是裴亦寒那三字,想起他被我反手刺入的那一刀,想起他阖眼前那悲伤又绝望的眼神。我甚至都不愿意去打探有关他的生死,只是连续做了一月的噩梦,梦中他执着的问我怎能这样狠心,怎能这样冷冽……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为了最深爱的男人我亲手给了我数十年感情的师父致命一刀,我心里又何尝好过。我做了缩头乌龟,以最快的速度搬离京城,就是不愿再想起那段痛入骨血的回忆。
“他真死了,是我杀了他。”用力闭了闭眼,我没意识到指尖的颤抖,只一个劲的想要去够桌角的那茶盏,终是失了态,待得瓷片碎了满地之后,才发现直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初晴惊慌失措:“小姐!”她伸长手臂抱着我,急匆匆的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曾偷偷打听过,裴亦寒在被押入天牢的时候还未死,九王爷惜才,念其复仇心切情有可原,甚至还派了太医去诊治……谁料入狱第二日他就、他就……”
我听出她的意思,一阵心酸,心高气傲如他,家仇不得以报,自然是无颜苟活于世的,自我了断倒也像是他的作风。只是知道这些真相后并未安抚我的愧疚感,我长时间的发怔,任回忆汹涌,『潮』水一般将我淹没。
“锦夜。”
我回头,严子湛冲我伸出手:“先用晚膳,要叙旧有的是时间,来。”我强忍住泪意,生怕被他看出些什么来,乖顺的点点头就埋入他怀里。
进了厅堂,席开一桌,老姚似乎因为故人到访尤为欣喜,嘱咐厨房准备了各种繁复菜式。初晴和辟歧很是不习惯,在我们再三要求下才一同落座,无奈佳肴虽珍我却全无了胃口,匆匆扒了两口饭,便佯装身子不适,在众人担忧的眼光下回了房。
这会儿月『色』被重云掩去,失了银辉遍地落寞,一如我的心情。靠在窗侧不到半刻,身后就有人温柔的揽我入怀。
我稍感安慰:“这么快吃完了?”
严子湛笑笑:“你心情不好我知道,既然无法放下,不如去他墓前祭拜,届时有什么烦恼郁卒一并告诉他就是。”
“你不介意?”我惊讶的回过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他理了理我的长发,一本正经的道:“裴亦寒同我父亲结怨,我不过是父债子还的那个可怜人,我同他谈不上有仇,那么我又何须介意?”
我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那清冷的眸染上温柔,无端让人心生柔软。我有些忍不住的亲了他一口,低问:“你要同我一起去么?”
严子湛苦笑:“怕是他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再看到我的。”语罢,又沉沉看向天边,眯着眼道:“想不想听故事?有关我爹和裴家的前尘往事。”
我连连称好,催促他快说。
他皱着眉沉默了好一阵,似是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思忖良久才抱着我坐到贵妃榻上,淡淡道:“我严家三朝为相,裴家在裴亦寒这一代之前也是朝中掌握重权的名望之族。我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弱冠之年就将文武状元的美称收入囊中,并得先皇器重,常伴君侧。我爹同我不一样,他是出了名的清官,一心为朝政,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说到这儿,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也忍俊不禁:“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个大贪官了?”
“两袖清风者,难立于污世。”严子湛狡辩,而后拍了拍我的脑袋,继续道:“我爹和裴瑾年岁背景皆相仿,熟悉了后就成了至交好友,我爹从政主张革新,裴瑾却正好相反,朝堂上为了政事吵得脸红脖子粗,出了金銮殿却还能掏心掏肺的相处,也是当年一桩君子美谈。”
“那……那是何时开始反目的呢?”我『插』嘴,这个故事听来太美好,半分瑕疵都寻不到,谁能料到是那样的悲剧收场。
严子湛叹气:“先皇身体孱弱,继位之前就从边疆召回明王,立为摄政王。说来这明王是宫女魅『惑』君王才生下的皇子,地位本就较低下。先皇正是考虑到这点,才特地把实权放给他,料他一个血统不纯的王爷也不敢弄出什么阵仗来。但先皇终究是走错了那步棋,执政第五年,明王暗地里拥兵坐大,游说了不少重臣,我爹和裴瑾也在之列,我爹做人圆滑,不想轻易得罪明王,只胡『乱』搪塞几句,谁料无心之语竟被裴瑾听了去。”
“裴瑾去告发你爹了么?”我听得冷汗直冒,剧情直转急下,太揪心了。
严子湛摇头:“裴瑾当晚就血书上谏,参的却不是我爹,而是明王和另外一帮重臣。密谋造反是何等的大事,先皇大怒,下令严查,熟料被查之人反咬一口,兵部户部乃至大理寺的掌权者的矛头一致对准了裴瑾,势要除去这眼中钉。于是,理所当然的,禁卫军在裴家搜出与邻国的书信往来证据,更甚者,连未来得及缝制完成的龙袍都在裴府发现了。”
我咬牙:“这不是明摆着栽赃嫁祸,先皇会不清楚?”
“先皇即便清楚也束手无策。”严子湛撇唇:“整个皇城人心惶惶,还有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起义军来动摇民心,大迟急需一个狼子野心的罪人,扳倒明王一时半刻着实不可能,裴瑾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羔羊。先皇大约也是心中有愧,只将裴瑾发配蛮荒,想当然的,明王一干人就不肯了。早朝之日,重臣们长跪不起,联名上书,最后,先皇心一横就把裴家几十口人都斩首了。”
“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我为了裴瑾唏嘘不已,又想起了什么道:“你还没告诉我严裴二家是怎么结仇的?就因为你爹敷衍明王的那些话?”
等了老半天都没得到回答,我急了,别过脸看他才发觉他一脸『迷』茫,轻轻的扯了扯他袖子:“怎么了?”
严子湛垂下眼眸:“群臣上书状告裴瑾的奏章出自我爹之手,署名里也有我爹的名字。”
“为什么!!!”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眸。
他别开脸去:“我也不懂,我爹到死都没有说他当年这么做的原因,兴许是被威胁,兴许是我严家真的亏欠了姓裴的,谁知道呢。”
我还是耿耿于怀:“那裴府的冤案也没人去翻了?不如我们……”
“锦夜,不要惹祸上身。”他忽而加重语气:“既然已经远离了朝堂,就断了这些心思吧,以前我孑然一人无所谓,但眼下我可输不起。”
我看到他炙热的目光,心里一暖,但又为了裴家的惨案气愤不已,若没有那可恶的明王,若没有胆小怕事的先皇……下一瞬就感到眼角有泪水滑落,我捂着脸,替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
这一夜,相顾无言,严子湛陪着我坐了一夜。
第二年快到裴亦寒忌日的时候,突然有人风尘仆仆的赶来,说是奉了九王爷的命特地赶来交给我一个信笺。那时我正抱着我那一岁多的儿子在花园里赏花,也没心思去看信,只当是迟玥恒寻常的问候书柬。
直至晚上,把孩子交给『奶』娘后,我才想起搁置在书房的那封信,心念一起就兴冲冲的跑过去拆信。
印着皇家玉玺的信封,里头只有薄薄一张纸,我展开来看了看,迟玥恒龙飞凤舞的字迹煞是好看,上头短短五个字:“他留给你的。”
我一愣,而后伸指朝信封里探了探,又取出一块布帛。看清后就是一惊,那块布沾着点点血迹,背面有人以指代笔,以血代墨,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锦夜,望自珍重。
布帛从我指尖轻飘飘落下,我捂着嘴,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我知道我哭得有多狼狈,我知道这一刹那我有多难过,可就是这样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却令我感到了最深刻的绝望,因为……有生之年,我都听不到那个人亲口对我说这一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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