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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弥看他一眼,淡道:“萧丞相说的歇几日,并不是这几日都偃旗息鼓的歇,将军不必着急。&dquo;
老徐粗声粗气地问:“那是什么意思?&dquo;
乔弥不急不缓地道:“是装弱,猫逗老鼠一样,装睡或装病,等老鼠自己没了戒备走到嘴边来,再露出爪子。&dquo;
老徐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穆青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徐将军,如今表面上看来,南军正有士气,而我军却处于弱势。两军交战,士气盛者胜,此时乘胜追击,是没好处的,相反再与他们耗上两三日,将其士气耗得差不多,又让他们觉得我军胆小如鼠,不足为惧,此时再一举猛攻的话,势必会事半功倍。&dquo;
刹那间,老徐终于明白了,恍然大笑起来:“丞相妙啊!&dquo;
…………萧彧布兵,当然妙了。
接下来几日果然如萧彧所料一样,每一交锋,南军都出乎意料的勇猛。战鼓一擂,便厮杀声震天,追击不休,祁军每每皆溃败而逃,于隔日。又再顽强不屈的站在他们城楼下,肆无忌惮的叫嚣。
南军将领一开始满是嘲讽的讥笑,言他等败兵之将何堪言勇,然而每次都追不到人之后,士气空耗,终于逐渐开始愤怒,将言喻之告诫的“穷寇莫追&dquo;四字纷纷抛诸了脑后。
在如此戏弄三次之后,萧彧遣人前往松杏林连夜设伏,随后再第四次前往城门下不自量力地叫嚣妄图攻城,又不出意料的被南军打的落荒而逃。
南莫将领早已是怒急攻心,此番终于忍不住率兵一路穷追,老徐跑在最前头,见后头尘土飞扬,几乎欣喜若狂,边跑边扯着嗓子骂些浑话。
南军守将气昏了头,一路追进了松杏林,在靠山腹的道中,骤然便见落石滚滚而下,耳边霎时战马嘶鸣,将士惨呼,紧随着漫天箭雨,挟着火尾疾涌而来,在他瞳孔中一寸一寸的放大。
适才被他穷追不舍之人,突然猛地回过头来,振臂一呼,喊杀震天,铁骑踏过遍地尸首,在他眼前挥溅道道血光,待他明白过来中伏被剿,已是迟了。
这一役。北祁就地诛杀南莫五千余人,大胜缴兵械回营,军中摆席庆贺,火光漫天,这一幕,能让南莫的探子清清楚楚的看见。
经此惨败,换做京中气氛凝重。
言喻之沉着气观了观局势,听探子传来消息,据说萧彧下令,北祁军中要连贺三日,为防有诈,他便耐着性子等到了第二日,祁军果然没再攻城。
“萧彧此人深不可测,坐以待毙不可,主动出击却也得谨慎。&dquo;言喻之站在凤桓矣身旁:“此番城门守将的错误举动使得我军伤了元气,接下来,万不可再出任何差池。&dquo;
凤桓矣眸色幽敛,望向远方的零星灯火,这个方向六十余里以外,便是北祁的军营,他喃道:“看来朕的好侄女儿,宁愿自己没命,也不愿看着那人陷入险境啊。&dquo;
言喻之叹道:“皇上,眼下对公主不必再抱有什么希望了,要守城还是得靠自己,北祁军中大庆三日,眼下正是戒备最薄弱之刻,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咱们还有得一战。&dquo;
凤桓矣沉吟,“你便不怕,萧彧这是诱敌深入么?&dquo;
言喻之沉默一晌,“那也只能赌上一赌了。&dquo;
第256章 今日敬君三碗酒()
言先生本身也是只狐狸,当然不可能就这般倾尽身价的去赌这一场,放下一颗好胜的心,他们的底线本身就很低,只需安全的拖到,鲁升吉大军到来即可。
相比起来,萧彧的压力,其实要比他们大得多。
难得连着几日都没再风雪,北祁军中大庆过后,夜里一地乱杯酒气。乔弥回账之时,烛火方熄,看起来有些刻意,漆黑中他朝床榻间的拱起走过去,和衣上榻后,默默将人抱进怀里。
公主没睡,听她呼吸都能听得出来。
两相沉默,他们之间的可谈话题越来越少,这是于他们而言最难捱的时候,乔弥只想耐心的抱着她等,等这一浪风波终于过去,没有两国的战乱横亘,也没有谁的野心左右,他们终究会好的。
今日是军中的一次大庆,可公主在乔弥的身上,却分明的没有闻到一丝酒味。
她动了动,乔弥搂着她的手自然放松了些,让她能转过身来,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知她在看他。
乔弥便睁开眼。黑暗中看见她眸子里不知从哪儿映出的光亮,微弱而又如细小的水波,他听见她轻道:“今日军中大庆,你便不想跟我喝上几杯么?&dquo;
乔弥顿了顿,没多作犹豫的应她:“好。&dquo;
然后起身下榻。将帐中的烛火重新点燃。
温软的橘黄浸染开这一方营帐,公主披衣起来,看乔弥再进来时,手中提了两坛酒,她看了一眼,拢拢头发随口道:“就这些?&dquo;
就这些?
瞧她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乔弥摇摇头,军中的酒烈,不是世家公子们惯常品的那些温柔调调,入口都是烧喉烫骨般的辣,他惯常喝酒都是专挑着些清溪涧喝的,这种酒,军中的粗犷爷们儿们是喝得惯,可他喝不喝得惯都还不一定,这个姑娘家倒还大言不惭的很。
不管她喝不喝得惯。乔弥都不得放着她喝。
他将酒提去案上搁着,坛底与木板相撞发出两声沉闷的响,像深夜间听见某人的沉稳心跳。
掌心微一用力,拍碎了泥封,乔弥拿酒布将土裹了放到一旁去,浓郁的酒香顷刻间挣脱而出,从人鼻腔顺道潜入腑脏,光是这一闻,都能让人染上三分醉意。
公主吸了两口气,走去案边坐下,低低笑了一声儿:“好烈。&dquo;
乔弥拿两个酒碗在她与自己身前放好:“军中人喝酒,好与坏是辩不出来的,唯一能图的只有一个烈字,通常一坛下去,有些许酒量的壮汉多半也会半熏,我提了整整两坛过来,你却说不够。&dquo;
公主笑了笑,看不出情绪地“哦&dquo;了一声:“是我没见识,够了。&dquo;
乔弥伸手扣住坛口将坛身提了起来,斜倾入酒碗,清水般透明的酒液细瀑般淌下,出坛酒香更浓,委实够烈,就这么闻着,便让人觉得喉间已有了几分辣意。
酒满搁下酒坛,乔弥拿起身前酒碗,看着她,无声朝她敬了一敬,将第一碗酒饮尽。
然后二碗,三碗。
灯下人影温柔,他唇角沿至下颌颈间,有酒水粼粼,顺着肌肤的纹理,缓缓淌进胸口,浸湿衣襟。
他分明一句话没说,可公主看着他这样一双漆黑的眼,有那么一瞬间,却突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他的三碗酒。
今日我敬你。
第一碗,敬你一路荆棘,尚能款款而笑。
第二碗。谢你风雪中来,对我从不问责。
第三碗,望你余出半生,待我偕你白首。
……
她的家国在战火,她在敌帐里饮酒。
公主瞥开眼去笑了笑。没有雪的夜风声很孤寂,然后她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对乔弥端起了酒碗,满脸写着一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好汉,我也敬你。
然后酒一入口,她便呛得咳了出来。
眼睛微红,像是真的辣到了,乔弥居然笑起来,给她递了一杯清水。
公主难耐地接过来饮了。咽咽喉咙哑声道:“真的挺烈,你怎么没半点反应?&dquo;
乔弥道:“烈过头了,咳不出来。&dquo;
他缓缓饮着碗中的酒,这酒真的不好喝,人之所以有时候会不断的喝着难喝的酒,多半只是因为,手边别无它酒,却又恰好想喝罢了。
一口一口下来,他举碗放碗的动作规律而又机械,就像是一个已经醉了的人。在无意识的不断重复。
公主头一次喝酒不那么潇洒果断,她看着乔弥无数次举起酒碗又再放下,感觉沉重的酒坛在手中逐渐只剩下一个空坛的重量,看他饮酒的眼神,越来越空茫。
帐中很静。酒过三巡,帐外同样寂静的没有声响,风声卷过时,仿佛还能从缝隙里头隐约闻见烈酒的香味。
那日的一战,当真把北祁给乐昏头了吗?就连泥土里都几乎带着酒香。
公主抱着酒坛子,下巴搁在上头看着眼前的人轻声呢喃:“听说北祁那边,每年至冬都很少下雪,逢春至,反而夹岸两边杨柳垂絮,湖边像是飘雪,不远处的青山,又遍满桃花……是鼎胜的景。&dquo;
乔弥道:“嗯。&dquo;
公主轻笑:“听说北祁以南,有花成海,人去皆疑入仙境,四季如此。常开不败,被当地人奉为圣地,令无数人神往。&dquo;
乔弥眼眸微阖:“嗯。&dquo;
公主垂头笑润眼睛:“听说北祁,物产其实极其丰富,民风也开明。风景宜人,以南是花海,以北是雪山,终年飘雪,永不会融。&dquo;
乔弥碗中酒空:“……嗯。&dquo;
公主抬头笑着看他。微红了眼角:“那萧彧为什么……还要心心念念着南莫?&dquo;
微微一顿,乔弥抬起已然混沌的眼,散露出一丝清明,他说不出话,只能又垂下眼,端碗喝酒,却是空的。
公主道:“乔弥,这个世界上,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以后你若是有机会。带着杳杳一起,替我去看看北祁帝都的柳絮飘雪,夹岸桃花,北边的雪山仙境,南边的繁花四海……&dquo;
乔弥忽然抬眼看着她:“要去。我们一起去。&dquo;
公主看他半晌,又给他倒酒,乔弥下意识抬手往嘴边送,一口一口的饮下,公主轻道:“会的。我会和你一起去的……&dquo;
乔弥缓缓阖上了眼,像是放下了心,终于缓缓趴倒在了案前。
公主看着他,往自己碗里倒满了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她没有呛,也根本没有咳,对着他连敬三碗,行云流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掀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