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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夜,欧阳霆来到卫伊蝶住的船舱,一脸疲惫,卫伊蝶不知道他刚刚做了很多重大决定。
卫伊蝶见欧阳霆进来,上前问长问短。
欧阳霆嘴边『露』出微笑,心里却在想:我已经知道了你是什么人,慕容安岳的行迹可疑,如今情报准确,他确实是清天组织的人。我必须除掉他,而且,没了主子,蝶也去不了他那里,只有留在我身边。
风吹落片片杜鹃,艳『色』一地,如殷红的血迹。
他走过,长长的玉白『色』长衣在风中飘曳,一个转身,便带起纷纷的红『色』花瓣。他按住腰间短刃,蓦地仰起脸来,想:今天,自己又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呢?
杨柳岸,晓风残月,一片寂静,河面闪着粼粼的金『色』波光,青『色』的苇叶在风中散发出淡淡清香。
拂开身侧密密匝匝的江苇,闪身错步,在『潮』湿的地上行走。
曾几何,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自己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如今,欧阳霆的铁腕他是见识到了!
不要以为帝王都是沉『迷』于酒『色』的,欧阳霆思维缜密,手段厉害,铲除异己更是不手软。
他不是别人,更不是弱者,是飘雪一剑!十四楼的主人。
河风习习吹来,慕容安岳忽然坐下,坐在一块石头上,静看河面上朝阳万点镕金,一刹那如石火电光,黑夜与白日、生与死、尊荣与卑贱、就在此刻分界,转换。
就像,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一场场激斗,刀光剑影,当然没人是他的对手!
虽然没了飘雪剑,可只要一出手,胜与败,生与死,就立刻分明。
想起几天前——
“皇上让我送一样东西给你!”
那是一把短剑,雪片一般轻而薄。
“六皇子!”有杀手如是称呼他。
“你还想返回歌乐城吗?”有杀手如此说。
“其实你才应该是皇帝。”还有的人干脆挑明。
清天组织的六长老为什么还不来接应?慕容安岳皱眉。
他自漠北一路回到江南,一路上多少刀光剑影,多少暗算危机。
他每次都是胜者,拂一拂身上衣服,从地上躺着将死的人身前经过,趁着血『色』夕影,从容离去。
我不会爱上任何女人!靖王慕容安岳如是说。他永远穿白,为他的家族,为他的族人们,穿白『色』丧服。
旷野开遍血『色』杜鹃,颜『色』不均匀,点点斑斑,仿佛是血『色』随风抛洒,红彤彤地盛放。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女子——他遇到她时,正看到她最无助的时候,脸上有着神『色』凄『迷』的微笑,不知为了什么,他一下被这种凄艳的神情吸引住了。那像是开放在河畔的杜鹃,花叶招展,让人想去撷取。
为什么?当时他默默看着她,这个温和冷静的女子,这个怪异女子,不知她有过什么样的往事,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她本身就是谜一般的女子。
他坐在清冷的风里,神游天外。
“少主!”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慕容安岳转头,见是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虬髯老者恭谨地站在他身后,『露』出欣喜的神『色』,“六叔,你怎么现在才来?”
“是,少主,属下接应来迟。”来人是雪花六出的六长老,他一指前面的河面,“河上已经备的有船,请上船吧!”
“好!”
上了船后,猛然感到六长老的灼灼目光,于是转头向岸边桥畔望去,只见有黑影绰绰然隐在桥畔的柳树下,靖王心里顿时雪亮!
是他!这两年来,组织的行动经常受挫,而这个自己视之为父兄的六长老不时出现在自己身前身后。
远远地,薄雾中有利箭的寒光若隐若现。他心底忽地涌上悲凉和愤怒来。
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六长老,没想到背叛我的人会是你。”
六长老索『性』承认了。
在两人对答之时,弩箭呼啸着,飞蝗般密密『射』来,靖王急忙运力于臂,用剑拔打,……终于,一枝羽箭尖啸着,穿过他的剑幕,直直钉在他的胸口。
慕容安岳身子一颤,心头一个念头如电转,忽然想:这一次,她终于是见不到我。
六长老『露』出得意的神情,“除去你,清天组织,荣华富贵,尽归我所有。”
慕容安岳没有发怒,冷漠地反问一声:“是么?”
咽下唇边一丝血,冷漠地开口,“我好像听说过一句话,叫飞鸟尽,良弓藏!”
忽然短刃朝向自己,反手自刺,噗的一声,血激『射』,『迷』了对手的眼睛,六长老眼睛被血糊住,霎时睁不开眼睛……咽喉间感觉到森森凉意,仿佛是冬日冰雪初降。
只一招大漠飞沙,玉石俱焚!
“六叔,黄泉路上寂寞,请你陪着我!”慕容安岳的微笑在他眼中最后定格。
河上。蓦地,一道剑光闪过,仿佛是天外一道白虹。
近身的羽箭纷纷折落。慕容安岳把胸前箭折断,“要想要我命,似乎没那么容易吧?”
然后,他腾空而起,登萍渡水,霎时消失在河面上。
逃亡。
朱楼画栋,微雨的黄昏。他与头牌红『妓』牡丹默默相对,
桌子上的饭菜很精致,慕容安岳侧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牡丹低下头去,推过来一碟凉拌胭脂鸭脯,“吃吧,少主的伤势还要养一养。”
“我没事!”他放下碗筷,漠然看向窗外,“我不想吃,也吃不下。”
他站起身来,背靠着窗棂看外面碧青的濛濛雨『色』,此时树木零落,看上去一片黯青,雨声中隐隐传来笑语喧哗声。
这里叫做万花楼。秦楼楚馆,胭脂地。这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躲避在这里,他想,自己等的究竟是什么?用内力硬生生把伤势压了下去,却要缩短三到五年的寿命。
在当红头牌姑娘的房间里,案上点着蜡烛,那烛焰蹿得老高。光与影在摇动,……屋里一种暖香。
牡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依然是镇定如恒。她虽然说不出话,但心里也渐渐地宁定下来。
雨声淅沥,如梦如寐。
此刻此刻,雨声似乎直接敲落在他的心上。逃亡,是为了担当自己的那份责任,如果仅仅是为了保存『性』命,那便不值。
他看牡丹打扮的俗艳不堪,满身珠宝首饰,十指都是蔻丹。这女子竟然津津有味地过起了烟花生活,真将这种迎新送旧作为了归宿。她已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血却在身体里沸腾喧嚣,不!自己家族的深仇不能不报!然而,始终没有组织中的消息。
只有等下去。
血。他渴望血,那泼溅到地上,压倒一切的,血『色』大旗般迎风飚扬的血。
血在风上。渴望带人血洗灵鹤王朝的朝堂。
“少主,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说。”牡丹很小心地说,不时地看他的脸『色』。
“嗯?”
“有个人想为我赎身,我也想……”
“你打算怎么样?”
“不知道。”牡丹说:“但是如果少主允许,我想成婚生子。”
“好啊,这是好事情啊。”慕容安岳说。
“少主真的允许?”牡丹双眼发亮。
“当然允许。”走近前来,他倏地出剑,剑稳而准地刺入了她的心脏。牡丹只来得及用双手握住剑刃,她神『色』痛苦而怨毒,语声破碎,“为什么?”
他抽出剑身,伸手抱住她的身躯,慢慢放倒,“你怎么忘了呢?凡是背叛组织之人,一律斩杀。”
剑果然是好剑,莹白的剑身不留一丝血迹。欧阳霆把飘雪剑还给他,也意味着要夺走他的一切。
他抬头,远远的,闻到雨中月季花的甜香,仿佛是鲜血的味道。
雨中的月季花,白而柔的,雨洇湿中的花,点点绽放,那一瞬烟雨的空灵。靖王取出绢帕把手擦了擦。
他侧耳听了一下,心想:该来的,果然来了!
脚步很轻,来人是红衣海棠!
牡丹、杜鹃、丁香,每一朵花是一个女子,是为组织效力的女子。用甜笑,用美『色』,用身体,来达到他想达到的目的。
各『色』花中,海棠最艳。
是他把她从一个船娘那里捡来的,带进组织里。那是一个春日,他在渡口上船,见到摆渡的船娘有一个女儿,在把折下来的新鲜杨柳和花朵编成花篮。
河水清幽,少女一转眸、一挑眉间,有着全无装饰的天然丽『色』。
“你愿意跟我走吗?”于是,靖王及时问上一句。
她看了看他,也许是春风太温柔,也许面前的男子是自己梦中熟识的景致,是她寂寞的深望。长空吹下的风柔缓而悠长,怀春的少女不信那是流浪的风。一股展望的气息淡淡在风中弥漫开来,她想了半天,很小心地点了一个头。
在十四楼中,过的是不一样的生活。每次看到他时,她总要『露』出痴痴『迷』恋的神情。不知道她戴的是什么香囊,身上总有一种莲花香。
“你是想要我吗?”一次,靖王停住脚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海棠『露』出吃惊和羞涩的神『色』,然后很缓慢地点了一个头。
于是,一场缠绵欢好。当时她并不知道: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这是每个特殊工作的女子的必修课。
她在他身下喘息,“王爷收我做你的丫鬟吧,我不愿意去接触别的男人。”
他穿上衣服,冷静地说:“那怎么可能?”
她听他说罢,悲愤地将把他推开,眼睛直视着他,“你会爱上我的!”
以后再见到他,她都冷静地回视,目光中没有丝毫感情。
海棠从初入行时,那清淡如新荷的少女,转而变成妖艳的小『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