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姑娘十三了,已经到了避嫌的年纪,郡王虽然是三姑娘的兄长,但是那样的亲昵到底是不太合适的。而且,昨晚郡王抱姑娘回来,整个灵缈苑的仆婢都看见了,觉得不好的不只她一个人。她想劝三姑娘往后注意些,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顿了顿,雪泱憋下话,试探着问道,“姑娘昨个怎喝成那样?”
纪愉扁扁嘴,不想多说,遂岔开了话题,问出她更在意的事,“哥哥有没有生气?”
“这”雪泱迟疑一下,斟酌着答道,“婢子没太注意,瞧着似乎脸色不怎么好。”
那就是生气了!
纪愉心里咯噔跳了一下,突然就多了几分不安,催促青桑快些替她梳发,又吩咐雪泱去小厨房传话,让厨妇蒸些透花糍。
收拾妥当后,纪愉草草用完早膳,接过小厨房送来的红漆盘,端着喷香热乎的透花糍出了门。在府里,纪愉不喜欢让丫鬟们跟着,所以时常都是一个人行动,这回也一样,一个人往韶光院去了。
这时已是巳中,早就过了早膳的点儿,且又还未到午膳时间,纪愉是故意带上点心去讨好纪宣的。
进了韶光院,从丫鬟口中得知纪宣在书房,她推门而入,却没有看到人,桌案上的书是摊着的,旁边的茶盏还冒着热气,想来应是刚刚出去。
或许是去书库找书去了吧。纪愉心中这般猜测着,也不着急,上前走到书桌边,将手里的红漆托盘放下,随意从一摞书中拿起一本,见是国律疏义,便又放下,一连挑了几本都是些无趣的,只好作罢,目光乱瞟间,忽然发现最底下压了一本封皮上有画儿的集子,连忙绕到书桌里边,小心地捏着书角往外抽,好不容易拿到手,却碰掉了最上头的一本薄册。
她放下画集,俯身去捡,起身时瞥见书桌最下层的木屉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恰好能瞧见摆在最上头的那样东西。
看到那东西,纪愉的目光怔了一下。疑惑地看了一会儿,仍是不大确定,终于忍不住好奇,伸手将那层木屉整个拉开。
当那一屉的东西全展现在眼前,纪愉呆住了。
木然看了半晌,她抬手拿起最上头那件小玩意儿。那是一个蓝彩画娃娃图案的拨浪鼓,上头的蓝漆已经掉了好几块,斑斑驳驳,很是破旧。
纪愉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幼时玩过的。她那时喜新厌旧,玩了没多久,就玩腻了,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她不在意,也就从来没有找过。
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
抑制住心中的惊奇,纪愉又拿起另一样东西,是一个缺了口的瓷砚,她第一年练字帖时用过的。若不是那个摔破的口子,她几乎认不出了。
再往下翻,是她写过的废弃字帖,绣坏掉的鸳鸯帕子,第一回打的那个丑兮兮的络子,画的糊成一团的山水田园画儿,随夫子上课时被逼着编出的那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
一件件,破的、旧的、坏的、丑的,全是她的东西。
全都是她丢掉的东西。
最底下,是一个方形的大册子模样的东西,外头包着一层深青色的硬面纸,看起来倒是不像她的东西。
纪愉将一堆旧物放下,拿出这最后一件,犹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动手将外层的硬面纸拆开,入眼竟是一本厚厚的簿子。
刚要翻开第一页,房门却被推开,纪宣迈步进来。
纪愉听到声响,紧张地一抖,手中的簿子掉到地上。
第35章()
书桌后头探出一个脑袋,小姑娘表情无措,慌里慌张地望着他。
纪宣猛地怔住,下一刻,急步过去,看到那拉开的木屉和掉在地上的青皮册子,笼在宽袖中的手一颤,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眼见他神情陡变,纪愉心中微骇,下意识地往外退了退,低声唤他,“哥哥”
纪宣看都不看她,一言不发地俯下身,将木屉里被翻乱的东西一件件放好,他的动作小心细致,不急不缓,最后才拾起那厚簿子,捏到手中。
他垂首低眸,专注于那一屉的物什,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然而纪愉盯着他墨黑的发,却没来由地益发不安,隐隐觉得这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哥哥,我”
她堪堪启口,挤出细音,纪宣冰寒的声音就将她的话打断——
“出去。”
他仍低着头,说出口的两个字沉重寡淡,听不出一丝感情。
纪愉滞了滞,紧张地攥了攥手掌,却没有挪步,不怕死地解释,“哥哥,我不是故意乱翻你的东西,只是我看见——”
“出去!”这一声陡然抬高,已是严厉的口吻,纪愉几乎能听出其中夹了怒气。
纪愉慌了,“哥哥,你听我说,我只是好奇,那些东西是我的,为什么会在——”
“我叫你出去!”
纪宣站起了身,手里仍紧紧捏着那个簿子,却依旧没有看她,竟是背着身吼出的这句话。
纪愉猛地住口,脖子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他这一吼,吓住了她。
她默然立了半晌,他始终没有转身,屋子里的气氛异常凝窒。
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就是前世,也从没有。
完了。
这一回,哥哥是真的生气了,还气得很厉害。
纪愉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堵得慌。她已经无心好奇那簿子里有什么,也无心在意哥哥为何收着她丢弃的旧物,只是万分后悔自己的鲁莽。
她看了一眼搁在书桌一角的透花糍,无奈地垂下脑袋,默不作声地退出了房间。
吱呀一声响,房门关上了。
屋子里静得像没有人在里头。许久,纪宣才转过身,目光凝在房门上,怔怔地立了一会儿。手里攥着的簿子染了掌心的温度,贴着皮肤的地方有些热热的,他低眸觑了一眼,随即走到椅子上坐下,将手里的簿子扔到桌上。
可是没过一瞬,他又拿起来,翻开扉页,有两行小字。说是两行,其实也只有四个。第一行墨迹有些旧了,是“阿愉”两个字。第二行则是不久前新加上的“杳杳”。
他的手移了移,骨节分明的指摸到那字上,摩挲了一下,捻起薄纸翻了一页。
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模样跃然纸上,眉眼鼻唇,清晰生动,赫然是纪愉的样子。
画像下头用小字记了落笔的日子——乾元十九年八月初二。除此之外,还有几行更小的字,记的却是那一日纪愉在后园里爬桂花树的趣事。
纪宣怔怔望了许久,略显苍白的长指挪到画上女孩的眉眼间,轻柔地摸了摸,又往后翻了一页,下头记的日子是八月初六。
他一直往后翻,到了最后一页,画像上却是纪愉醉酒的模样,时间是乾元二十一年三月二十四,正是昨日。
纪宣伏首,额头抵在那一页画像上,双手隐隐发颤。
她一定没有看到这个,一定没有,否则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她若是看了,一定会发现他龌龊的心思,一定会把他当作肖想亲妹妹的可怕疯子,一定会厌恶他,排斥他,恐惧他,说不定还会气得哭,可是她方才没有,所以她没有看到。
对,她没有看到
他心中反复回转着这些话,完全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他恐惧、烦躁,又庆幸,庆幸他进来得及时,没有教她翻开这簿子。
至于那一屉的旧玩意儿
第36章()
纪宣抬起头,目光觑向已经推进去的木屉,皱了眉。
“笃笃笃——”敲门声忽在此时响起。
进来的是韩业。他是方才在外头看到纪愉,这才过来的。
纪宣听了他的话,倏地起身,“她哭了?”
“是啊,三姑娘在那廊下站着不动,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奴才过去瞧了瞧,竟是红着眼圈在那掉泪呢,后来话也没说就一个人走了,奴才赶紧遣了小枝跟过去,这就来禀告郡王了。”
韩业的话音才落,纪宣已经迈步往门口走去。
“郡王!”韩业越发奇怪了,难不成是郡王把三姑娘惹哭了?这两兄妹是怎么回事?真是奇怪啊。
纪宣大步出了韶光院,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灵缈苑,院子里的仆婢看到郡王来了,一个个连忙行礼。
纪宣脸色沉凝,问清了纪愉在何处,也不让人通报,径自往她的寝房去了。
屋子里,四个丫鬟正急得团团转,她们的姑娘去了一趟韶光院,也不知怎么了,回来时两个桃花眼都是红红的,一句也没说,就趴到榻上闷着,她们围着问了半晌,不但没有弄明白,反倒被赶到外间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青桑着急地盯着内室,压着声音。
“谁知道啊,”碧柳叹了口气,转而出主意,“不如去韶光院找个人问问?”
“对对对,”雪泱也赞成,立即就往外走,谁知一开门,就撞见一张严肃的俊脸,正是她们家的郡王。
四个丫鬟呆了呆,刚反应过来欲行礼,却被纪宣一个眼神给遣出了房。
屋里安静了,纪宣站走到内室门口,隔着一道绸幕,斟酌着要对她说些什么。站了好一瞬,他才进去。
他的脚步迈得轻缓,纪愉的脑袋蒙在衾被中,只当又是雪泱她们中的谁过来了,便有些烦躁,“我没事,你们都不要来。”
纪宣顿足,站在床榻一丈远处唤她,“杳杳。”
纪愉的身子陡地僵了僵,旋即从榻上翻身坐起,闷得红红的小脸转过来看他,又怔又傻。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脸颊红红,眼睛也是红红的,脸颊上隐约还能瞧见点点泪痕。
纪宣心里被什么扯了一下,有些疼。他望着她,竟无端端显出几分无措,大掌捏了捏,遂走近两步,“杳杳,方才是我不好。”
纪愉惊异地望着他,粉唇翕了翕,没有说出话来。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准确地说,是激动——
哥哥竟然跑来跟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