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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风雪越发大了,两人要了个靠近火炉的位置坐下,又要了一壶茶一碟咸水豆子。
“不知郎君可对我朔雪关驻军有所了解?”赵瑞伸手掸了掸肩头的浮雪,温声道。
“这个不甚清楚,只晓得朔雪关并未设县令,听说驻守的将军是个四品的将军,还是出自姬刺史家。”樊进捡了一颗豆子丢入嘴中嘎巴嘎巴嚼着吃了,若是旁人做来只觉粗俗,偏他做来却平添了几分潇洒。
“某为姬将军身边从四品郎将赵瑞。”赵瑞听他此言心中又缓和了几分,面上也不由带出几分温和来,“姬帅新亡,而朝中主帅未决,我晋州群龙无首,还须得入长安请得公子姬凛还晋州来,以解当前困顿之局面,然如今音信不通唯有差遣有识之士充作信使,以确保公子能即可收到传信,否则,我晋州危矣。”
“某不过一介屠夫,大字不识一个,如何能担此重任?”樊进听了皱了皱眉,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东秦九州,牵连到其中一州的又岂非是小事。
“北魏此番来势汹汹,定是早有准备,而晋州各地群龙无首 ,不得已都防备奸细,彼此心怀芥蒂,恐官方传信并不能及时通达长安。”赵瑞到了此时也不隐瞒什么只一应往下说,“姬将军已下定决心死守朔雪关,然而粮草有限,后无援军,唯有一死以报国,能多拖得北魏铁骑于此地一刻算是一刻了。”
“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么?”樊进心中暗忖,又见赵瑞言辞恳切说道后来沉痛处都红了眼眶,心中又信了几分,朔雪关这些年也算得上是物产丰富,北魏兵马年年扣关,他幼时也是见着北魏骑兵与东秦驻军交锋死伤无数,连他结识的弟兄也有战死在北魏铁骑之下的,心中对北魏自然也是恨的,但这份恨意比之自身安危而言却又逊色几分。
幼时的经历教他明白自身亲缘浅薄,他活下来依靠的便是兄弟之义而非其他,谈及国仇家恨对他而言太过遥远,甚至如今到了十七岁连娶妻生子的想法都没有,他只想和等自己浪荡够了再随便找个女人娶了生两三个小崽子就是了。
“北魏诸将心性残忍,其论功以诛杀敌方人头而定,我朔雪关守军虽死无憾,然朔雪关后沃野千里无一险关看守,若朔雪关失守则,百姓惶惶求生而不可,今日姬将军即将于城中张榜以告,关中黎民见榜可收拾细软速走,勿令留下而绝了生机。”赵瑞见他微动,忙出口劝言道,“若如此,还请郎君与百姓一道离了朔雪关,径直往南,沿小道一路快马不过八日可到长安,请见公子凛,将我晋州现状悉数相告,望其能速来相救。”
“某一介草民,出生寒微,如何能得贵人相见?还请将军以相熟之物品相赠以为印信。”当旁人以信任相托,万千百姓之望寄于一身的时候,樊进只觉得自己心中豪气顿生,恨不得插翅飞往长安,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以往活着万事都要依靠自己,难免比之一般男儿更要心细。
“此乃陈述晋州现状的书信,更有军中十万火急的传信令牌,还望郎君收好。”赵瑞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一寸见方的布包裹,另有一块看不出材质的令牌放在上面,樊进伸手接过来一看,那令牌仅成年男子手掌大小,而布包裹是用绢布所制成,内里包着一层油纸防雨水潮气,“不知樊郎君家中可豢养着马匹?”
“有一黄牛充作脚力。”樊进愣了一下。
“军中有一良马可日行八百里,为将军豢养,素日里爱惜若珍宝,然如今朔雪关危急将之托付,还望郎君代为照料,今有黄金十两并纹银几许以供郎君上路之资费。”赵瑞顿了顿沉声道,“还请郎君回去之后速速收拾行李,马匹与路资皆已齐备安置于城郭南面的桦树林之中,瑞于此处等候郎君。”
二人言毕各自分手,樊进回去路过官衙果然见有军士张榜,听旁人所述内容与赵瑞口中并无二样,此时此刻才相信了赵瑞的话,因此大步回家锁了院门,他本身家无长物,只见换洗的衣裳收拾打包,另又捡了案上剩下的昨日里烙的饼子装好,又取了两个羊皮口袋装水,后来寻思一番将炕上今年新制成的加了皮子的棉被裹在背上,扣了一个斗笠带着蓑衣与相邻的弟兄道一声别只说自己进山躲藏去了,又左右看看无人跟随,方才取面巾裹了面,踏着满地银白往南边树林走去。
“此为地图,杉拜谢郎君高义。”等到了树林才发现除了赵瑞还有一身戎装的姬杉。
“不敢不敢。”见姬杉朝自己抱拳行礼,樊进慌忙摆了摆手。
“此行千里,山高路远,当中指不定郎君还会遇见北魏小股兵士,万望郎君珍重,此生有缘再见。”姬杉带着的羊皮水袋里装着米酒他一口饮了半数递给樊进。
“还请将军保重,某必不负所托。”樊进接过米酒痛快的喝干净,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只愿此时过了还与郎君聚首,同饮三天三夜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有轻微强迫症 不能忍受章节字数差异太大
第65章 兵临城下(三)()
千里之外的长安城秦宫之中,圣人午睡醒来才掀开帐子往外一看,窗外大雪纷纷扬扬,一时起了兴致着小太监换了冬衣拥着紫金手炉便站在窗前看雪,一时心头触动仔细寻思着待会儿怎么落笔,却见章文折着一枝红梅进来:“陛下醒啦?奴从花园里经过,正巧看着这红梅开得胭脂一样,在雪里越发显出几分风采来,奴想着这会儿雪大,陛下倒也不好出去,便折了一枝最好的过来,插了瓶供陛下玩赏。”
“果然是个乖滑的东西。”圣人听了心中熨帖不由笑骂道,一面命小太监开了库房寻了前年萧家供上的青玉竹节敞口瓶,盛了水将那红梅插在当中摆放在案前,圣人一边看了一边点头称赞,那红梅枝条横斜,疏落有致,果然是极其美妙。
“陛下,奴从花园过来,恰巧遇见了周郎将,他身边带着一个好生俊俏的郎君,说是有事要寻陛下商讨呢!”章文垂手立在一旁见他赏玩了一会儿忙笑吟吟道,“奴瞧着天降大雪,恐冻坏了周郎将,来不及回禀陛下便先请郎将与那年轻的郎君在回廊下候着。”
“哟,凌云今日也进宫啦?”圣人本来瞧着红梅花好心头正欢喜,一时听到章文提起周坚,面上带出几分气愤来,“他之前进宫才跟朕举荐了姬家,谁料到不过数日朝堂之上便参姬家谋反,如今还被朕圈禁着命人追查真相!可他昨日呢,朕想着他与姬家姬凛有旧,若是姬家清白他上门去恐二人日后相处尴尬;若是姬家不清白,他们朋友一场也免了落井下石,他倒好,将朕一番苦心置之不顾,亲自送上门去!”
“这嫡亲的舅甥哪有什么隔夜的仇?”章文听了也不着急,只面上的笑容越发柔和,“奴记得周郎将还要这个月月底了才满十八呢,还是个小郎君,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陛下慢慢教就是了,旁的不说奴瞧着周郎将对陛下的心,那是十成十的,天气冷了热了郎将若是遇着奴了,都要嘱咐奴伺候陛下时候多用点儿心呢。”
“这满宫里再找不出比你细致的人了。”圣人听他这样一说,心头的怒气仿佛是微风吹散云朵一般,连最后一丁点儿的不愉也消散得干干净净,一时回到坐圃上跪坐下来,“召他们进来吧,这样冷的天儿,也不知道那孩子有什么事儿,冒着雪便入宫来了。阿文呀,你去膳房吩咐一声,看今日里禁苑里进上来的野味儿有些什么?若是雪停了,便在遇雪亭里设一桌,朕请他们吃了野味儿再回去。”
“喏。”章文应声后退走至门边才转身出去了。
“陛下召二位觐见呢。”出了门章文沿着回廊往外走,见周坚与那年轻郎君仍旧穿着蓑衣、木屐,手中拿着斗笠,忙唤了小太监过来替二人整理衣饰,见一应无缺漏处,方才让小太监引着二人进去面圣,自己则径自去了御膳房。
“臣(草民)叩见陛下。”周坚与平陵御一道进来,二人在朝着圣人跪下拜了拜,齐声道。
“都平身吧。”圣人挥挥手示意二人起身,君臣三人分主客跪坐。
“说吧什么事儿,让你冒着大雪都要来见朕?”圣人微微抬了抬眼皮。
“回禀陛下,臣冒雪进宫乃为晋州谋逆一事。”周坚顿了顿沉声道。
“晋州谋逆?”圣人伸手撑着案几,手指无意识的敲击案几,语气里透着深深的疑惑。
“还请陛下允许由平陵先生告知详情。”周坚拱了拱手,猛的顿首一拜。
“朕竟不晓得此事昨日里才交朝议由刑部、兵部并御史台共审,竟是你就先晓得结果了?”圣人猛的伸手往桌子上一拍,怒道,“莫不是被那些个巧言令色的给诓骗了,罢了,朕就看看你们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陛下还请听草民一言。”平陵御见他做出发怒的样子也不紧张,面上的笑意反而越发温和,语气也是说不出的舒缓,“草民原为青州人,后年少失怙,前些年天时有违逃难至蜀州,勉强凭借着秀才的身份安顿下来,只草民早年体弱,故只置办田产,于闲暇时候以买卖字画为生。”
“既如此,不若落笔写几个字看看?”东秦自上往下对读书人都十分有好感,圣人一听他这样不由就笑了,他生平所创“银钩体”颇得时人推崇,他自己亦是十分自得。
“如此草民献丑了。”平陵御微微一笑也不推辞,一行人起身走至书案前,圣人常年习字,用的是一方澄泥砚,而墨则是作美人形,背倚太湖石,抱阮而弹拨,冬日里凝水为冰,因此在那澄泥砚旁放着了一个小巧的二童子嬉戏的熏笼,圣人此时起了兴致亲自替平陵御磨墨。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平陵御在笔架子上挑选了一只羊毫湖笔,蘸了墨,沉思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