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以他今日安排晚上戍营之人便特地选了朱源一方的教头,又令魏云为首。
魏云性子高傲,认定了的任务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完成,有他看着,朱源手下的教头自然不会偷懒,反而会认认真真的清查人数;而朱源与张朗双方看不顺眼已是长久,他们若是真抓着了跑出营地沐浴的人,尤其是发现是往常与自己不对付的,自然不会放过。
“禀将军,出行第一日将军便令王郎君传营规,夜间驻扎不得离开营地,今日麾下与魏校尉一道警戒,发现湖边有灯火明灭,行止鬼祟,麾下上前大喝,抓住有擅自离营,入湖洗澡的二十余人,特绑了欲等明日请将军裁决。”朱源一本正经,“不料张校尉夜闯魏校尉营帐,令魏校尉连夜放人,末将听到响动惊醒,见二人争执不下,故只有深夜打搅将军。”
“违反营规者如何处置?”姬凛听了,佯怒道,“魏校尉!”
“无论品级,皆杖责二十。”魏云回道。
“张校尉可记得?”姬凛眸光一闪。
“末将记得!”张朗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辩解的话也没有说。
“既如此,行刑!”姬凛当即大喝一声,登时便有行刑手上前将这二十多人上衣脱去,压在条凳上啪啪打起来。
“将军!末将亦是有失察之罪,还请将军同罚。”张朗见了兄弟挨打,不免焦急,忙不迭朝着姬凛单膝跪下!他此时心头却是五味成杂,深深后悔自己放任麾下致使众人藐视营规才有今夜之事,一时又深恨朱源不给面子,本来可以私了的事情,却偏偏闹僵出来,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若言及失察之罪,本将军亦有,既如此,同罪论处,本将军与张校尉同受二十杖刑!”姬凛言毕,登时脱去披风,解下甲胄,脱去外袍,立在当场,明灭的火光之下,可见他背上旧年的伤疤深深浅浅,众人此时才意识到这些日子被自己挂在嘴边的人是自十二岁便戍守边关,一刀一枪建立起卓越功勋的将军,帝国双璧之一,先前的轻视、满不在乎,已然化成了深深的尊敬。
与众军士躺在条凳上受刑不同,姬凛始终都站在原地,仿若一尊清冷的石雕。
藤杖打在背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仿若有一面鼓敲击在众人心上,旁边受刑的军士原本还哀嚎不止,此时见了姬凛始终八风不动的样子,也将脱口而出的呐喊吞下,以往对强者模糊的概念忽然变成了眼前人的样子,有种子在他们心底种下,见贤思齐,这些在富贵窝里酥软了身子骨的儿郎们,在这一刻忽然模模糊糊找到了自己奋斗的方向。
千里之外的长安,更夫提着灯笼慢慢走过石板路,一路过来,四下静阒,不远处传来和尚的诵经声也就越发清晰。
“阿妙,去睡一会儿吧,明日还有客人来。”姬三娘一身墨蓝色撒花的大袖长衣,下着灰色撒花的留仙裙,头上带着一套素银镶玉的头面,坐在一旁的小花厅里头,来了姬府之后她也并未当仁不让就将伸手来管,反而是从旁指点姬妙不足的地方,姑侄两个说了一会子话越发亲密,此时听着府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她抬眼瞧了瞧漏刻,方才伸手拍了拍姬妙的肩膀。
“姑姑。”姬妙抬手揉了揉眼睛,从账册中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我只你这样一个侄女儿,咱们姑侄两个还有什么话不可说的?”姬三娘伸手摸了摸少女冰凉的双手,语气说不出得爱怜。
“姑姑,我担心阿爹。”姬妙蹙眉道,“自他从朝中回来,又命兄长去大佛寺请了主持为阿娘念往生经,他就跟着大佛寺的念空方丈一道念经,到了这会儿水米未进,我委实担忧,还请姑姑替我劝劝阿爹。”
“你放心,我自然会劝兄长,你先回去吧。”姬三娘取下放在一边银色缎面加绣云纹的出毛斗篷替姬妙围上,又将一个银云龙纹的手炉塞到姬妙怀中。
“客房里头收拾好了,姑姑也早些休息。”姬妙蹲身行礼,又嘱咐了几句,才带着丫鬟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姬三娘又瞧着小丫鬟给念经的大和尚上了一回茶,才招手唤一个丫鬟过来问姬焰的踪迹,听得人在书房里头,还未休息,便令厨房熬了燕窝粥,她亲自端着往书房里头去。
“兄长休息了么?”她站在书房门口,瞧着姬焰孤零零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又想起嫂嫂初初嫁过来的时候,她和嫂嫂在灯下打双陆,兄长在房间那头温书备考,夜深了,祖母教丫鬟送吃食过来的情景,眼眶便是一酸。
“是阿灵啊。”姬焰怔怔的坐在案前,在他手中则握着几张薄薄的纸。
“听下人说阿兄自朝堂上回来便再没有用过吃食,阿妙心头担忧得很,我劝她先去休息了,便来看看阿兄。”姬三娘听得兄长唤自己的闺名,心中越发酸楚,原本含在嘴边劝慰的话也听了片刻,才走过去在他身边的坐秤上跪坐下来,一面从食盒里头取碗碟出来,一面缓声道。
“……我与阿璎结缡二十载,未有一日脸红,我性子带着几分软绵,竟不似姬家人,阿璎却性子泼辣,以往祖母便说我与她仿若是生错了性别,合该为夫妻。”姬焰说道深情处不由哽咽,“当年在朔雪关,她同意嫁给我,那一日朔雪关落雪如飞絮,我们沿着关内长街从这头一直回到驿站,白雪沾满头发,我便说我与她此生定要白头,可……”
“阿兄……”姬灵听他说起年少之时面上浮现欢悦之色,又见兄长侧边发髻竟是银白如霜雪,微微转过脸,登时泪如雨落。
“自她嫁给我那一日,她便是我姬家人,可恨我却无能不能庇佑她周全!”姬焰低声诉说着,几近失声,“前些日子姬家风波起,教人扣上污名,我是长辈却颓然无用,反倒是倚仗着元昭一应转圜,可……可我竟连阿璎心头堆积沉重都未曾察觉,我、我姬焰枉为人夫。”
“阿兄!”姬灵不由死死握住兄长的手,泪落如珠,从未有如这一刻令她觉得自己嘴笨口拙,竟是连旁的开解的话也不会说,“嫂嫂心慕阿兄,必不愿阿兄如此难过!”
“当年我往沈家提亲,阿珺当年才十九,我曾向他许诺,得阿璎为妇,此生比不令她有一日难过,可如今却是我食言了。”姬焰瞧着泣不成声的妹妹,静了静取过手绢替她擦脸,“你亦是知道我年轻之时最喜佛法,常年探访佛家踪迹,是以才遇见阿璎,如今阿璎走了,我这三千烦恼丝也该有个去处了。”
“阿兄!”听得兄长话中透出的想要遁入空门的含义,姬灵不由大惊,“那阿冽和阿妙呢?你让他们怎么办?”
“……阿冽如今可独当一面,至于阿妙,她有兄长看顾,左右还有大嫂,待妙妙及笄,亦可替她寻一门亲事。”姬焰神色哀冷,语气中透出一股颓然。
“那我呢!阿兄。”姬灵也顾不得丢脸,“姬家风波起,陈箴便丢下我和两个小郎,阿兄,长兄已然不在,我所依仗得只有你替我撑腰了,若是你遁入空门落发为僧,还有谁替我上陈家寻公道!”
“阿灵,若是夫妻不相契合,你便与他和离也无甚么。”姬焰顿了一顿,苦笑,“阿璎自也是和离之后才遇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目前姬凛手下其实是以张朗为首的万年吊尾车的熊孩子+以朱源为首的爱打小报告的隔壁班的孩子+以魏云为首的高冷真仙尔等凡人中二病重度患者
姬凛的做法其实就是:熊孩子打一顿,打小报告的警告几句,中二病拉下凡间来
姬焰其实也是一个熊孩子,而且是熊了很多年的,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徐氏的基因还是起作用了的
第89章 大佛寺梅花(四)()
“啪!”姬灵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她猛的站直了身子,“竟不知阿兄荒唐如此!阿嫂泉下若有知,见阿兄弃儿女不顾,不知可愿与阿兄相见!”
“……夜深了,阿灵且去歇息吧。”见妹妹发怒,姬焰只微微阖上眼眸,良久方才叹息一声。
姬灵见自己劝他不动,又念起陈箴绝情,一时更是心如刀割,却也不愿在留下,只带着丫鬟径直转身就走。
才到门口,却见姬冽一身缟素,站在门口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阿冽。”姬灵原本在兄长面前哭了一场,面上的妆容教泪水打湿了,显出几分狼狈来,此时见到晚辈过来,觉得有几分失礼,不由微微侧着头,好在本就在夜里光线不甚清晰,也不算失了仪态。
“天上开始落雪珠子了,姑姑先回院子休息吧,我与阿爹还有几句话要说。”姬冽朝着她揖了一礼,语气温和。
“……你也莫要太过哀伤。”姬灵点点头,如今正是尴尬的时候倒不如彼此分开,是以一手拎着白底黑字的灯笼便从回廊这头往万卷堂外头走,一众仆役正束手恭敬的站在院子入口处。
姬灵出了万卷堂,朔风卷着小雪扑面而来,她不由抬手将风帽戴上,又将灯笼交给身边的丫鬟,自己笼着手炉,才觉得暖和了几分,如此收拾妥当便准备往客院走,一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见姬冽站在书房门口目送她离开,便是浓浓的夜色亦是无法遮掩住少年郎挺拔的身姿,她心中忽然就定下来。
“阿爹,儿子请见阿爹。”姬冽见姬灵走了,方才转身恭敬得朝着书房作揖行礼。
“是阿冽啊,进来吧。”姬焰将将在妹妹面前哭过一场,此时在昏黄的烛光下,越发显得形容憔悴,瞧着比之平日里竟是老了十岁不止。
“阿爹。”姬冽在他对面坐下。
“自阿冽十二入长安书院以来,你我父子再没有这样肩并肩坐着好好说过话了。”姬焰瞧着眼前身形虽然并无成年郎君厚实,但依然独当一面的儿子,眼中含着欣慰,他原本坐在坐秤上,登时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
“是儿忽略阿爹了。”姬冽温顺的起身挪动在他身边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