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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你今日说了又如何?你放眼看看,如今在场的哪个会听你的。”
陈湛扫视,果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他明白了,今儿祭祀果真是她设计好的,她想困住自己。陈湛盯着太后不语,面色阴沉,眸中的恨意毫不加掩饰。
而齐娀瑶却平静地与他对视,缓了语气道:“你我母子一场,我敢对天地祖先道,我未愧对你一丝一毫。我尽心尽力,为你我铺路,我们好不容易熬到今日,你便这般说毁便要毁了?这成果不是你一人的,你有征求过我的同意吗?”
“您不是也未征求意见,把我困到这了。”陈湛冷道。
“那是因为你一意孤行!”齐娀瑶喝声。
陈湛坚定道:“我不是一意孤行,我是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皇权即是公道!”
陈湛实在无话可说了,默然叹息。齐娀瑶再次缓了语气,毕竟她和陈湛是一体的,若是他不保,自己也好不了。“湛儿,听话,你还小,这里面的事你还不懂。听母后的,就这一件事,就这一件事你不要管了,让母后来做好不好。只要这件事一过,你还是你的皇帝,不管前朝后宫,母后再不插手任何一事。你向来最听母后的话了,我们有缘成为母子,我珍惜你,你便不能疼惜母后吗?母后为的不也是你。”
“你为的是你的地位,为的是你齐家荣耀!”
陈湛本不想说这些,因为不管她为了谁,毕竟她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年,也成就了自己。然她不可能就此罢休的,她今日能插手此事,日后必然也会左右朝政。
眼下,是齐娀瑶无话可说了,她只能按原计划行事。本来还是护卫皇帝的锦衣卫,眼下却纷纷上前,“请”皇帝下祭坛,回行宫“歇息”。
陈湛没动,依旧眺向南方,随即目光扫视众人。冷道了句:“事实你们都已经清楚了,即便这事过了,太后会放过你们吗?”
这话够狠,众人心慌。
太后的狠绝大伙瞧了个清楚,若是陈湛什么都没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便软禁了皇帝,过后也太后也不会奈何他们。眼下便不一样了,陈湛说出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且他方才所言没错,一个罪行另一个罪行去掩饰,太后今儿此举为的便是掩饰罪行,那么往后的日子,他们谁能逃得过去。
众人惴惴,一时都僵住了。太后依旧喝令,然此刻,那浩浩汤汤的声音越来越响彻,越来越近,一众人都屏息愣住了。
随即一队人马出现,为首者朗道一声:“臣救驾来迟!”
太后彻底懵了,眼前人不是虞墨戈又是谁!
怔愣间,大部军队随之而来,朝东西两侧将皇陵包围。为首将者勒马驻于祭坛前,二人下马,大伙瞧清了,是虞孤鸣和徐井松。二人连夜聚集,率三千营骑兵及虞璟所掌的神机营,同京城戍卫的卫所士兵汇集。太后怕打草惊蛇,只是调动了五军营部分兵力,眼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应付得过,然接下来跟上的几位内阁大臣,让她彻底绝望了——
严恪忱如今已为首辅,他带领众臣叩拜皇帝。
位高权重的朝臣都聚齐了,陈湛面对诸位,神色黯淡。望了虞墨戈一眼,将所有一切真相都道了来。讲述逻辑清晰,有理有据,一个细节都没放过,好似是他亲身经历一般。
不是他亲身经历,但有人经历了。陆延真昨夜潜入行宫,不但将所有的一切都告之皇帝,连证据也一具呈上。
说罢,众人还在惊愕中没缓过来。陈湛下一个举动更是让大家为之惶惶——他竟然兀自解下了冕冠。
“父亲谋害先帝,乃罪人也,即日起贬为庶人,不归祖且再不得踏入京城一步。而作为窃国贼人之子,湛没资格继位,故今日将帝位归还,请众卿择贤而立。”说着,他将冕冠递给了身边的宫人。
宫人战战兢兢不敢接,眼看着陈湛要撒手,他捧住了,一脸苦楚地看了看陈湛,又望向首辅严大人。
严恪忱望着垂目哀然的陈湛,深叹了一声,屏足了气力对着位于正北的新帝道:“陛下不徇私情,揭发父君罪行,还天下之公道。您道择贤而立,然天下贤士有匹及今上者乎?从贤,您当之无愧;从名,即便先皇被贬庶人,然您依旧为皇室血脉,景帝无子,您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一袭话落,陈湛激动泪目。
好一个名正言顺!齐娀瑶如何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自己苦心算计为的便是这四个字,然到头来都是枉然,严恪忱的几句话把她所有一切都否定,她的担心都是多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还好,陈湛还是皇帝就好,只要他是皇帝自己就不会被动摇。
可是——
“陛下,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置?”虞墨戈对着已重新带上冕冠的皇帝道。
陈湛望着太后,心如死灰,从她想控制自己的那刻,他们母子情分已断。“太后今日企图囚禁朕未果,看在昔日情分上不予追究,但她身为父亲正妻,父既获罪贬为庶人,她也没理由再居太后一位。”
“陈湛!”齐娀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吼道:“我可是你母亲!”
“我母亲是陈良妃。”陈湛反驳,沉静似水道。“你虽是我嫡母,但我如今继承的皇位不是父亲的,而是伯父景帝的,所以,太后理应是伯母孝端皇后,而不是您。父亲已为庶人,您还是他的嫡妻,所以您和皇室再无一点瓜葛!”
齐娀瑶简直崩溃了,一直以来的努力在此刻付诸东流,她如何能接受。然不接受又如何,她败就败在太“努力”了,要知道这天下的主人只能有一个。即便没有今日之事,她手伸得太长,早晚也会沦落至此,这天下姓陈不姓齐。
陈湛冷淡,众臣漠然,齐娀瑶环视四周,目光对上了虞墨戈。她渐渐朝他靠近,虞墨戈不躲,她贴近他阴鸷道:“虞大人,这便是您的选择,您别后悔。”
“我不悔。”虞墨戈睥睨着面前人,清冷道。
齐娀瑶冷笑点头。“我还道你多看重您夫人,不过如此。”
虞墨戈勾唇,慵然摇了摇头。“我夫人当然最重要,她若不安全无恙,我如何能坦然站在这。”
齐娀瑶不相信。
“你以为你把她关在春熙殿我便找不到她了”虞墨戈看着她道,“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到英国公府了吧。”
不可能!没人知道她在哪,昨个本安置她在寿安宫,可中途病倒太医来后,她才将她挪到了堪称冷宫的春熙殿。除了皇后她没告诉任何人
皇后——
齐娀瑶猛然望向皇后,她的表侄女谢婉。谢婉被她盯得心神不宁,满颜愧色地躲开了她的目光,转而抬头望向了祭坛上的陈湛。陈湛朝她微微颌首,她展眉笑笑。
如此,齐娀瑶算明白了,自己设了计,结果迈进了人家的局。
输了,彻底输了。
齐娀瑶最后看了眼陈湛,通红的双目含着泪水,她颤抖着唇几开几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在侍卫的押送下,木然回了行宫
该解决的都解决了,陆延真平反在即,案情他再了解不过,接下来的事便交给他与严阁老,虞墨戈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了。
记挂了三天两夜,他想妻子快想疯了
大结局()
虞墨戈提前回城;赶到英国公府时天已黑;他火急火燎地回了繁缕院;推开正堂大门愣住了。
房间里昏暗;冷清清地;他把五间都寻遍了也没看着妻子。东西连动都未动;好似便没回来一般。
院里连个丫鬟都不见;虞墨戈彻底慌了。明明陆延真告诉他,皇帝已经下令将人送回来了,怎么可能不见人?身上还带着病;人能去哪?
他匆匆便要去望岘院询问宁氏,却被刚入门的寄云撞见了。
“三少爷?”寄云唤了声。
虞墨戈一把攥住寄云胳膊,迫声道:“少夫人呢?容嫣呢?”
寄云有点惊;讷讷朝北面指了指;小声道:“夫人,在后院;陪小少爷。”
扔下寄云;虞墨戈狂奔而去;到了后院不顾下人和乳母阻拦;直直冲进了东厢房。“嘭”的一声稍间的门开了;惊得床上人猛然坐了起来;接着便听到帷帐内传来柔柔的哼唱声,宁静祥和,像似淙淙的流水;安抚人心
把受了惊吓的孩子再次哄入梦乡;容嫣挑开帷纱,见丈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她怔了一下,随即缓缓下床,一面理着寝衫一面嗔道:“孩子方睡下你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吵醒了又难哄了。”
说着,她已到了他身边。房中昏暗,也瞧不清他是何神情,见他身上还穿着朝服,便伸手帮他更衣。
“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我便来陪孩子,你今晚要睡哪?回去吗?”
这话听着好似两日今早才分开,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她抱住他的腰去解绶带,兰香混着淡淡的乳香在虞墨戈鼻下缭绕,他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抱住,紧得都快将她按入身子里揉进骨头里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紧紧抱着自己,容嫣习惯了,可胸前胀得她耐不过。搡着他道:“轻点,疼!”
虞墨戈突然反应过来,松开,反手覆在了她额头。触手温凉,已经不热了。
“你没事了?不烧了?”他关切问。
容嫣笑笑,捉住额头上的那只大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不烧了,昨个用了清热的药,宫里嬷嬷帮我疏通开,烧便退了。这毛病来得及去得也快。”的确去得快,当她听闻皇帝遣人来接她的时候,她一股火全退了,身子爽利了大半,她知道他们要成了。
人是不烧了,毕竟身子还弱,虞墨戈好不心疼。于是打横将妻子抱了起来,想要送回床上,可才到了床边,瞧见床上两只小小的团子滚得里一个外一个,他眉头一皱,静默片刻,当即转身抱着妻子朝外走。
“哎,哪去啊!”容嫣扯着他衣领疾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