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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龙和小红马奋开四蹄,踏雪无迹,驰得飞快。
赵云就这般,跑风跑雪,逐沙逐日,从晨色未明,再到暮野昏沉,一日复一日的寻觅下去。思念和忧惧堆积了起来,快要把人逼出毛病,但赵云毅力非凡,意志力更是顽强,一日不寻到祁寒,他便一日不肯罢休。
十余日之内,他已辗转搜遍了整座葛峄山,遂又将目标扩大,开始寻找马陵山一带和骆马湖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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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正二更天时,吕府的妻眷皆已歇下,唯有回廊深处几道用以照明的火光亮着,后闱宅院皆是一片鸦静昏黑。
东边一所偌大的院墙里,先是“笃笃”两声轻响,两颗细小的石子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天井里,紧接着,左厢便有一间暗屋,簌然亮起了一豆灯光。
院外头值夜的几个士兵正围着打趣闲唠,并不如何上心,毕竟囚禁的只是妇孺女眷,没什么危险。
一道狸猫般灵活的身影从旁边的柳树跳下,跃进了院墙内,亮灯的房间门虚掩着,黑影便扭身一晃,迅若狐兔般闪了进去。
那人进入其中,灯火随即一灭,里头便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外面的士兵听了也不以为意,估摸是那几名女眷闲得无聊,睡不着觉,正自连席夜话吧。
昏暗的房内,一袭黑衣劲装的女子屈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姐姐……赵子龙还是不肯成亲,已经矢口拒婚了……楚楚办事不利,愧对姐姐和姐夫……”
那口称“楚楚”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甘楚。
她前方不远,窗牖边凭立着一个女子。长发披散如瀑,背影纤柔而窈窕,广袖深衣,给人一种流水般从容的温婉娴静之感。
女子的声音淡淡响起:“好妹妹,跪着作甚?自从家里收养了你,将你养育多年,我便当你是亲生妹妹。我们虽非血亲姊妹,却早已胜过了亲人。”甘楚听到她说起养育之恩,登时把头更埋低了三分。
她原本也是真心看上了赵云,喜欢赵云,并非只为了联姻。这几日正失魂落魄,头一次尝到了失恋的辛苦滋味,芳心大乱,焦灼痛苦之际,陡然间听到这女子温柔亲切的嗓音,险些便要放声大哭。
“姐姐,”甘楚哽道,“他手下的人马,终究还是去帮了吕布……这与我们计划的全不一样……都是我办事不利,若能套牢他的心,浮云部的人岂能不供我们驱策调动?”
女子听了,缓缓转过身来。
藉着暗室里微弱的光线,露出一张玉雪剔透的洁白面容。恰如一尊安详静美的白玉观音,正是稀世难得的雪腻肤色,纤巧优雅的姿容。
她轻抬莲足,走到甘楚跟前,抬手将她牵扶了起来,微笑道,“傻孩子,你姐夫的志向可不小,区区一万人马,此刻不要也罢了。须知赵云的身后,可还有些更大的筹码呢……按理说,你当比我更懂得时局才对。那赵云与黑山军的张燕交好,你又岂会不知?”
甘楚点头道:“我向来知道这一点。是以更对他百般示好。可他偏偏不肯入彀,也不喜欢我,心里只装着那个臭男人……”
女子掩鼻轻笑了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那张温婉柔和的秀面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呵呵……那位祁寒算得了什么?他与赵云,不过是浮云掠影,雁过无痕,一场空虚幻梦罢了。这两个人生来就走不到一起啊……”
甘楚拧着眉头,有些泫然:“姐姐,你却是没瞧见,……那赵子龙已然是疯魔了……”
女子的笑容更大了,摇头叹道:“傻妹妹,那祁寒的身份可是……唉,罢了,内中种种关窍,你姐夫上次已传讯叮嘱过我。但此时却不便与你细说,免得你关心情切,倒把这般重大的秘密给提前泄了,到时反为不美。须知我与你姐夫,正等着看他二人如何彻底分道扬镳的呢……”
甘楚泪眼一收,眼睛炯然发亮:“姐姐!你此话当真?不是在哄我!”
女子螓首微抬,露出一枚尖削精致的下颔,眸光清冷凛冽:“楚楚,你只需记得,赵子龙必定会是你的。你若现下便要想着放弃,就枉为我甘家的女儿了。”
甘楚的心情立刻好了,欢呼着与那女子抱了一抱:“好姐姐,我只是一时迷茫失态!以我之能,定不至令姐姐失望!”
女子淡淡“嗯”了一声,唇角的笑容似乎对甘楚十分信任,缓缓坐回床沿,斜躺了下去。
甘楚看着她在黑暗中宛若莹白发光的肌肤,突然有些羡慕。
难怪姐夫虽然有过许多妻妾,却独独最宠爱姐姐,此时一看,当真是秀色可餐,怡养人眼。
甘楚又同女子说了些吕军近日的备战情况,这才告了别,悄无声息地蹿出门去,翻过院墙,飘然而走。
130|第一百二十九章()
岁月静双子论道,风雪侵夜半添炉
*
祁寒来到雪庐已有五日了。
这五天里,他目不能视,行动不便,无法躬耕劳作,只得在家中陪伴璞儿打打下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譬如剥豆去壳、筛糠拣麸、怀薪烧火之类,全是轻巧活计。
翟逆依旧早出晚归,忙于外务。他总在清晨时分离开,又在当日戌时黄昏,夕阳如纱坠下湖面之时,准时回转雪庐。
祁寒对翟逆是很好奇的。
那人风度翩然,才华冠世,心中藏有奇绝丘壑。言锐机锋,天下时势尽皆了然于胸,学识之渊博,见地之精妙,实是祁寒生平所见的第一人。加之这男人性情放浪不羁,明明心怀大志,却偏偏安守在这么一小片雪庐,于方寸之地中怡然自乐,实在是一个极为矛盾且神秘的人。
三人因在雪庐中守望相依,不过短短四五日光景,已变得十分亲近。
这日晚间,翟逆头一回邀了祁寒弈棋,当发现他是个烂棋篓子后,就笑着推乱了棋子,改为与他秉烛夜话。
对面端坐着墨眸俊美的青年,刚届乎成年,正当风华最茂,初初长成之际。
修长的眉峰,鸦翅般的长睫,隽挺的鼻梁山根,在火光映照之下,拉出几道清冷的阴影,有种阴暗颓涩的美感。失焦的瞳孔静静睁着,灯光皆落在其中,令那张脸上泛起了冷晕淡光。
祁寒不知道对面的人正注视着自己,兀自微蹙眉头,思索方才讨论的问题。
“……当今乱世,何为强者?”
祁寒沉吟道,“在我心中,汉室积弱,群雄并起,当今的帝王、官宦、名族、大夫皆已式微,莫要说是‘王国’‘霸国’,实则连‘仅存之国’也已称之不上了。大汉传至如今,已是‘亡道之国’。但《中庸》里有句话叫做,‘国有道,不变塞焉,强者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者矫。’大概是说无论国家是否有道,只要能秉持自己的志向和操守不改,也许,都可以称之为强者。不论枭雄,抑或军阀。”
翟逆笑了起来:“寒弟所说,也有些道理。但在我心中,强者,却是与弱小相对而言。当此乱世,善性沦丧,人命贱若草芥。人们善良和纯朴的天性,只存于能够帮助和压制他们的人之下,当他们害怕、敬服的时候,他们才会变得听话、善良、勤劳、纯朴。而若是比他们弱小的,便会被吃进肚里,连骨头也不剩。在这世上,武力为上,强者为尊,便要施展仁政仁德,也须先摒弃了怜悯之心,以绝对的武力和强权,镇压住这流血漂橹的乱世,否则,一朝愚慈怀柔,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祁寒支着颔,听了这话,微微皱眉,沉吟道:“依逆兄的说法,你一定会非常欣赏曹丞相。”
曹操那个人,不就最信奉强权武镇吗?连屠城也是做得出来的,只要能千方百计确保自己的军队存活壮大下去。
翟逆不答,只微笑看着祁寒。
“嗯?”祁寒听他没了声音,直起身子,“逆兄,难道我猜错了?你该不会是欣赏刘备那种人吧……”
“刘备?”翟逆笑了一声,温润的声音缓缓道,“寒弟,谈谈你如何看待北方之势,以及此次徐州之战吧。”
祁寒道:“公孙瓒已亡,北方只看袁、曹而已。曹操势不及袁绍,根基亦不如袁氏深厚,但他坐拥天子,又广纳贤才,大约不出三年,便可彻底击败袁绍,雄踞北方。至于此次徐州之战……”
他话音顿住,心跳倏然加快,升起一种极为不安之感。
临行前虽给吕布留下了锦囊,但毕竟他人不在,战局本就波诡云谲,变幻莫测,怕就怕吕布独木难支,再出什么事请。继而又想起了赵云,只觉心口发沉,呼吸促窒,郁气填满了胸臆。
他眼前昏黑不视物,如此更觉压抑难受,额头顿时泌出冷汗来,一字一顿道,“……徐州之战,曹操的赢面的确很大。但吕布,他也一定会顽抗到底。或许可以拖到曹操兵疲,无奈收兵也不一定……”
我只希望,奉先无事。
翟逆正自起身斟水,背对着祁寒,一时未察觉他的异样。听了前几句话,翟逆低垂的眼眸微微一亮,唇边染上了一抹笑容。但当听了后几句,却又是轻轻摇头。
“曹袁之争,我与寒弟的看法概然一致。”
折身将热茶递到祁寒手里,见他如松鼠一般紧紧攥握着,不由忍俊不禁,“但这徐州局势,为兄却不认同。依我之见,月半之内,曹孟德便可以拿下徐州。”
祁寒眉头一跳,嘴唇轻抿,静静将手中的热茶放回案上。
却因没控制好力道,泼洒了些出来。
若旁人来说这话,祁寒定会反唇相讥——史上曹操攻打徐州,尚且用了三月才拿下吕布,这人竟口出狂言,说只用一个半月?可现下说这句话的,却是翟逆,是这个鬼神莫测,机谋远胜于己的异士,祁寒听了只觉心头发凉,一阵惊惶,却生不起半点驳斥的心思。
翟逆正低头斟茶,“你可知晓,在发兵徐州之前,曹孟德曾经征询过众位谋士,问众人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