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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但他感觉到了。那是因为曹操带兵出去打仗了,所以这里就失去了灵魂。但即便无主,主人留下的余威仍在——没有人敢违拗曹操的命令,即便是曹植他们,也无法再闯进来。
他有时候会受凉生病发烧。也曾迷迷糊糊之间,无数次地想过:“要不,我还是死掉吧。说不定又会穿越到什么别的时空,就不会再遇到这么糟糕的事了。至少……应该不会、这么糟糕吧?”
但他,却又舍不得。
始终是有一个人,在他的梦魂深处,牵系萦绕。那个人深爱着他,亦被他深深地爱着,眷恋着。他舍不得见不到他,也舍不得就此放弃。
侍卫们会窥探他,见他生病昏迷了,就会冲进来,往他嘴里灌下饮食、汤药。
但就算是这种时候,他也是没有机会逃跑的。总有十几个雄壮的黑甲护卫守着他,全都高大魁梧,武艺精湛。
有时候,祁寒很想抓住传他《太平要术精要》的于吉来问一问:
你为什么要给我一本这么神奇的书,却佚失了那么多宝贵的篇章?
除了《匠造》、《藏易》两篇,尚有许多细究可看之处外,那些《符箓篇》《御奔篇》之类的,就只剩几个名目和简介,压根连内容都没有。
他多想像张角等人那样,随手画个符,便可以撒豆成兵,将这丞相府夷为平地,桃之夭夭。又或者学那些汉末的方士,乘奔御风,飘然远去,倏然瞬移千里之外。
然而这种妄梦也是不敢做的。做多了之后,人就会更加绝望,更加濒临疯狂了。——这样一个小屋,连布设一个小小的阵法,也是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
值此之际,距离许昌百里之外的官渡。
袁绍精兵十万,战马万匹,挥师南下,震动古今的一场战争,正自缓缓来开序幕。
两道身影并肩凭立鸿沟运河的西岸,斜阳拉长身影,寒风涤荡袍袖,静谧之中越形萧杀。
曹操赭红色的袍披迎风,按剑持鞭,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郭嘉立在他身旁,忽道:“丞相,将世子放出吧。磨砺得已经够了。”
曹操听到他隐隐的咳嗽声,心中本还有一丝怜惜,却又因为这句话,露出了不悦之色。
他冷笑一声,道:“不够。他性情有变,已不似从前了。”
眼中闪过似怀念,似烦恨的光,“你并不了解子脩。他从小便是这样,犯了过错,倘若真正悔悟了,便会放下脸面,向我不断认错,乞我原谅。可此刻被关在府中的子脩,骨子里却是如此的倔强不驯……他连一个认错的口信,都不曾托人给我带过……”
“你还敢说,他已被磨砺够了?已是幡然悔过知错了?”曹操斜勾唇角,眼神冰冷。
——可你将他这样关起来,我太心疼他了。
郭嘉蹙起眉来,重重叹了口气。终于又忍不住窥探天机。他将袍袖之下的指尖捏起,暗暗掐算着,默然半晌。很快,他剧烈地咳,却是终于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时机,终究还是未到……
但时机,终究是会到来的了。
。
五月,天气已有些沤热难耐。
祁寒觉得自己快要被闷死了。他已完全地昼夜颠倒了。黑夜里睡不着,被黢黑幽静的环境弄得几欲崩溃,白日里,又渐渐有了蝉噪。光线一足,他看着房间的狭小。逼仄,更加的神经过敏,如坐针毡。
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从脚尖到发丝,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从皮肤到内脏,都会生出灼热的痛感。
他直觉出这是精神上的痛觉,自己大概……是活不长久的。
被幽闭在这里,已经半年了,他熬不下去了,只觉得要窒息一般地难过。
天气闷得很,他便将冷水用手不停敷在脸上,腮上、颊上、胸膛上。腮边的伤痕就开始痛起来,好像要将他的喉咙灼穿。他的头发生得很长了,几乎垂到了膝盖,仍然是黑色的,柔顺的,但却没了从前的光亮色泽。敷上冷水的一瞬间,他会觉得很舒适,但下一秒,就又觉得喘不过气来了。他只得不停地大口呼吸,将鼻子和嘴唇,放到窗口的小洞隙边,拉风箱一样,疯狂地
177|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拘斗室山重水复,脱牢笼柳暗花明
。
天气越来越暖,后来祁寒穿着衣服都觉得难受,就赤。裸着身子在屋子里乱蹿,但还是觉得无法形容的压抑、窒息、束缚。
有一天,他将手指从窗隙中伸了出去。拼命想拗开那些坚固的木条——他想要逃出去,已经想得快要疯狂了。但那木条纹丝不动,反将他白嫩的手指拗得鲜血淋漓。他拿头去撞那窗户,但窗子分毫无损,他头上却起出大青包来,一跳一跳的痛,里面全是淤血,令他险些倒毙在窗下。
祁寒知道,只怕这门窗还没碎,他倒先把自己撞碎了。但又实在控制不了那种冲动。
后来的有一天,他凑在窗前深呼吸着,又一次见到了曹植。
那孩子一身簇新的夏衣,瞅着他的方向,在哭鼻子。
一双大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吸溜着鼻涕,小手使劲在眼上乱抹。
祁寒看到他哭,本已麻木不仁的心脏不知怎么地,就似被针扎了一下,猛然间酸软疼痛了起来。
他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赤红着,忽然哈哈大笑,朝着曹植喊:“……植儿,植儿……我没事,你哭得什么!”
曹植听了,站在游廊尽头,院墙门边,放声哇哇大哭了起来。
“傻孩子,别哭了。”祁寒嘶声安慰他,脸上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虽然曹植看不见他的脸,却听见了他嘶噶难听的笑声。
祁寒竭力稳定自己激荡的情绪,哑声道,“你莫要哭了。等我出去了,就带你到郊外赏花去。这五月天时,赏花甚妙啊……
“大哥!大哥……”曹植边哭边叫他。
祁寒听着听着,不知为何,就有点想笑。
他很想说:我并不是你的大哥啊。
但终究按捺住了,没有说出口。
倒是背靠着窗墙,跟着曹植那嘤嘤哑哑的悲伤哭声哼唱了起来:“……艳阳天,榴花照眼。萱北乡,夜合始交。薝匐有香。锦葵开。山丹赪……”
调子平静,异常的曼妙,但他的嗓音,却是沙哑难听的。
曹植收了声,就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眼泪却流得更加凶了。
院门之外,日光刺目,桀骜的少年一身灰青长袍,听着低低的歌声,眼神越发黑沉安静下去。那张素净的小脸,涌动着冷厉莫名的气势,暗自握紧了拳头。
当曹植消失在院门处,祁寒的声音立刻没了。他缓缓伸出瘦得嶙峋的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夜,他再度无眠。连白日里也没能睡着。
曹植的到来,打乱了他死寂的心绪,令他更加慌乱起来。
朦胧之间,他又听见了蝉噪。
明明是漆黑如稠的深夜,却还是有蝉鸣窸窣的琐碎声音。
他如鬼一般走到窗前,斜眯起眼睛,想从那窗洞里眺望出去——看一眼久违的月色……看一眼,是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动了树影,吹醒了蝉儿,令它们发出细微的充满活力的叫声。
他真的很想,再看一眼遍地的银色辉光。再站在自由的无边月色之下,见一次赵云挥舞银枪的模样。
然而,他的面前,却只有阻碍他视线的窗……
只有这门,这窗,这墙!
那一瞬间,祁寒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咯嚓”一声爆裂开来。
他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了。豁然一拳重击在窗木上,鲜血登时从指间迸出,温热的能量,缓缓流动释放了出来,像是寻到了什么藉以宣泄的出口。
他不停地挥出拳去,直将拳背上砸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连痛觉都失去了。然后整个人发疯一般冲向了墙边的石头缸子,将整个脑袋猛然间埋进了水里。
咕噜、咕噜……
新换的一缸水,很深,很冷。
也不知他只是用冷水清醒一下,还是作甚么其他的用处。
。
月亮光光照在地堂上,少年手里握着一把大锁,无声无息地推开了门,站在那一片靡丽的月光里。
他静静地看着屋里的那个青年。
他最敬爱的大哥,此刻瘦削嶙峋的手骨染满了鲜血,正捂着水缸边缘,脑袋不停地自水中埋入、升起,再次埋入……
他身上没有穿任何的衣服。
光洁如玉的躯体上,垂坠着漆黑如墨的长发,拖在雪白的后背间,一路蜿蜒开去。发梢蔓延到了膝后窝里,遮住了他大部分的春光,但却还是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曹丕眼睛突然有点发胀,仿佛视线受到了冲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胸口间有些莫名的怪异燥热,令他喉头发紧,暗暗吞咽了一下。
祁寒恍若未闻,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有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将一件散发着皂荚清香的深衣,披到了他的背上……
祁寒转过头来,迷糊地望着眼前眉目如刀,紧皱双眉的曹丕。似乎是辨认了好半天,才高兴地喊了他一声:“丕儿。”
曹丕听到他粗哑的嗓音,暗暗皱了皱眉,点头道:“大哥,快跟我走。”
祁寒怔怔地,将衣服拢上。但因手法生疏,宽大的袍带系了半天也不对。曹丕只得伸出手去,半环半抱地,将他的腰带系好。也顾不得再整理衣服了,牵起祁寒的手,便往外跑。
祁寒披散着长发,跟在曹丕身后,望着他的后脑勺,心头涌起无限的不真实感。这一路通行无阻,他们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荷斋,走出了相府……
好似在做一个奇怪的美梦。
祁寒恍恍惚惚的,带着些痴迷地看向曹丕幼小稚嫩的肩膀,突然觉得这少年的身姿,变得那么高大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