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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便将你送到刑堂去吃杖花!”
说着将哭嘤嘤的老头儿推到另一名军医手边。
张燕望了一眼精舍的方向,手指暗暗抚上腰间,想道:“十二时辰内,只要魂魄未曾离体,此符便可以起死回生,救人性命。先师命我急来搭救公子,不想却真教我赶上了。”
他松了口气,转念又想:“但先师一再嘱咐,此物珍贵无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妄自使用,以免暴殄了此符,反倒贻误了真正的救命之机。此刻,连军医都已论定公子必死,应当算是‘万不得已’了吧?”
想到这里,他更无半分犹疑,独自折返,走回了茅舍。谁知刚一推开门,却见赵云正拥着祁寒,伏在他上方,忘情地亲吻着身下的人……
“啊……我什么都没瞧见,你继续。”张燕脸上一窘,举步便要退出槛去。
喂个药,竟喂出这么缠绵悱恻的意味来了。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赵云沉声道:“你可是有事?”
张燕“啊”了一声,点了点头,脸色颇不自然,只得走了进去。
却见赵云正在床畔收拾药碗,脸上殊无异色,完全没有被人瞧见那一幕的尴尬。他的神情平静了许多,但双眸泛红,脸上还有泪水,兴许适才是一边哺吻着,一边在哭……
“咳,我不是故意要打搅的……”张燕清了清嗓子,正要解释,赵云却忽地抬起头,目光瞥向了他抚在腰上的右手,眸光瞬动,道:“你有东西可以救他。”
适才,他的注意力全在祁寒身上,心中忧急如焚,根本不曾关注旁人。众人走后,他与祁寒静处一室,拥着昏迷不醒的爱人,将满腔的悲伤尽数释放了出来,那种焦躁暴戾的情绪,才渐渐安定了些。他本来打算,给祁寒喂完了药,就设法带他走,去寻救治之途,谁知张燕却突然折返。赵云理智回归,只轻轻瞥了他一眼,便觉出了异常。
张燕的神态太过轻松了。
眉目间一片清朗,眼底甚至还挂了一缕淡淡的戏谑,还比不上之前那个段老大,来得焦急关切。
赵云心念一动,立即有了某种猜想。
又见张燕的手,不时往腰上抚摸,那种下意识的动作,很显然,是在腰囊里放了尤为重要的东西,生恐丢失,才会时不时摸上一下。
听着赵云笃定的语气,张燕挠了挠头,咋舌道:“兄长,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每次都给你猜中了。”
赵云凄然一笑:“聪明?”他摇头道,“不,我极愚笨。本末倒置,难辨真假。”
将阿寒害到了如此境地……
张燕支吾了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忙从腰间摸出那个盛了金符的黄色布囊。
“兄长莫要担心,有先师一道金符在此。”
他说着,便将赵云往门外推去,“先师说,此符能逆改命运,不能为外人瞧见,只留得施符者一人。刚才人多口杂,我便没有拿出来。”
赵云飞快地看了榻上的人一眼,却不肯走,一把握住张燕的胳臂,眼神里透着深深担忧:“那施符对你可有什么妨害?不如你告诉我法门,让我来施展。”
张燕干咳一声,黑着脸道:“兄长,其实你不是担心对我有什么妨害,而是怕我施法不对,祸及公子吧?”
赵云被他戳破,竟然直接承认,点头道:“恩,你知道就好。”
张燕额角有些抽搐,一把掀开他的手,佯怒道:“你真当我是废物呢!”
赵云皱眉,很想说:恩,你确实有些莽撞,大多数时候,不如我精细。但一想,祁寒的命还攥在人家手里呢。又生生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剑眉深蹙,睃向祁寒,带上了几分求恳对张燕说:“……可否把法门教我?”
张燕大怒,吼道:“——你给我出去!先师与我符纸之时,可是在我拇指涡上施了法印的,教你,教你你就会了么!还真个以为比我强出了多少!”
赵云隔空瞅了瞅他的拇指,眼神将信将疑。却也只能选择相信他,因此先行退去。临走之前,他磨磨蹭蹭,探在门口,深切地嘱了他一声:“飞燕,请你千万小心。”
——呵呵,倒像是在关心我一样!
张燕想破口大骂一句,然后拔了双刀出去跟他干一仗,但见祁寒危在旦夕,又只得忍住,朝着门口翻了个大白眼儿。
赵云知道忌讳,便不来窥看,张燕小心翼翼取出了金符,将之帖在祁寒额心,右手食指与拇指捏起,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便将于吉的法印力量释了出来。那金色的浮纹,晃晃悠悠,朝了祁寒额头飞去,立时被吸入了金符之中。
渐渐地,祁寒的身体被一层稀薄的白光罩住,椭圆鸡子般白光,如同水流淌动,自他额际,缓缓流经双足,又绕着身后,回归顶心。
202|二更(搪瓷杯子深水加更)()
第一百九十六章、命到危时用金符,病树槁头起真心(下)
。
赵云在外头等得心急如焚,茅舍中却悉无动静。
他只觉度秒如年,时间像已过去了很久很久。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张燕已从内中走出,拍了拍手,一拳捶在赵云肩头,扬起下颔,面容倨傲地笑道:“兄长,俺也是能起死回生的仙长了!还不拜我一拜?”见他脸色肃重,又觉不好再开玩笑,道,“快进去看他吧!”
赵云的神情剧烈波动,匆匆道了一声“多谢”,便飞身往屋内冲去。
张燕望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暗自摇头。
心想,当日赵云说得那般斩钉截铁,强硬坚决,其实果然是虚张声势罢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追出营帐,与他们一起赶来这里了。这两人用情太深,纠葛之远,绝不是朝夕能改的……倘若今日,没有于吉的这道救命金符,真不知赵云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张燕嘲嘁了一声,心里却酸酸的,詈道:“哼!痴男怨男!连性命都可以为对方豁出去了,当真傻得要命!倒不如老子潇洒一个,来得痛快!”话虽如此,一张清俊的小脸却是拉得老长,一路走,一路踹着溪边的小草积雪,嘟哝不断。
到得林子边上,张燕想了想,又将段老大留下了。段老大这回拍了胸脯担保,定会顾好公子,妥帖周全。张燕狠瞪了他一眼,指着他鼻子道:“你若再有失,便军法处置了!”这才带上两名军医,循了原路走出林去。
。
月过中天,天际已是微微泛白。雪霁过后,万里不见层云,空气变得肃冷清新。精舍中木门紧掩,窗户严闭,屋中一片昏昧。赵云藉着油灯的幽光,静静凝视床上的人,指尖抚过他下颌阴影处的一道疤痕,手指微顿,眼中闪过一道迷惘的痛惜。
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这道疤并不深,乃是鞭痕。可以想见,如果当时受伤后养护得当,断然不会留下这么狰狞难看的伤疤。那便是说明,祁寒在受伤之后,并未得到妥善的包扎,以至于让这伤口破溃发烂?
赵云蹙紧了眉头,想象不到他身为曹操最疼爱的长子,为什么会变成眼前这副消瘦、萎颓的模样……若全因一情字,他又不是那种懦弱自弃之人。
适才他用葛巾给祁寒蘸了热水擦身,陡然见到这道伤痕时,心头一颤,像被什么人猛抽了一记,挞在自己心上。他莫名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愤怒——不管对方是谁,敢这般欺凌祁寒,施暴鞭挞,他都无法忍耐,必要让其尝到更为痛苦的滋味!赵云眸中闪过层层冷光,暗暗地想道。
好半晌,他就一直坐在榻前,一动不动,望着紧闭双眸昏睡不醒的祁寒,心头感到深深的困惑迷茫,和更为真实的沉痛哀怜。心脏紧悸抽动,因为对祁寒的强烈爱意,而情绪起伏,心潮难平。良久,他上了床去,将祁寒抱在怀中,与他并肩而躺,终于长长地舒出了口气。
太久没有这样静静抱着爱人了,赵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去,深深眷恋着与祁寒贴近的感觉。但很快,他的身体就颤抖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想起崖边的那一幕……他永远无法忘记,祁寒在他怀中,却毅然决然地划开自己手腕,选择离他而去,走向死亡的模样……
赵云大睁开眼来,瞳孔心脏都开始剧烈地抽缩,呼吸粗重,望着眼前静好的面庞,咬紧了牙关。
那种震恐惊惧,几欲令人疯狂的刺激,他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赵云低头,将自己埋入祁寒的颈间,高大的身躯微微发颤,深深呼吸着属于祁寒的气息,心境才逐渐趋于平缓。然后,他宛若朝圣一般,捧着祁寒的面颊,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暖热的唇,轻轻印在了他的眉稍、眼角、颊边,以及颌骨下方那道丑陋的疤痕……最终,这一吻停留在了祁寒的唇上,流连忘返。
赵云哼了一声,唇舌紧紧抵住祁寒紧闭的嘴,低头含住了他柔软的唇,温柔地舔舐,细细研磨、轻吮,没有一丝的情。色和**,只是一个纯粹的,充满温存和美好的吻,浅淡,却暗含了他无数的思念与爱意。
“阿寒……”他搂着祁寒的脖颈,沉声道,“与你别后,我没有一日,不在想你。”
祁寒穿着白色的中衣,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但昏迷之中,他似乎仍然未能逃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几乎及鬓的长眉,锁得紧紧的。赵云支起身子,半垂着眼眸,失魂而怔默,望着祁寒眉心那道深刻的皱褶。
不由心头一酸。
他暗暗想道,是我让他这么痛苦么,他那么决绝,要用死亡来结束一切,是我,是我伤了他吧,让他最终绝望至斯。赵云的眼眶濡湿潮热起来,伸出了食指,想要抚平祁寒的眉心,但这动作,却令他眉间的沟壑更加深了起来。祁寒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在赵云的触碰之下,眉头皱得更紧,一时间,连呼吸也紧促了起来。
赵云心中一沉,手指颓然落下,整个人似脱力一般,跌回了榻上。他着魔地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