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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幽冥之战的世界里,穿着白袍的青年眉眼被梦幻般的光芒照亮。
无喜无悲,仙人一般。
看起来格外的遥远。
随着百里疏的念诵; 结界内隐隐约约的响起了另外的声音; 用着古奥艰涩的语言; 仿佛读的是和百里疏同样的内容。那个声音和百里疏的漠然不同,带着无尽的威严; 仿佛是一位巨人,站在历史的长河中; 转身俯瞰古往今来出现过的人物。
就像是曾经写下这份玉简的人,正缓缓念出他自己写下的内容。
那个声音和百里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叶秋生在想倾听百里疏念什么的时候; 只觉得脑海中受到了重重一击; 险些一口血直接喷出来。他急忙盘膝就地坐下; 古刃插于身前。按照之前的计划; 开始布置一个由百里疏交给他的,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阵法。
——现在看来,那个阵法是用来隔绝与百里疏诵读共鸣响起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百里疏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念出了玉简上的文字。
——帝起东陵。
——朝歌百里,牧之东陵。
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不断产生的猜测正在被证明。
百里疏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雪天,穿着黑袍的男子从茫茫大雪中走出,对着他缓缓单膝下跪。在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那个穿着黑袍的人,对他说:你是百里疏,朝歌百里,牧之东陵的百里。
他继续念下去。
玉简上,是用混沌纪元的文字写成的古帝名录。从最初的孔甲开始,出现在混沌纪元的古帝,用简练的语句,记述着古帝的生平。
在古帝还存在的时代,古帝们的威严笼罩大地,那时候,人们不敢随意念诵古帝的名讳,如果有人胆敢将古帝的名讳书写下来,帝怒就将降临,书写者将被古帝的威压碾碎。
在那个时候,古帝的名字本身就是力量的代名词。
但是百里疏手中的这一卷玉简,却毫无忌讳地将古帝的名字来由清清楚楚地写出来。
这是一卷帝王录。
叶秋生不知道,如果是普通人拿起这卷玉简,别说念诵了,哪怕是打开的瞬间,写在上面的文字本身所蕴含的力量就会汹涌而出,将打开的人碾做灰烬。这就是帝威,哪怕时隔数万年,混沌纪元中古帝的威能依然强大得令人心惊胆战。
但是百里疏打开玉简,就像打开普通的书册一般。
玉简认可他。
书写了混沌纪元帝王录的古卷,似乎数万年来,就等着百里疏打开它,念出被人遗忘的那一个个名字。
随着古帝们一位接着一位,被百里疏念诵出,那些文字从卷轴上脱离,化作流光在他身边盘旋一圈,冲出结界。每当一位古帝的简略生平被百里疏诵出,光罩外的青铜帝座后就出现一道和荒兽般,巨大威严的虚影。
混沌纪元的古帝们,在数年年之后,被百里疏召唤出了他们的虚影。
虚影一出现在这个诡异的空间中,就加入了与荒兽的战斗。
一位位古帝虚影幻化而出,古帝的威严席卷开来,与荒兽胶着在一起。整个空间似乎都因为承受不住威压,震动扭曲起来,随时可能崩溃。
“……天命反侧,王命无常……”
百里疏缓缓地念出最后这句,语气陡然一变,变得冰冷凌厉。
混沌纪元的历史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十王统天,诸王纷争,帝威垂降。
而百里疏手中的这一卷玉简,并不是完整的混沌纪元古帝录,只是帝王录的上部,仅仅只记录了混沌纪元最初万年中的十位古帝。最后几句话,包含着书写的愤怒与质问。
能够用混沌纪元的文字书写那个纪元的古帝往事,写他的人本身就是和被记录者处于同一层次的古帝。这卷混沌帝王录应该是被囚杀于此的那位古帝所写,写到这一卷的最后,忍不住带上了自己的情绪。
在古帝们看来,他们统治大地,是天命。
但天命竟然是这般反复无常的东西,到了纪元之末,人们竟敢僭越弑帝。
玉简上最后一个文字脱离,整卷玉简从百里疏手中脱飞出,在半空中破碎开来,化作万千光点。玉简破碎的瞬间,原本就已经开始扭曲的空间,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崩溃,一道道荒兽的虚影被扭曲的空间吞噬。
一种比先前的昏暗更加恐怖的黑暗不断地产生。
玉简脱手的瞬间,百里疏的脸色骤然一白。
他闷闷地咳嗽了一声。
此时百里疏与叶秋生面前的那张青铜案上,剩下摆放着的卷轴也接二连三地破碎崩解。百里疏取出了那块在雁门地底得到的青铜令牌。
青铜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块得至雁门地底,刻有虬龙兽纹的青铜令牌被百里疏放到青铜案上。青铜令牌放到案上的时候,若有人细看就会发现,令牌上的兽纹与青铜案上的雕刻图纹风格极其相像,似乎是一脉相承。
青铜令牌放至案上的瞬间,周围顿时卷起了凄厉的旋风。
百里疏的白袍被卷得烈烈作响,盘腿而坐的叶秋生站起身,拔出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血沿着青铜长案滴了一圈。
血滴落之后,青铜长案上的图纹亮了起来,而风卷得越发急,长案震动,似乎想要震开百里疏放上的那块青铜令牌。
然而那腕骨伶仃有若青山拓印的手,按于青铜令牌上,始终不动分毫。
“刀!”
百里疏一手压着青铜令牌,另一手朝叶秋生伸出。
98。不落之城()
叶秋生将刀扔给百里疏。
那把刀没有看起来那么轻; 极其沉。
百里疏接住刀的时候,清瘦的手腕向下沉了一沉。倒转刀锋; 百里疏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割了一刀。
殷红的血沿着苍白的皮肤涌出,显得有几分刺眼。血流到被他压于桌上的青铜令牌上; 令牌上虬龙的雕像瞬间活了过来。“鸣声九音”的虬龙低吼在百里疏和叶秋生耳边炸响。
那声虬龙低鸣中蕴含着来自浩古的威严; 叶秋生和百里疏同时被震得气血翻涌。
百里疏闷闷地咳嗽了一声; 他垂着头,脸色极其苍白。
铮——
百里疏移开了左手; 右手中握着的刀插/入青铜长案,将青铜令牌死死钉于案上。案上放着的卷轴,最后一卷在古刃插/入长案的时候,彻底崩碎开来。
卷轴全部破碎的瞬间; 结界外的空间已经崩溃了大半; 空间飞速地缩小; 大片大片极深的令人心惊的黑暗吞没了混战中的荒兽和古帝的虚影。四周的空间狂暴可怖,被卷入者绝对死无全尸。
空间崩坏缩小。
叶秋生听见百里疏低低地开口; 用他听不懂的,音节古老的语言念出了简短的命令。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百里疏为中心爆发开来; 他们背后那张万兽盘绕的青铜帝座震动起来。叶秋生转过头,一瞬间只觉得帝座周围的时间回溯到数万年之前,他看到了——
头带华丽王冠的帝王威严地坐在王座之上。
周围的世界也已经变了; 一根接通天地的天柱耸立着; 云雾环绕之中; 有着一座修建在万丈高空中的黑色的; 雄伟王城。那是极北云上帝君的“不落之国”。
叶秋生清楚自己看到的只是一段幻影,可是这幅景象那些地真是,混沌纪元的浩大,未陨落的帝王威严扑面而来。云层中沉重的雄伟的王城,悬浮在王城顶上的帝座虚影——那是一座为帝王统治的天上之城。
混沌纪元的往事被历史掩埋太多,留下来的只言片语都弥足珍贵。
叶秋生飞快地记忆着幻影中的“不落之国”。
突然地,他微微一愣。
时光回溯展现出来的混沌纪元虚影中,黑色的王城街巷上穿着甲胄的军队洪流般行过,那是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云上帝君对什么发动了征伐?
令叶秋生惊愕的不是这只军队,而是一个人。
在“不落之国”中,一个人从巨大的城门下走过。那人披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白色斗篷,带着斗笠,背上背着一把金色的长弓,那是一把但是看着就觉得它在燃烧的长弓。
背着长弓的人迎着黑色甲胄的铁骑洪流走上去,那些骑兵却像没看到他一样,依旧向前行驶。无人察觉那人从身边经过。穿着甲胄的铁骑出了城门之后,同样覆盖着重重铜甲,被驯化作为坐骑的带荒兽血脉的异兽展开了巨大的翅膀。
青铜之兵从云层之中,如同聚拢而下,即将给大地上胆敢挑衅帝威的人降下毁灭。
而背着长弓的那人,沉默地走在云上王城的中轴线上,
那人背影清瘦,就像一根修竹。在即将接近内城的地方,那人停下了脚步,从背上取下了那把犹如在燃烧着的长弓。
搭箭,拉弦。
背影清瘦的白袍人站在天柱之上的王城,对着悬浮在空中的帝座巨影射出了足以惊艳万古的一箭。长箭划过天际之后,叶秋生只看见铺天盖地的赤火燃烧了起来,威严的青铜帝座在不死火中焚成熔浆般的颜色。
深黑的王城突然变得华丽起来。
漫天的火焰,就像曾经的金乌在此处起舞,火海翻卷,天地震荡。浩大且华丽。
那是震慑人心的宏伟瑰丽之景。
叶秋生屏住了呼吸,瞳孔中映出火焰的颜色。他竭尽全力,想要看清楚握着长弓的人的面孔。
可那人自始至终背对着,只能看到他清瘦的身影,衣袖如白鹤翻飞。
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叶秋生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想要走进时光回溯展现出来的画面中,想要去看到底是谁射出了那泯灭王座的一箭。但是他刚刚踏出一步的时候,画面骤然崩碎,接连天地的天柱,白云之中的不落之国,翻涌妖冶的不死火之海……统统化作了一片绯红的光点。
万千绯红的光点向四下飘落,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