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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极张了几次嘴,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不甘。
晏海不忍心看他往自己头上扣绿帽,转过头装作四处打量。
只是下一刻,他带笑的目光却撞上了站在窗边阴影之中的云寂。
云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是晏海,却硬生生的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面,看出了隐藏其中的落寞与不满。
不对真的不对他这个样子云寂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晏海心里这么想着,脚却是不自觉的动了起来,走到了云寂的面前。
他用嘴型喊了一声云寂的名字,然后握住了云寂的手。
云寂低头看了看,猛地收拢了掌心,将他的手紧紧抓住。
“你不要笑他了。”云寂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这个房间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他也挺可怜的,妻子还没过门就死了,可能还是被奸夫杀了嫁祸给他的妹妹,男儿痛处,莫过于此。”
慕容极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涵养的人。
在听到了那种话以后,他居然还能忍了下来。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的手还是气的发抖,差点连缰绳都抓不稳。
反观那两个人,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刚才说的那些话。
那两匹马靠得那么近,挨挨蹭蹭交头接耳,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有多亲密。
“贺立!”他大声喊道。
“郡王。”贺立驱马靠了过来。
“承王那边到底怎么说的?”
前头那两个人果然分开了一些,转过头来看着他。
“承王到白府之后费了不少唇舌也没用,白家坚持不可开棺扰了死者清净,后来只能去宫里请了圣旨过来,白麟运这才点头答应了。”贺立停顿了一下才说:“不过我们和白家的梁子,恐怕是结的更深了。”
“哼!什么梁子不梁子的!”慕容极想到了很可能会有的那个“奸夫”,气不打一处来:“靠着出嫁的女儿才能立足上京的商户,有什么资格和我慕容家结仇?”
贺立嘴里说是,也不敢提他差点成为这家商户立足上京的另一只脚。
“你方才说那些话,让郡王很难堪的。”晏海收回了目光,依然觉得芒刺在背,想来是慕容极还在瞪着自己。
“我只是心里有些不愉快,顺势迁怒他罢了。”云寂实话实说,然后又问:“你刚才总是盯着墙上的那幅画做什么?那画里有什么凶案的线索不成?”
“那幅画?”晏海愣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看了几眼罢了。”
“六次。”
“什么?”
“从你走进那间屋子开始,一共看了六次那幅画。”
“有吗?”晏海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看了那么多次。
“你见过画,还是见过画里的人?”
“想不起来,应当只是错觉罢了!”他解释了一句:“看她也不过双十年华,与我差了这么多岁数,我之前也没有见过她,理应无甚关联的。”
“不是年华正好吗?”云寂笑了一声:“人家梨花尚且压海棠,你与她也不过差了九岁”
晏海看他冷言冷语,不由得有些出神。
他突然想起有一天晚上,在明月楼下,这个人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终究不会是你的,世间本不容许,我也并不愿意
明明是没有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如今想来恍若隔世?
是因为害怕吧!
每一次想到这个人说这句话的表情与声音,他就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有那么一次,他被月留衣骗着跌进了海边的一处深坑,在里面困了整整五个昼夜,他泡在冰冷的海水里,靠着用鲜血诱杀那些凶猛的海兽充饥,等到大潮来时遍体鳞伤的爬了出来那个时候,最让他无法忍受的不是寒冷与饥饿,而是无人会来寻找自己的恐惧。
我明明活在这个世上,却是可有可无的,天地之间,只有我独自一人
“你怎么了?”云寂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他低下头。
纵然是奢望过千遍万遍,他会如此这般爱重自己,时时刻刻跟随,须弥不愿离开,眼里除了自己什么都不会有。
但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之后,又觉得满心惶恐。
一个拒绝了自己无数次的人,突然之间把自己捧到手心宛若珍宝
如果有一天,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那我
那我还能怎么样呢?
那五个昼夜之中,我想,要是有人能够在那个高高的洞口上探出头来看我一眼,我把命给她也可以的可是,她没有来
直到后来
云寂,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从上面探头看我,月亮照在你的身上,把你照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很清楚很清楚的看到了你,你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头发又黑又长,皮肤白白的好像发着光你那么的好看,我心里真的很高兴这个来找我的人,怎么这么这么的好看呢
他咽下喉头那股腥甜,然后对云寂笑了一笑,没头没脑的说:“今日的天气这么好,我真的很高兴。”
云寂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偷偷的放慢了马儿的脚步,云寂果然也跟着慢了下来。
第76章 七十六()
殷玉堂坐在白家美轮美奂的厅堂里面;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白家也有不少人在厅里陪他;这些人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反而满是焦虑。
这也难怪,毕竟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如今木怀吉有了身孕;要是她一旦生下了皇长子,那皇后的位置必定是十拿九稳;湘洲木家便会成为这座上京城里权力最大的世家。
比起死了一个二房的女儿;这对白家来说才真正算得上是一个噩耗。
要说商人重利薄情,似乎也不是全无道理。
消息一传过来;白家就连白乐乐的灵堂都改到偏僻的院子里去了;生怕摆在正屋里会被说是冲煞喜气。
就连她的亲生父母,之前也是吵吵嚷嚷的死都不许开棺;如今半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了。对他们来说,这个女儿活着的时候尚且有些用处,死了就更算不得什么,更加重要的是尚在皇宫之中;如今必须格外谨慎小心的大女儿。
现在的白家,只要被说上一句“恃宠生娇”,恐怕连白翩翩都要受牵连。
难为他之前费了不少的唇舌在这上头;还特意去宫里请了旨意过来。
这些见风转舵之辈
殷玉堂嗯嗯啊啊的应付着白家这些人,直到看见慕容极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一看见慕容极;突然就感觉挺亲切的。
“郡王。”他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到门口去迎接慕容极。
白家人也都跟着上来;客客气气的跟他行礼问候。
慕容极跨进了门来;四处看了一看。
“王爷,白老爷,白二爷。”他拱了拱手,开门见山的问:“怎么不见二小姐的灵堂?”
白家人面露尴尬,殷玉堂在心里笑了一声,却也若无其事的说:“宫里有喜事,白家也算得上亲家,就给二小姐找了个清净地方放着呢!”
“喜事?”慕容极挑了挑眉。
“木贵妃有喜了。”
“怪不得”慕容极自然深谙其中利害,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晏海和云寂也跟着走了进来。
“晏公子,枭先生。”殷玉堂虽然没有行礼,语气倒也恭恭敬敬:“有劳二位了。”
“王爷奔波忙碌才是辛苦。”晏海在这么多人面前,自然也是要给他面子:“若不是王爷斡旋有方,事情必然会再生波折。”
“好说,好说。”看他居然如此和颜悦色,殷玉堂受宠若惊之余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晏公子为我们白家费心了!”白麟运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乐乐这孩子死的不明不白,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头终究是承受不住。不过好在皇上圣明,才让我们不至糊涂下去啊”
说到后来,他竟然掩面哭了出来。
就算大家心知肚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对于这位家主一把年纪说哭就哭的本事,也是感到敬佩的。
白麟运这一哭,作为亲生父母的,自然只能哭得更厉害了。
一时间厅堂变作了灵堂,哭号声响成了一片,尤其是白乐乐的母亲白吴氏,一口一个“我苦命的儿啊”,一个人的声音就能抵上三四个哭丧婆。
主要这个“儿”,殷玉堂听着真是有些刺耳。
虽然白淳淳的死与人无尤,但是这其中牵涉到了他王妃的那种不知缘由的异变一想到那件事情,殷玉堂便如骨鲠在喉。
“好了好了,诸位还请节哀吧!”他皱着眉头,对着白麟运说道:“白老爷,不是说好了,带着郡王和这二位去吊唁白二小姐的吗?怎么在这里哭上了?”
白麟运一听到弟媳的哭声就知道不对,此时急忙应是,一边拼命给弟弟打眼色,让他阻止妻子在那里鸡猫子乱叫。
可惜他弟弟也不是个机灵的,最后还是他儿子白一诺让侍女把婶婶给架了下去。
殷玉堂的脸色都已经青了。
人人都知道承王心胸并不是那么宽广,只怕那泼妇一闹腾,此刻在心里头又记了自己白家一笔。
到这里,白麟运有种心力交瘁之感。
大侄女进了宫得了皇帝的宠爱,本想着能够借着这个东风,让白家能够在天子庇护之下一展羽翼,可举家进了京城之后,事情却一波三折,到如今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一诺,我和你二叔就不过去了,我们年纪大了看不得那种场面。”白麟运这口气叹得发自肺腑:“你带着王爷郡王他们过去吧!”
“可是大哥!慕容家”白麟魁还想说些什么。
“乐乐已经死了。”白麟运瞪着自己这个从来都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兄弟:“你得为活着的人多想一想!”
从正厅到摆放棺椁的偏院,居然是用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