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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路上经过许多游船,只是那些游船和之前碧波镇上一样,灯火明亮,人影重重,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们眼前的这艘规模颇大的画舫也是一样,隔着窗户,能见到上层的舞女们摆出了妙曼的姿态,但却静止不动,悄无声息。
月留衣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只白玉做的小小铃铛,轻轻的摇了一摇。
突然之间,乐声就响了起来,那些映在窗上的身影,也随着曲调舞动起来。
这艘画舫上的人,似乎猛地就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你长本事了啊!”晏海抬头看着画舫。
“十多年了,我总不能没有半点长进吧!”月留衣掩着嘴,似乎有些懊恼:“哎呀,忘了哥哥你如今这副摸样,我真是不应该说这种话呢!”
“诡术终究是旁门左道。”晏海却丝毫不以为意:“你要是能把这种心思用在其他地方,成就何止于此?”
“我知道哥哥你剑术高绝,肯定不会输给那个什么朝暮阁主,可现在不也没什么用处了吗?”月留衣站起身来,抬手理了一下鬓角:“你不觉得,有的时候,我这种小伎俩反而更有效吗!”
湖面上微风吹过,她手扶云鬓,身上的白色衣衫随风飞扬,愈发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美态。
驳船已经靠到了画舫旁边,月留衣凌空踏步,轻飘飘就上了去。
慕容极看了眼晏海,不太情愿却又不得不带着他一起借力跳上了画舫。
“郡王,哥哥,这边请。”月留衣已经走到上层。
她身后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一种浅淡的金色光晕将她笼罩其中。
“时间太过仓促,我也只能竭尽所能,按着哥哥当初喜欢的样子略微布置了一下。”
晏海没有说话,踏着台阶走了上去,慕容极跟在了他的身后。
从敞开的门外往里看去,地上墙上都包裹着金丝的织锦,灯架也是用黄金制成,金纱垂帐之后有一块镂玉屏风,屏风上用金线绣着云雾飘渺天上宫阙,隔着做底的鲛绡能够看到那些舞女旋转之时,镶嵌宝石的裙摆在灯火下散发出的夺目异彩。
这种灿烂到炫目的奢华,就连世代贵胄的慕容极都不曾见过。
月留衣和晏海已经跨进了门去,他刚要提脚跟上,突然觉得有一股麻痹感自脚尖升起,刹那传遍全身,接着只好全身瘫软着倒了下去。
还好脚下垫着厚厚的毯子,他仰天倒下也没有任何的磕碰。
“郡王,其实我是只约了我哥哥,想要和他说说悄悄话的,不过你刚才这么凶,我一个女儿家,就不好意思说不让你跟着。”月留衣掩住了嘴:“我也没有食言,反正都你来了,就在这里赏一会儿月,等会我再请你喝杯酒啊!”
慕容极身子麻了,但神智却极为清醒。
其实从这个月留衣出现开始,他便提高了警觉,连呼吸都调整到了最绵长的状态,准备稍有异动便出手拿人。没想到她居然先同意自己上船然后再下药,又或者她早就已经下了药,只是自己根本毫无察觉
晏海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月留衣笑着又说了声抱歉。
“这位慕容郡王瞧着好生吓人。”月留衣在说。
“他只是投鼠忌器,又不知这世上的药物有些并非需要呼吸碰触,所以才会为你所制。”
“哥哥这是在夸我吗?”
两句话后,谈话声渐渐被乐声所掩盖。
那扇门在自己面前重新关上,慕容极睁着的眼睛刚好能望见天上明月。
他脑子里盘桓着晏海曾经说过的话。
如此防不胜防,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月留衣。
月留衣和晏海已经走进了那一片华丽的金色之中。
晏海脚步略停顿。
“哥哥可是记起来了?”月留衣今夜一直在笑:“当年,也是在碧波湖上,这样的一艘画舫里,歌舞声乐,哥哥就坐在那个位置”
舞女们如潮水一般向两旁退开,露出了最后面那张舒适的金色软榻。
“当时哥哥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我就想,这是个机会啊!”月留衣轻声地说:“哥哥你这样厉害的人,可能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了,所以我就忍不住”
“你这是要提醒我,当年我是怎么被你暗算的?”晏海摸了摸自己右手小指的指根。“不是喝酒赏月,是来算旧账的吗?”
这是他当年想要动手杀人之前惯有的动作,通常他一摸完就要拔剑了。
第86章 八十六()
但随即月留衣就意识到;其实这个人并没有剑也没有办法动武;而那个和他形影不离的西蛮高手也不在左近。
只是看到她的眼里;晏海就算面无表情也像是在嘲讽她;让她几乎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
她心中对“月翠微”的畏惧太过深刻但是眼前这个人,真的已经不是月翠微了。
“当然是来喝酒赏月的啊!”她轻轻的拍了拍手。
头顶的帷帐被拉开;露出了明月与星空;中央摆上了一桌二椅;那些舞女乐者鱼贯而出,连灯火都熄了大半;清冷月色与湖上轻风一经而过,将奢靡之气吹散得干干净净。
晏海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月留衣执壶斟酒;将酒杯放到了他的面前。
“其实听到哥哥并没有死的消息,我是多么的害怕又多么的开心啊!”她坐在对面,盯着晏海疑惑的问:“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你没有死呢!就算是哥哥你;我用阴蝶和阳蝶的翷粉加上血涎草混在一起抹到刀上,然后我划了那么深的一刀,一被碰到血你就一定会死啦!可是你现在好端端的;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是什么我不知道的秘法吗?”
“我当年损了你大半经脉;你侥幸能活应该也是苟延残喘;可现在居然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这不是也很奇怪吗?”
“方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后来我想;那个方法肯定损耗了你所有的功力。”月留衣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其实这样也不错,起码我能这么和心平气和的跟哥哥说上话,不用担心一见面就被砍掉了脑袋。”
“别那么喊我了行吗?”
“那我该喊你什么?如今也没有千莲宫了,我们兄妹俩称呼君啊什么的,显得多生分啊!”月留衣歪着头问道:“难道你更希望我喊你姐姐吗?”
晏海又习惯性的去摸尾指。
“我开个玩笑,你就别吓唬我了。哥哥,你就让我喊你哥哥吧!虽然母亲不愿意认我,你也很讨厌我,但是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毕竟还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呢!”这回月留衣再也没有觉得心悸恐惧,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而且哥哥你伸手把我从无尽渊里拉上来,这份情我还是记着的呢!所以当初殷九把哥哥的行踪告诉了我,我还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过来把哥哥杀掉的,说到底,我只是想要在哥哥你后悔之前,让你不能后悔罢了!”
“我把你带出岛,也不过是我娘死的时候,说了你一句可怜,但是我也和你说过,我们从来不是什么兄妹,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晏海也端起了酒杯,他看着映在杯底的明月繁星,突然就想起漂浮在茫茫大海中的那些晚上。“我的确很后悔,要是你和殷九跟月倾碧一起掉进无尽渊里去,我不知少了多少烦心的事。”
“哥哥这么说,很伤我的心啊!”月留衣撑着下巴:“我不恨母亲的,我知道她恨我是应该的,我只是不喜欢你。要是没有你,母亲可能会对我更好一点,因为在岛上她只能依靠我了!就因为哥哥你特别聪明特别厉害,我怎么都比不上你,所以你就特别讨厌呢!”
“好了,尽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你是不是应该开始对我说,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
“我能想你的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月留衣又倒了一杯酒:“哥哥你何必跟我装傻呢!我们都是一样的,除了月凌寒那个小崽子可能还没有开始,我们两个人都已经开始了吧!”
“什么开不开始的。”晏海喝下了杯中的酒:“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哥哥,你把海图拿出来吧!我们一起回去啊!我想过了,肯定是因为神珠的缘故,只要我们”
“闭嘴!”晏海冷冷的打断了她:“出来的时候,我发过誓不会再让任何人回去那个地方,海图我已经烧了,你就省点力气吧!”
月留衣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强迫他半趴在桌子上,然后拉开了自己的外衫。
月白色的薄绸滑下的肩头,露出了她的半个后背,一道道暗紫色的纹路,从胸衣边沿蔓延而出,在她雪白的肩胛之上宛若生长的枝叶一般蜿蜒盘踞,乍一看异常美丽,但再看却觉得诡异万分。
“哥哥,你也是这样的吧!不!”她的面目有些狰狞:“你比我年长,应该比我更严重!你长到哪里了?”
“放手。”晏海动了动手腕。
月留衣伸手拉开了晏海的衣衫。
但是触目所及,他的胸前后背俱是一片光滑,苍白的皮肤上半点纹路也不曾有。
“这不可能”月留衣惊诧之下松开了手。
晏海整理好衣衫,看到她依然一脸呆滞撑在桌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月留衣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伸手拉好了自己的衣服。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晏海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果你当年和月倾碧一起落下无尽渊死了,这些年岁不都是偷来的,又何必在这里恋恋不舍,人都是要死的,三十岁和一百岁能有什么区别?”
“不!我一定要拿到神珠!”月留衣喃喃地说道:“我不想我不能变成蝶奴那样的怪物”
“在变成那样之前,先自我了断,然后让人把你烧干净就没事了。”这种生死之事,在晏海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说到蝶奴,你告诉我,是谁在偷偷制造那些没有神智的污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