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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孙少侠求见。”伊红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顿了一下,快速的将画收好,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少年裹着一件狐裘,像是极其怕冷,尖尖的下巴埋在狐裘中,眼尾微勾,像极了深山里的狐狸精。
扶疏请他进来,伊红柳为两个人各沏了一杯热茶后退了出去。
扶疏看了一眼公孙楚,礼貌而疏离的问道:“不知公孙少侠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公孙楚闻言,抬起埋在狐毛里的下巴,看了他一眼,细长的手指拈起面前的茶盏紧紧捧在手里,慢声道:“听说教主近日召回所有教众,并且暗中将那些被俘的掌门放回,不知是何意?”
“实不相瞒,扶疏已决意归隐。”
“带着你的白衣教归隐南疆?”公孙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中有几许不屑,“放弃宏图霸业而甘心在女人的臂弯里蹉跎一生,花扶疏,这真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扶疏回头看了他一眼,怪异的笑了一下:“公孙少侠如此耿耿于怀在下的突然归隐,只怕不只是因为惋惜吧。”
“不错,我来的时候跟岛主打了一个赌,我赌教主舍不下这武林江山。”
扶疏静静的听着少年的话,轻轻推开窗户,北风迎面吹来,将神思吹得清醒了几分。万里江山在眼底浓缩成寒夜中的暗影,他微微勾起嘴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扶疏的心太小,装不下整个江湖,唯独一个方小月而已。”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一早起来,大地被白雪覆了薄薄的一层。
扶疏沐浴在晨光中,看着伊红柳将宝剑双手奉上。他接了宝剑,取出一方锦帕,细细的擦拭着剑刃。
扶疏的手指骨节根根分明,修长如玉竹,指甲泛着淡淡的一层如珍珠般的光泽,剑刃在指尖散发出凛冽的寒意。这把闻名于世间的利器,即使经过了六年,还是一如当初般不减半点风华。
“已经查清楚了?”
“不错。”伊红柳低声回道。
扶疏起身,还剑入鞘。伊红柳追着他的脚步道:“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他截断她的话,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因为下了一场雪的缘故,天气又变冷了几分,幸好夜里风珞之送来了一床被子才不至于被冻死。
腰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她伏在窗边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雪景。现在的江湖正处于多事之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扶疏虽然答应她和她一起归隐,但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谁也没有把握。
想起扶疏的笑容,方小月发现,多日不见,她竟然开始疯狂的思念起他。如果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笑一笑也好。她见过很多人的笑,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如同他这般温暖她的心。
她闭上眼睛,开始假想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伸出手,细细的描绘着他面部的轮廓。
房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带进来阵阵北风。可是她不想清醒过来,她宁愿相信,此刻,他真的就站在她面前。
“小月。”耳边是那人的轻唤声。
她的身形僵了僵。
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耳边是他低低的笑声。
她扒开他的手,转身看他。
他依旧一身青衣,睫毛上沾了雪粒,温柔的朝她笑。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那把宝剑上,这样的他多了几份侠气,看起来倒真像一个江湖剑客。
“我来带你离开。”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因为从寒风中走来,手还未回暖。她用双手将他的手掌裹着,眼角眉梢皆是点点笑意,重重点头,“好。”
他带着她出门,刚迈出门槛,只见眼前一片刀光凛冽,院内不知何时已多了几十个刀客,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在他们身后立着一个锦衣轻裘头戴玉冠的年轻人,正是睿王。看到两人的瞬间,睿王细长的眼中有光芒浮动。
扶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头看方小月,低声问道:“小月,你怕不怕?”
方小月摇了摇头。
扶疏低叹一声:“可我不愿你看见满身杀戮的我。”
“那我便不看。”
扶疏从怀中取出一条黑带,替她绑好眼睛,将她背在身上,低声道:“小月,你先睡一会儿,等你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她很乖巧的应声:“好。”
听着这一声好,扶疏微微笑了一下,再次抬头时,眼中已一片杀气。他拔剑出鞘,长身玉立于院中,冷冷道:“一起上吧。”
耳边是兵戈的击打声,混合着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听力却愈发的灵敏。不断有人倒地,也有温热的血溅到她的脸上。她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她怕这些血是扶疏的。她伏在他背上,没有动,也不开口,她怕他受伤,也怕他分心,更怕他会死。
扶疏的额上渐渐溢出薄汗,身形略显凌乱。那些人一开始便抓住了他的弱点,使劲的攻击他背上的方小月。如果是在六年前,这些人他当然不放在眼里。如今的他功力只恢复了七成,体内又有奇毒作怪。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每时每刻都处在煎熬中。
他不愿方小月看到他杀戮的一面,更多的却是不愿方小月看到他被众人围攻的场面。他宁愿在她心里的他永远是强大的、无坚不摧的,也不愿意让她看到他狼狈在别人的刀下苦苦挣扎。
这大概就是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永远只看到自己强大一面的普遍心理吧。
他背着她快速的退到长廊中,伸手抹去面颊上的血迹,身形微微踉跄了一下,幸亏及时抓住一旁的廊柱才没有摔倒,而与此同时,他明显的感觉到背上的方小月身体僵了一下。
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下一波攻击袭来时,空气中忽然飞来无数暗器。趁着这空当,扶疏砍死堵在他面前的人,背着方小月跳上了屋顶。屋顶上站着一个黑衣人,那人看了他一眼,张开双臂施展轻功离开。
扶疏跟在他身后。彻底脱离睿王府的势力范围后,扶疏稳住身体,开口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扶疏他日必有重谢。”
那人扯下面巾,对他摇摇头,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扶疏愣了很久。
方小月扯下覆眼的带子,从扶疏身上跳下来,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人救了我们?”
扶疏摇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个少年的样子以及他说的那句话——不要负她。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扶疏想,他们相遇时,应该是这般场景。
扶疏的一身青衣被鲜血染透。望着他失神的模样,方小月想,她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微微笑了一下,她握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第五十一章
这天是沈箫的忌日。
叶薇与沈箫是青梅竹马,沈箫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古人说,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叶薇和沈箫就属于这种情况。沈箫爱惨了叶薇,甚至不惜血染中原武林。
那场武林浩劫以叶薇被囚结束。
在被姬九云囚住的那段日子,叶薇就时常在想,这么久了,那个傻小子一定会放弃吧。
她用冰心诀与姬九云换了自由,以为自此便可逍遥江湖,却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沈箫依旧不肯放手。
她听闻他行事乖张,性情暴戾,可是在她面前,他永远乖巧的像一个弟弟。当年的一句戏言造成血染武林,她难辞其咎,所以后来面对姬九云的刑囚,她也是毫无怨言的。
一壶酒皆洒在了墓前。
她蹲在墓边,低低叹道:“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听到你死的时候,我真是一点都不相信的。沈箫啊沈箫,你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就糊涂了一时?”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手掌轻轻抚着石碑:“其实你早就知道了那个人的存在吧。当年我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可我没有想到你竟是如此固执的一个人。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这辈子没有遇见他,或者他没有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死掉,也许我们真的能在一起。”
记忆中的少年有着一张稚嫩的脸庞,看着她的模样总是深情款款的,听到她说话时却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带着点宠溺,轻斥道:“好好说话。”
沈箫从来不会这样对她说话,所以那个时候她是觉得很新鲜的,不自觉的就上了心。少年死的很惨,五脏六腑俱被人震碎,那个时候,她抱着他,为他擦去满脸的鲜血。
他们的爱情定格在那一场诀别中。
年少的爱情便是如此,越是短暂,越是永恒。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不自觉已有一行泪落了下来。
扶疏低头静静的看着那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子。沈箫爱叶薇爱到骨子里,这是白衣教上下皆知的事。他们都是魔头,却有着一副多情的性子,注定自苦不能自拔。
叶薇擦干净眼泪,站起来,眉眼艳丽却天生凉薄。她看了扶疏一眼,缓缓道:“老娘知道你们等了老娘很久,守株待兔这个法子虽然笨,有时候却很有效。花扶疏,老娘明确的告诉你,那张毒药的配方确实在老娘这里,不过——”她微微抬了一下眸子,“老娘即便是死也不会将它交出来的。”
扶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下令:“拿下她。”
叶薇没有反抗,被牢牢捆住,经过方小月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她,然后诡异的笑了。
碧梦清道:“绝尘谷自有一套法子对付难缠的犯人,扶疏公子不必担心。”
扶疏点头:“只是别伤了她的性命就好。”扶疏并不是慈悲之人,既然他肯放过叶薇,不排除有沈箫的因素,更多的是他不愿意让方小月失望。江湖,大多数时候和血腥死亡结合在一起的。既然他已经答应过她远离江湖,那么也该杜绝杀戮。
方小月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感激之情。她并没有觉得叶薇做错了什么,反而很同情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的那份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