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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寰一如既往文静淡然,到底年长一些,身子长开了,现出窈窕的曲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进了屋问道:“妹妹身子好些了?”
天香气得脸色刷白,玉琳琅赶忙给她打了个眼色,道:“天香,去泡茶。”
顿了顿,自己倒笑了,“瞧我这记性,咱们的茶都是些茶沫子,伯母怕是喝不惯”略抬了眼看眼前的三个人。
玉兆和没出息,一辈子贪婪耍滑,玉老太爷当年看着玉兆祥风光无限,玉兆和却这般落魄,担心玉兆和下半辈子没着落,靠着玉兆祥那些年的风光,给玉兆和寻来了这门亲事——长平镇上孙屠夫的独女孙氏,闺名桑林,算起来还是李妈妈的远房外甥女,可从来没正眼看过李妈妈。
到底是屠夫家的闺女儿,打小身上就带着戾气,把一个好吃懒做的玉兆和管得严严实实。
听说从前玉兆和成亲之后还不忘流连烟花之地,孙氏带着她爹提着把屠刀就杀上了妓…院,把人家小凤仙当场吓得尿了裤子,从此威名远扬整个长平镇。
十几年过去,孙氏倒是修身养性,变成了如今这一副当家主母的端庄模样——当真是端庄典雅,可又如何?
玉琳琅眼风略略一扫,便察觉孙氏头上戴着的凤凰金簪,是曾经爹送给娘的定情信物,玉蘅手上戴着的那对绞丝银镯,是娘在她十岁生辰那日,送给她的礼物。
那些东西曾经都是她的。给娘办丧事的那几日,玉琳琅整个人哭得昏死过去,家里也乱成了一团,当天夜里家里还闹飞贼,银两财物都不翼而飞。
玉琳琅没了主心骨,请孙氏前来帮忙,等丧事办完,玉琳琅渐渐发现家里除了飞贼偷走的银子,还少了不少东西,当时只当是混乱之中被顺手牵羊了,没想过几日,东西却出现在大房人的身上。
从前她面皮儿薄性子弱,得知东西被偷了,嗫嚅地跟孙氏提起过几次,结果孙氏和玉蘅异口同声说是玉琳琅亲手将这些东西赠与他们的,说得有鼻子有眼,连玉琳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悲伤过度得了梦游症。
玉琳琅也才曾经想用别的东西把这凤凰金簪和绞丝银镯换回来,可是每每提起,孙氏总是打了太极将话头引开。
原本是在那感叹如今的世道柴米油盐有多贵,大伯父玉兆和要养这一家子有多么地不容易,慢慢地提到,小满年纪还小,将来要出人头地,还得玉家大房撑腰
连消带打,将玉琳琅想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再后来她的两个堂姐妹时常过来看她,每来一回就跟土匪过境一般,玉蘅蛮横些,明着抢暗着拿,玉寰倒是假情假意拦过几回,开口念两句,玉蘅不听,她也就当没看到。
玉琳琅若是抗议,玉寰只会两手一摊,浅浅一笑道:“蘅儿年纪还小,瞧见喜欢的便不放手,我劝也不听。不若这样,姐姐那也有些新进的首饰,妹妹随我一道回去挑些,可好?”
话是说了几回,可从不见玉寰真的拿出半点东西来。李妈妈和天香看不过眼,有一回玉蘅要枪玉琳琅的东西,李妈妈上前去护,玉蘅自己没站稳撞到了墙根,结果玉蘅呜呼了一声说玉琳琅纵容下人打她。
村里渐渐传开说玉家大房两个孩子有爹生没娘养,家里的下人都敢对主子动手。
孙氏连着几个月对她不闻不问,身边的邻居大妈大婶却不断上门劝她,话翻来覆去说,大意不过是,她和小满如今没爹没娘,大伯便是唯一的亲人,往后的日子还得仰仗他们,凡事忍忍也就过去了。
那会又遇上小满发了几天高烧,她没法子上门跟玉蘅道歉,孙氏这才又开始照拂她们。
那会她也劝自己:都是至亲骨肉。
而今想来,这种想法真是太可笑了。
就如她这一场病来说,前一世也如这一世一般,她意外跌入冰水里几乎丧命。
天香急得火烧眉毛,在玉兆和的屋子跟前等了一天,只换来一句“老爷不在家,太太身子不适”,天香扒拉着孙氏身边的花妈妈哭了半晌,花妈妈才勉为其难去通报,最后也不过换来一两银子
就像天香说的,这一两银子能管什么?最后还是得让天香剪了她浓密亮黑的辫子换了点药钱。
至亲骨肉,这就是至亲骨肉。
骨肉至亲(二)()
“嘶,姐姐你这房间可真是太冷了啊”一旁的玉蘅轻声抱怨,“大雪天的,褥子这么薄,怎么睡诶,姐姐这么看着我干嘛?”
玉蘅见玉琳琅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嘴角还露出几分讥讽,心底里不由有些发怵,不由自主勾住孙氏的手:听玉小满跟玉小麟提起过,玉琳琅醒了有几天了,这些天不哭不闹成天直勾勾望着窗外,不晓得在想什么,当时她还开玩笑对玉小麟说,二姐姐别是被水鬼上了身勾了魂,别是被她说中了吧?
方才她那眼神,真是陌生地紧。
孙氏不由皱眉,轻声道:“伯母知道你心底里可能在怨恨我,你都病了好几日我才来看你。我就怕你误会,所以特特来告诉你”
她手搭在玉琳琅的手上,玉琳琅皱了皱眉,忍住没躲开,听她说。
“你大伯父半个月前就去了京师,我一个人操持一大家子,又是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前些日子我也跟着病倒了。大夫让我好生静养,底下人便不敢轻易打扰我,我也是今儿一早才知道花妈妈擅自做主将这事瞒下来了,得知你病得这样重,我险些魂儿也没了,赶忙就过来了!好在你没事儿,否则我如何向你爹娘交代!”
说着话眼眶便红了,挤了半天也不见一滴泪,干擦了一把眼角,挽着玉琳琅的手,声音哽咽,“若是我早早得知你病得这么重,就是爬也得爬过来照顾你。大伯母一直把你当自个儿闺女一样心疼,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对不对?”
玉琳琅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闷着不说话,孙氏叹了口气,不无哀怨道:“你怨我,也是应当的”
“娘!”玉寰替她委屈,“娘为了这件事儿动了好大的脾气,府里的丫鬟们都被罚了,连花妈妈也被扣了半年的月钱,眼下还在佛堂里跪着呢!”
玉寰挽着孙氏的手轻声劝,“娘,您别难过了。您看,娇娇这不是好好的么。”一壁又说道,“娇娇,娘是真的心疼你。这回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呢青青、子衿!”
外头丫鬟应声而入,两个人各捧了一堆东西,玉寰站起来,抓起其中一个盒子递到玉琳琅跟前显摆:“娘说你大病初愈,要好好补补身子,特意带了这根人参过来!”
递到跟前,玉琳琅依旧低着脑袋,双眸下垂,长长的睫毛下一团阴影,也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
玉蘅瞥了一眼,心里涌上几分恼怒:这不识抬举的家伙!给点脸还不要脸了!正要发飙,被玉寰扯了下袖子,玉蘅回头望去,只见玉寰努了努嘴,她只得把怒气憋了回去,撇过头不看她。
玉寰重新带上笑,从子衿手上接过包裹,对玉琳琅道:“娘担心妹妹和小满天寒地冻没有衣裳穿,特意让天香阁的师傅定做了两套,都是上好的料子,穿身上比什么都暖和,妹妹快点好起来,咱们便能一起穿着新衣裳出门赏雪去了!你快看,娘晓得你爱红色,特意给你选了大红缎子,你可喜欢?”
“让大伯母费心了。”玉琳琅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只是看在孙氏的眼里,那笑容总透着几分诡异和嘲弄。孙氏不由蹙眉:这小贱蹄子向来任她拿捏,病了一场,脑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反倒叫人看不懂。
抬眼看了下玉寰,两人心照不宣,玉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正事,屋子里外忽而传来一声惊惶至极的叫声。
“救救命啊!”
是个陌生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女音,玉琳琅怔了一怔,过不得半刻,忽而又听到李妈妈一声厉喝:“小满少爷!”
玉琳琅神色一凛,便要起身。
门外的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花容失色地爬到孙氏的脚边,喘息道:“玉太太,您这活计小的干不了,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养了这么大一只狗,我一转头就看见,那狗还要扑到我身上来!”
她手比划了一下,越发显得口中的“狗”无比巨大。
“狗?”玉琳琅一愣,那人点头如蒜道:“灰色的!大的吓人,看起来比小少爷还高!”
“家里什么时候养狗了?”孙氏起身往门外看,就看到一抹灰色从墙根消失,玉小满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李妈妈略蹙了眉头站着,见了孙氏遥遥点头致意。
过不得片刻,李妈妈打了帘子进来,对玉琳琅道:“隔壁熊猎户家养的那只狗冲到咱们家来了,那狗不认生,小满少爷总爱跟他玩儿,不小心冲撞了王家嫂子,真是对不住。”
“原来是喜福啊,那狗不咬人,王二嫂子别怕。”玉琳琅笑吟吟,眼眸一垂,不犹豫冷笑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果然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看眼前的孙氏和玉蘅,真是一个比一个贪婪。
你当眼前的这个王二家的是来干嘛的?相宅子的!
王二家的的爹王二麻子从前是个风水师傅,同张屠夫是隔壁邻居,王大嫂和孙氏打小认识。王二家的没出阁时跟在王二麻子身边学了不少本事,奈何是个姑娘,便没从事这个行业。
后来玉家二房风生水起,孙氏好上了买铺子,每每都是叫上王二家的,她也厉害,看一处旺一处。
玉琳琅年纪虽小,但是很早之前李妈妈便跟他说过,玉家大房人心不足蛇吞象,把这屋子里的东西搬空了,总有一日要惦记上爹买下的这个大房子。
若说是明抢他们也是不敢,毕竟安平村这么大的村子,一张张嘴都不是闲着的,玉兆祥如今在长平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断不会干明抢的事情。
近一年来,孙氏明里暗里跟玉琳琅说了很多次,这个房子风水不大好,才会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