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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是不是比先要舒服一点?”
“嗯,我头晕得紧。”
“睁开眼,放松,别想事情,也别说话。眼睛松着,放松。”
我发现她睁开眼睛,盯着我,尽管脸色不好,眼神却并不因为脸色的变化而迷离,相反,很是干净。
“不要看东西,眼珠子别转来转去。转着你头不晕啊?”
忘了,她也在看我。她似乎有话要说,结果是没有说任何的话。这时候我也不愿意她说什么话了,难道你指望我要她说些感激却半文不值的话啊?看她一脸艰难的样子,我这人也还是有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不说话是明智的,这样可以让她的头不晕得那么厉害,那么我在一旁隔岸观火,也就不那么揪心了。我这可不是善良,毕竟甲站乙的旁边,这乙表现出一副欲生欲死痛苦的样子,这甲难道能够哈哈大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吗?
除非是仇人,答案肯定是不能的。甲总是要惺惺作态,也要表现出一副欲生欲死的样子。那是对于弱者的同情,表示惺惺相惜。这样,就不至于被旁人看成是怪物了。虽说这种惺惺相惜是惺惺作态的高级反应,但是我却不会。
我不会做作,这个结果很惨,我又不能哈哈大笑,只好忍了。对着这种痛苦,我也痛苦。不对着它,去对着那种做作,我比前面的痛苦更觉得痛苦。两相比较两番,当然还是取利害轻的一个。
何况这么大晚上,深更半夜的,外面有没有地方买药。更重要的是,人之常情,会是我去给她买药。屋子里没别的人,我推不掉了。她要是头晕起来,我仅剩的一点同情心也会逼迫我做出不良的事情来的,只好去打扰人家医生的清梦了。
这种想法,很有实现的可能。在我去找药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种可能实现的条件。医生知道病人伤的头部,居然没有给开防治头晕头痛的药。
这一发现对我来说,是惊奇的,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值得欢喜。哥伦布是不知道有新大陆的存在,发现了自然要大大的惊喜起来。而我是以为这是常理,伤了头部,理所当然会出现头晕头痛的,这是不必要人说的,结果却超出了我的常理。
超出常理的事,当然是会叫人惊喜的。
由此可见,我国的医生对保护环境的意识,比环境部门还要高,实可以有必要两者调换一下。这也可见得,节约这一传统美德,还是深入人心的。节约资源这一基本国策,也还是走在先进行列的,可能也已经超过国际先进水平了。
“你忍忍,再痛痛,就有了免疫力,就不会痛了。”
我才突然发现,我这人具备精准的预言能力,很多不幸的事,都被我不幸言中了。这在古代,完全能藉此成为一个优秀的预言家,现在只能叫做一张乌鸦嘴。我想这不仅仅是打扰人家清梦的问题那么简单了。
“来,将这件风衣披上,围巾围上,帽子戴好。”
在下一刻里,我已经站到大街上了。我只能背着她出来,但是一到大街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路灯在深夜还昏黄着,偶尔跑过一辆车,静静的,似乎连气都没了。真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这夜里的寂静,要是能像照片一样粘贴的话,剪辑一段,粘贴到这段文字里,肯定比任何一篇你见过的描写夜安静的文字,都要来得安静而且真实。文字太苍白无力了。
这城市冷清得像是一座被放空了的地狱。这情景,我估计就是十殿阎罗见了,也要胆战心惊。
平常那些打着招牌,昼夜候诊的门诊,竟然齐刷刷的都不见了招牌。也不知道是哪路的神仙,竟有如此手段。我只能又一次归结于自己记心不好,是日里记错了,将电视里的镜头和现实混淆了。
最后终于在一条破旧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破旧的门诊。
说破旧,倒并不是这里真的很破旧,而是这里的这些房屋年代都已经久远了,满是风霜的样子。
第140章 21小节 医生的话你也信?()
第一眼见到医生,我知道我说掉了一些东西。其实用破旧这个词不错,用风霜这个词也没有错,将两个词加一块儿,也不会有错。
那医生给人的感觉,他不是要给人看病的,而是要被人看病的。
我将曾宜放在床上,忍不住就要过去搀扶他。尊老这可是传统美德。他挥了挥手,示意我不用,然后以三分钟移动一步的速度走过来。走得我的心都跟着紧张了。我立即就被他的这一精神感动了。一阵叹息。终于算是把紧张给平息了,全身冷汗。治病虽然重要,但在老先生的面前,我觉得治病都不成事情了。竟然还在门诊守夜,这让我知道,这老先生肯定儿子不孝,没钱养老,所以才至于此。否则怎么会呢?
“是什么问题?”
他显然只是关心我来的目的,没有关心到我在关心他的问题。但是我一吭声,才知道,他连我来的目的都是不关心的。
“头部受了点伤,现在头晕得厉害,好像还痛。”
“嘘,让我问问病人,让她自己说。”
想她多半是不能说话了。可能真的是痛得太厉害的缘故,我将她从家里抱出来,又走了这么久,她一直都没哼一声。千万别说,痛痛就不痛了,那只是我安慰人的话。当我将她在床上放下的时候,我看见泪珠从眼角滚落了下来。那一刻我几乎是以为见到了幻觉,像一个小女孩,泪眼汪汪的,却倔强的闭上了眼睛。紧紧的闭着。我知道那样子可以不用看见痛苦,就会好受。
事实上,所谓的痛苦,也并不只在看见的时刻才有。老先生将手在她头上的纱布上,轻轻摸了摸。我想叫他轻点,却没有开口,他已经很轻了。那围巾几乎是全部变湿了,不要说我欺负弱小啊,我绝对给的是条干净而且干的毛巾。
“没什么大碍。”
我知道医生常常都这样说,也是安慰人的话。实际上,没什么问题那就是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老先生,是不是真不会有什么事啊?”
“放心吧,我给她扎两针,回头去给开一剂药,回家静养些时间,就会好了,真不会有什么事。”
看他一阵子乱扎(我不懂中医,只好叫乱扎了),将一颗颗长而细的针,全插在她头上,我不知道他当时手颤抖没有,我是看得心惊肉跳的,要稍差池一点,一条人命就没了。这样子我还能放心,估计我真是没人性了。
不过,情况看来还好,过了盏茶功夫,曾宜居然神情安静了下来。我真想上去握住他的手,好好感激,至少是感谢一番,又怕一高兴,把他给握没了。干脆一高兴,把这事给忘了。等到想起来的时候,我人已经回到家了,没感谢成。
现在看来,他那里的清寒破旧,原因倒是可察的,估计都像我一般,一高兴,把他那里忘成那样子的吧?
曾宜躺在床上,神情静谧。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子。平时人都是活动的,一旦静下来,完全呈现了人所不能想象到的情景。如果能以一个美学家眼光审视,那么就该说,那是一种凝固的动态美了。
然而我却不是,没有这么高深的学问,我只能说她现在睡得很香,干脆睡得很死。这时候要是有人来打断这种睡眠的话,我肯定会跟来人拼命。
打扰别人睡觉,就是抢劫,那与可耻的盗贼无异。
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看合上的眼睛,看她的脸。
这场景,似乎很是熟悉。记忆在那一刻及时发生了效用,挖掘到了这一熟悉的背后,都是那些该死的电视剧。于是我立即知道,生活不是一部电视剧,而是由无数的过去了的事物,拼凑成的许多部电视剧,重新拼凑成新的现在和未来。
虽然过去的事物无数,而被人记住的东西却少,可用来拼凑的材料也就少了。对于这些太少的材料,大家只好你挪来用,我也挪来用。所以尽管每个人的过去有很大的不同,现在和未来却大同小异。
摇摇头,我对此时此刻竟有这样的情感,感到惊诧。但我也是立即的,就矛盾了。我该抱什么样的情绪和态度呢?悲伤?她好不容易安睡了,那是好事。高兴?还要高兴到哈哈大笑?那将她吵醒了,喜剧都变成了悲剧。我只有沉默,顺便看那张安静而秀美的脸。就这样坐着,也很好。
下一刻,我觉得我该去睡觉了。这想法一冒出来,立刻就得到了我身体大部分地方的响应。但思想还要苦撑一会儿,思想就是贱,连睡觉都变成问题了。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这会儿,思绪就像是吹肥皂泡泡一样,噼噼啪啪的炸开了。
何况身边的这张脸,今天不看,怕是过了今次就没了。你见过好生生的一个女人,会躺在那儿让你看她的脸不动啊?除非有一种情况,特殊情况,可以想象。唉,不好意思,一句话不小心就暴露了男人的本性。男人大约都是这样在女人面前暴露了本性的吧?就像当官的注定只在上级面前点头哈腰一样。
这句话只是随便说说的,是不能作真的。不能作真,那当然就是假的,因为我们可亲可敬的领导们向来都只是趾高气扬,从来没见过有点头哈腰的情形。这也算是一种傲骨了。想来更是一种傲气了。经过几千年才习练得那么一丁点,来之不易啊。所以无时不刻都要拿出来练习练习,所谓三天不练手生,孔老夫子不也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要是一不用,功能退化了,那可是愧对了祖宗心血啊。也实在愧对了这么优秀的文化遗产啊!
人在很多的时候都是犯贱的,行为上不犯贱时,思想上铁定就在犯贱。这一点古代人比较清楚,也比较有自知之明,所以才有那么多的贱民。现在我是不知道的,因为我不知不觉就已经身处其中了,比如半夜失眠,想睡而又睡不着,就是这种绝佳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