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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宋见人走远了,才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来。苏若清道:“我送你回去。”
“皇上不忙么,我自己回去便是了。”说着转身走在了前面。
归已已经退了下去,苏若清闲庭信步地跟在她身边。伸手去牵叶宋的手,叶宋手指发凉,却没有从他的手心里抽出。
苏若清问:“身体好了?以后没事便和卫将军一起去教练场吧,少在街上逛。”
“怕我遇见谁?”叶宋道,“这京城明明这么大,可小的时候又小得可怜,抬头低头都是熟人。”走了不多远,她就停了下来,看着神色清淡的苏若清,“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如果说了就有用的话,我便早说了。”苏若清道。
“为什么骗我?”叶宋问,“你早知道苏情的情况,为什么骗我?”
“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苏若清反问。
叶宋道:“是你让我越发地在意。他若是健康的、完好痊愈的,我还会这样担心着他?你为什么不让太医排除他脑中血块,为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叶宋嗤笑一声,心中憋着一股气不知该如何纾解,道:“你是觉得他现在这样对北夏的社稷很有用处,你不想他和我往来,现在他不记得我了,同样对你很有用处,一箭双雕。”
苏若清沉默一会儿,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问我。”
“我只是不敢相信。”叶宋觉得眼前的苏若清十分陌生,“你会用他的性命来筹谋,你知不知道他有可能会死的?你是要谋害你亲兄弟的性命吗?全天下只要是北夏的人,都可以为你所用,可你不能不给他们选择的权利,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说到底,你还是自私。你知不知道他敬你为大哥,你是皇上,如果北夏有任何危机,他定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就算不失去任何记忆,他也还是原来那个战神苏静,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我知道”,他问叶宋,“那么你呢,你和他呢?我真是担心,他会喜欢上你,而你会选择他。”
叶宋深吸一口气,笑道:“可我也有选择的权利不是?为什么你就觉得他一定会喜欢我而我一定会选择他?你现在是用这样残酷的方式帮我做了选择是吗?实际上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多余的选项,一直都只有你一个选择。可是你,明知道苏静是因为我变成那样,你要让我接下来都活在悔恨自责里,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你不可能总会有时间陪我,不可能和我一起冒险,那些,都是他陪我的。你知道他帮过我多少?不总是吃吃玩玩,你知道有人想杀我的时候他怎么救我的?你知道他怎么和我去山贼窝里救阿青的?你怎么知道他陪我一起去挖坟闯古墓的?你知道阿青的腿怎样被打断又是怎样被接好的?这些,你都知道吗?”
苏若清依旧是波澜不惊,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或许他就不用面临这么多风险和伤害。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
叶宋缓缓垂下头,手紧了又松,道:“可你不应该骗我,也不应该让他有生命危险。”她从苏若清身边走过,语气淡然,“看着吧,要是最后他有事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是么。”
这个冬天来得特别早,早早就下雪了。叶青已经能够到处乱跑,偶尔央着叶宋或者叶修带她去街上逛逛,偶尔下雪天在院子里堆雪人。
清晨起来,窗棂上放着一朵被雪封冻住的梅花时,叶青便会面露微笑,知道谁在半夜里来过,然后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只是叶宋每天都会去教练场,在一群男人堆里混。京城周边城县,哪里有匪贼霍乱,她总是第一个带人前去,剿一个满载而归回来。兄弟们跟着她都很充实,反倒是叶修在大家伙眼里变成一个严肃的角色,和叶宋比起来,他本来就是严肃的,偶尔要呵斥叶宋几句,说她不该强出头。
叶宋都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她再也没见过苏静,还有苏若清。他们就像是从叶宋的人生里突然消失了一样,无知无觉。苏静办公事的时候难免要和将军府打交道,不论是他来或者走,都刻意回避着叶宋,叶宋也没再去纠缠,甚至一句招呼都没打过;苏若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皇宫里,偶尔得闲,会在棋馆下一局双子棋,却没有人再从背后走出来,坐到他对面,和他下完剩下的棋局;而苏宸,偶尔也会碰上,可都没有如往常那般暴躁急性。
可能是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了,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冬日里的天黑得早,街上也显得冷冷清清,街上的行人早早便要回家上热炕头了,街道两边都是白生生的积雪,偶有孩童在街角抓着一把雪嬉笑打闹。
一群马扬蹄而过,在白雪上落下一个个杂乱的泥印,孩童们听到声音都跑散了。马上一群人个个戎装,精神奕奕。为首的女子,长发高挽,鬓间落下几根发丝,肤色被雪天冻得白皙凝脂,唇色自然红润,呼出的气息成一团白雾。她身穿淡青棉袍,披着一件雪白狐裘,随着扬鞭策马的动作,披风往后扬起,猎猎翻飞。
不是叶宋是谁,风尘仆仆的。他们一行人刚从外城回来,季林已经按捺不住了,说道:“这一走就是十来天,老子真是想念西街口的狗肉,二小姐,不如咱大家去吃狗肉喝酒吧!”
白玉就嘻嘻道:“把狗肉带去素香楼吃吗,那里暖和。”
刘刖拍了白玉的脑勺一记:“除了女人你还能想点儿别的么!有本事找个娘儿们娶回家去,天天有女人可以抱可以睡。”
季林扭头就哈哈大笑:“刘刖,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你还是当初那个斯文人吗?”
刘刖慢条斯理地反唇相讥:“近墨者黑。”
大家恰好走到一个巷子口,浓浓的温暖的酒香和烤肉的味道从巷子深处传来,季和鼻子很灵光,勒马驻足,深吸一口气,道:“这里面有酒肉。”
大家都跟着深吸了一口气,个个馋得跟牢里放出来似的,催促道:“怎么以前经常往这里经过,就没有闻到还有这么香的味道呢,二小姐我们进去瞧瞧吧。”
季林驱马走在前头,就要往巷子里去,结果被叶宋一声冷喝:“都不许去!”
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叶宋。
第13章 你来了()
叶宋翻身下马,解了狐裘,随手丢在了赫尘马背上。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对大家道:“不是要去吃狗肉么,可以顺便去素香楼消遣消遣,回头把账记我头上。”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二小姐却要去呐,莫不是这里面还真有一个好去处?”季林马大哈地说道。刘刖瞪了季林一眼,示意他不该多说的就不要多说,偏生他还没意识过来,“二小姐是不是去幽会”
结果话没说完,叶宋一鞭子冲季林甩了过来,季林仰身躲过,立刻噤声。叶宋不再回头,道:“刘刖,你回去时把赫尘帮我送回将军府。”
“是,二小姐。”
季林虎里虎气地挠挠头:“二小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白玉两眼亮晶晶地,道:“没人告诉你女人一个月总有那几天阴晴不定、暴躁善变的吗?”
“去你妈的!”
刘刖看着叶宋的背影远得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然后右拐不见了,他正正经经地道:“贤王的事没听叶青小姐讲么,二小姐心里不好受,季林你就依着她吧。”
季林道:“我又没生二小姐的气,只是随口说句罢了。”
大家齐齐白眼:“你这随口说也说得太猛了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雪打湿了叶宋的鞋,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前面深巷子里酒香和肉香越来越近。熟悉的巷弄,却夹杂着陌生的气息,她是多久没有来过了。
她在一家小酒馆前停下了脚步,酒馆前安放着一个个炉子,炉子上正煮着酒,一壶沸腾了,叶宋过去揭开壶盖一瞧,里面的枸杞正上下翻滚煞是好看。
老板正在烤羊肉。他手里翻摆着许多串羊肉,抬头来看见了她,怔了一会儿,才面带喜色地认出她来:“这不是那位姑娘么,你们可好久没来了!”说着老板就掀起挡寒的布帘,邀叶宋进去,“姑娘快请进。”在一张空桌前落座,老板又问,“还是老样子么。”
叶宋点了点头,老板忙去外面提了一壶煮好的酒来放在叶宋面前,又问:“怎么就姑娘一个人,公子呢?”
叶宋自顾自地添酒,随口道:“他忙吧。”
老板便不再多问,出去烤了羊肉串,给叶宋送进来。
熟悉的肉味和呛喉的辣味,配上温酒,在这大冬天里委实是一种享受。
不知不觉夜就深寒了。酒馆里零零星星的客人来了又走,最后就只剩下叶宋一个人。她桌上,摆了好几只空空的酒壶,单手支颐,还有一杯没一杯地喝。老板进来时见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劝了一句:“姑娘还是少喝点,酒醉伤身。”
叶宋歪了歪头,笑睨着他,褪去了平时的傲气和冷厉,道:“你这老板奇怪得很,卖酒的还来劝酒,不是自相矛盾么。况且,你什么时候见着我醉了。”
老板见她这样说,只好由着她,道:“现在没客人,姑娘还要吃羊肉串吗?”
叶宋对他摆摆手,道:“进去歇会儿,一会儿有客人来了我叫你便是。羊肉串我自己会烤。”
老板露出一个欣然的微笑:“那有劳姑娘了。”
贤王府里一下雪的时候便是满园压雪的梅香,可是冷清空落得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可能是少了有人树下折枝,也可能是少了孩童梅林中穿梭嬉闹。
这段时间,苏静夜里总是睡不安稳,他看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么。他自觉和叶家二小姐叶宋相识不过很短的时间,接触得又很少,叶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