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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福林这边振奋不已,可此刻,不知有多少人,见着薛向的文章,几乎拍烂了桌子。
承天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郭民家盯着眼前的这张《阳明日报》,已有足足两个小时了,而原本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何进何大局长在一边“罚站”也站了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了。虽然何大局长甚感郭民家的知遇之恩,这会儿,也不免埋怨郭主任鸠占鸠巢,把自己的办公室快弄成革委办公室了,一连几次会议都在此地召开,整得自己这堂堂局长,快成端茶送水的小厮了
此刻,郭民家心中又惊又恐。他万万没想到薛向竟有如斯能量,犯的几乎是天条,居然还能请动最高层为他张目,这该是何等背景?
一念至此,他后脊背就阵阵发凉,心中越发坚定了要将薛向弄到手,
再不能让他开口,或许,或许在他反抗的时候,出上那么点意外,未尝……………
想着想着,郭民家嘴角竟泛起笑来。何进看着郭民家这张越来越白皙的国字脸,陡然露出这种笑容,怎么看怎么鬼气森森,忍不住抱了抱膀子,似乎这架着火盆的房间,阴风阵阵。
“主任,主任,大事不好了,那账本不在那婆娘家,都搜遍了,没有!那婆娘也说是引火烧了,鬼才信,那本子是我当时批了五毛钱买的,精贵着呢,谁舍得拿它引火,我猜,一准儿是被姓薛的弄走了,这可麻烦啦,大麻烦啊、,蔡高礼撞开房门,急冲冲地边走便说,似乎生怕身后的蔡高智和蔡国庆抢功一般。
郭民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蔡高礼,一言不发,瞬间,整个办公室的空气方佛凝固了,只听见几道沉重的呼吸声,未几,似乎那呼吸声也受了惊吓,陡然停了,整个屋子只剩下郭民家手表的秒针在咔咔的走着,那清脆的咔咔声,宛若咚咚巨锤敲得人心头发寒。
这会儿,郭民家是真的出离愤怒了。方才还惊恐薛向势力通天,转眼,这边就汇报薛向可能抓住了自己的把柄,郭民家自觉能坚持不爆血管,已经算能挺的了。
“老何,出动所有警力封锁主干道,把在金牛山搜山的武装部民兵也全部撤回,封住通往县城外的所有大路小路,坚决不能放薛向过去。”郭民家久历风浪,知道这会儿发火,于事无补不说,怕是会吓得眼前的几头猪更加惊慌失措。
“主任高明,只要封住整个县城,不让姓薛的出去就成,在不在山里又有什么打紧,巴不得这小子就在山里困死才好。”
何进出口,头四个字一准儿是“主任高明”这会儿《阳光日报》
都登了薛向的《自白书》,何大局长居然还大言旦旦,判定薛向有可能在山中,莫非山里埋了发报机不成?
郭民家已无力斥责眼前的这几头猪,挥手让何进立马消失。
打发完何进,郭民家又亲自起身把门关上,弄得侧立一旁的蔡高礼父子并蔡高智惶恐更甚,生怕是郭民家暴怒的前奏。
熟料,郭民家坐回原位后,竟换上了笑脸,让三人坐下说话。这会儿,三人已先前被郭民家那阴狠的眼神给吓住了,成了惊弓之鸟,闻言,立时各自寻了椅子,挺胸并腿,规规矩矩地坐了。
“放松点儿,先前是我情绪不好,大伙儿都放松点儿。”郭民家有大事儿要嘱咐三人,自然不希望这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紧张上了,是以出言安抚。
要说郭民家极看不上这三人,怎么还要交办大事儿了?原来,这要办的事儿,还非得这三人不可。
郭民家待三人颜色稍缓,说道:“账本丢了不怕,可咱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咱们不妨假想账本真在薛向手中,且他已经交给了上级领导………”
扑通!
郭民家话没说完,蔡高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蔡高礼和蔡国庆也听得面无人色,实乃是郭民家说得太怕人了。
郭民家强压下心头的厌烦,竟起身亲自将蔡高智搀扶起来,按回了座位:“我说的只是假如,何必惊慌?再说,就算姓薛的把账本交了上去,我这假如之后,也还有应对的办法嘛。”
蔡高礼三人一听郭民家有了应对之法,心头稍稍一松,齐齐盯着郭民家,静待下文。
见三人注意力集中了,郭民家再不废话,接道:“单有账本不能构成证据链,我们大可说那账本是伪造的,瞎记的,可快活铺公社的仓库的粮食,那可是实打实地,瞒不过去的……”
“主任,您的意思是咱们把亏空的粮食补齐?不行啊,可不只咱们一个屯子亏了,全公社的屯子都被多收了,要补那可得近三千吨粮食,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就是找来了,这仓库也堆不下啊,难道要扩建仓库不成。”蔡高智不汲取教训,又插话了。
蔡高智听得发笑,补齐粮食的蠢招儿都想的出来,那不是变相承认了亏空,再说,到时候,人家根据账目来查,你这边粮食都堆不下了,不是不打自招么。
一念至此,蔡高智笑道:“五哥,用不着补齐,总不能姓铁的账本上记多少,咱就补多少吧,这也太实在了,我看就把今年亏得填好,往年的一概不认。”
蔡高礼正要分辨,郭民家挥手道:“补什么补,根本就没有亏空嘛。”蔡高礼三人听得莫名其妙,郭民家又轻声道:“元宵节那天,仓库失
,…”
“这元宵节还没到啊?失火?这,这郭主任竟是要毁仓灭迹啊!”蔡氏父子并蔡高智这会儿彻底被惊着了,纵是三人想破脑袋也不敢往放火上想,这得多大的胆儿啊!
“怎么,怕了?”鼻尼家脸色转寒,阴恻恻得看着三人。
“不是不是,我们知道主任这也是为我们好,何况,不过就是放把火的事儿,有什么好怕的。”蔡高智赶紧表态。他知道郭民家堂堂一县主任连这种阴私都说了,他要是敢后缩一步,保准最先没有好下场,且他又不似蔡高礼父子和郭民家还有姻亲,自然得警醒些。
“舅舅,放火没事儿,可仓里还有小三千吨粮食呢,烧了就可惜了,不如咱们把粮食先弄出来,填进稻草再烧。”
“小兔崽子,大人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儿么,榆木脑袋啊,稻草烧完和粮食烧完是一样的灰烬么?”
蔡国庆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不接茬,反问:“那吴秀才怎么办,这小子大冬天整天都呆在仓里,得想法把他骗出来,才好下手啊。”
郭民家嘴角浅浅,道:“骗出来作甚,不就是他贪杯误事儿,不小
心打翻了蜡烛,才失得火么?”“那吴秀才……”
“自然是”耿福林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冲进来抢道:“薛老弟,好消息,小
马才送过来的,这几份大报今天傍晚都加刊了,整版整版的都是你那事儿,都快吵成一锅粥了。”耿福林一个“薛”字出口,陡然想起薛向此时的逃犯身份,立时压低了声音。
以:刚传,被打返修改,删除了许多内容,恐怕三更不了了,对不起大家了,好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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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第二篇()
………………………。。
薛向正伏在案头奋笔疾书,闻听耿福林话音,扭过头来,“不是吵成一锅粥,是把我骂成一锅愁了吧。”
耿福林不好意思笑笑,先前他确实是给薛向脸上贴金了。
想想也是,这会儿加刊的报纸,肯定都是严把质量关的,肯定枪口一致对准了薛大逃犯。
耿福林递过报纸,便说让薛向慢慢看,他去准备晚饭。小白虎这会儿正在案头的台灯下,玩着一个毛线疙瘩,似乎闻到了厨房的肉香味儿,刺溜一下,叼着毛线疙瘩跟了出去,正好留下薛向安静看报。
薛向草草浏览几篇文章,尽是盖世鸿言,煌煌大论,满篇的口号和空洞的理论,没有一篇能用马列理论和经济学分析他在靠山屯所作所为的。
薛向正看得无趣,耿福林敲门,说晚饭好了。
吃罢晚饭,薛向又给松竹斋去了电话,这回照例是奉上他方才写就的第二篇稿子《我的实践观》。
…………………
“…………我认为分田到户,只是一种具体的生产方式的变更,就好比烧一只鸡,用炖,用炒,用蒸,怎么做都没有关系,毕竟这只鸡最终还是落到了人民群众的嘴里。分田到户就好比是我选择了一种能将这鸡做出最美味道的烹饪手法,让人民吃的更香,更饱……。我领导全体社员,一不给国家添乱,二不给组织加烦,却在一年之内生产出较之往次十余年还多的粮食,既富了社员,也对支援国家建设做出了更大的贡献……。”
“……。。我认为,mzd思想最优秀的品质就是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mzd思想是一门不断前进、发展的科学,而不应该一味的教条化……总后,我认为在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前提下,衡量是非得失的标准应该是:是否有利于发展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完了?”
松竹斋大堂内,老爷子闭着眼睛,躺在紫藤椅上,待老王住嘴许久,才开了腔。
“完了!”老王应道,脸上竟满是喜色。
老王方才念的正是薛向口述、他记录的《我的实践观》。
老王万万没想到薛向理论知识,竟是这般扎实,论点明确。论据充分,条理清楚,有事实,有例证,在综述马列理论的同时,竟然能别出机杼,提炼出新的观点,简直是一篇完美的论文,较之第一篇近乎自吹的自白书。强出不知几许。就连老王这拿老了笔杆子的老文秘,读起来,也宛见江河之下,一泻汪洋,气势极盛,到平坦处,忽又奇峰迭起。峰回路转。真个是一等一的好文章。
安老爷子睁开混浊的眸子,笑道:“我看臭小子这是东施效颦,还效上瘾了。先一篇劳什子自白书。就是效仿革命烈士